《凤城几度误心期》隐蔽

34、第三十四章

　　林爷爷在小年夜给林锐打电话。“如果你不去法国，言心的医药费我是不会继续支付的。”

　　此刻林锐在海边喝酒。他醉了。

　　他说，我去啊。我当然会去。

　　除夕夜，言心还是被关在病房里。因为病情加重，护士姐姐都没有办法睡个安稳觉。被逼得没了办法，给她打了镇静剂。

　　林锐在机场。他收到了言心发送的定时邮件。

　　“林锐，分开之前想跟你多说几句，你知道的，你总是让为你担心。你可以听话吗？让我少为你担心一点。下面是我叮嘱你的话，怕你记不清，所以分条陈述。”

　　“第一。林锐，你一定要娶一个善良的姑娘。我希望她乐观、健康、足够勇敢，是一个真正爱你的新娘。不是一般爱，是非常爱。”

　　“第二。林锐，你的宝宝一定会像你一样安静优秀。你不要把他教育成像你一样隐忍的人，你们两个至少要有一个疾恶如仇。希望他可以学会保护他的爸爸。”

　　“第三。林锐。你的表演很出彩。演员是一个伟大而神圣的职业。它需要一个人有实力有灵气还要有经历。我知道你喜欢做演员。你也适合。”

　　“第四。林锐。你唱歌的时候，魅力会像泡泡一样往外冒。所以，你可以多学几首歌，可以唱给粉丝听。”

　　“第五。林锐。跟女明星拍戏的时候不要轻易被她们迷惑。张无忌的妈妈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呢。”

　　“第六。林锐。天冷了，记得添衣。饿了，记得吃饭。”

　　“第七。林锐。等你老了。想我了。一定要到我的坟头看看。我一定也想你了。”

　　“第八。林锐。其实，我可能会一直爱你，只是不能再管你了。

　　你看，我都没有什么话说了。只能寒暄一句，照顾好自己。”

　　林锐的心颤得疼。手也拿不稳手机。他抬起头看着闻笛。他说，“你看，平时的言心多么懂事多么洒脱。现在的言心只是生病了。等她好了以后一定会原谅我的。”他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喃喃自语，“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可是，你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多年以后，一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问林锐，“你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他说，“在我妻子生病的时候没有选择相信她。”

　　有一个人一声一声叫他哥哥。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爱了。

　　言心已经尝试自杀了一百五十六次。撞墙角和喝洗手液都试过。这个精神正常一点的时候想自杀，不正常的时候就知道哭的女人真的是没有救了。

　　祁令辉医生威胁她说，“如果你现在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喂狗。”

　　言心委委屈屈地说，“我没有想死，我就是想尝尝洗手液的味道。”

　　祁令辉大怒，“放屁。”

　　言心更委屈了，她揪着床单努力了一下，实在做不到。她说，“我放不出来。”

　　过了一个星期，对病患无微不至的祁医生对言心真的是又爱又恨。他有时候会想言心找方式自杀有可能只是在故意给医生找麻烦。这么爱把人逗笑的姑娘怎么会不热爱生活呢？怎么会自杀呢？

　　后来有一次，有打扫卫生的阿姨大意，落了消毒液在厕所里。言心喝了下去。

　　他才知道原来她真的想死。虽然想笑但是因为太痛了所以还是死了的好。

　　医院给言心停了很多药。改用了心理疗法。还是同一个医生。

　　“你叫什么名字啊？”言心问。

　　“祁令辉。”

　　“哦。”

　　“你要给我进行什么样的心理疗法啊？好玩吗？”

　　“还可以。”

　　“好的。那你问吧。”

　　“言心。都一个多月的，你怎么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

　　“以前忙着自杀呢，有点儿忙。忘了问。”

　　“不想自杀了吗？”

　　“不想了吧。至少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现在不难过啊。不难过为什么要死？好好活着不好吗？”

　　“以前为什么要死？”

　　“因为难过啊。这是什么问题嘛？”

　　“因为什么难过呢？”

　　“哎？对啊。因为什么难过啊？我哪里难过了？”言心忽然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要难过。

　　祁令辉知道现在言心处于不正常状态，心理治疗没用。“你走吧。”

　　“啥？”

　　“走啊。”

　　“还没结束呢。”

　　“你根本就不想自杀了，也没有自杀的理由。还需要什么心理疗法？”

　　“哦。”言心走了。她觉得这个医生应该只会扎针卖药，不会心理疗法，所以才这么草率。

　　祁令辉叹了口气。她的记忆开始杂乱了。一会记得这里一会儿记得那里。或许记起了四年前就会把这四年忘记。

　　言心的状态稳定了不少。她记起的事情越来越多。那个不靠谱的祁令辉医生又出现了，他给了她一个任务，他让她记起来的事情记录下来，如此以后忘记的时候可以再听听。

　　言心问，“医生，您这方法靠谱吗？”

　　“比你靠谱一些。”祁医生说，“想早点儿出院就听我的。”

　　“哦。好的。”

　　于是言心找呀找，找出了以前的录音笔。

　　祁令辉看看拿着录音笔，看看言心。“言心啊。有没有人说你太固执？”

　　言心坐在小板凳上，像个孩子一样托着脸颊看祁令辉医生，“没有呀。我哥哥说，凡是做错了就要改不能固执己见。”

　　祁令辉转了一下录音笔，又用录音笔敲了敲桌子。你的固执全给了你的哥哥啊，言心。

　　“林锐，我是言心。今天的雨让我跟你说一些话。我想跟你一起看下雨。我想在你的怀里睡觉。我想爱你。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资格。我只能问你。

　　林锐，我好像不能生小孩。我没有例假，已经一年半了。或许更长，我不记得了。我是一个缺失的人，没有记忆，没有生育能力。我想问你，这样的我可以喜欢你吗？我想要决定爱你，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我可以做这个决定吗？

　　林锐，我会积极治疗。我会挣钱努力治愈自己的缺失。但是我不敢保证可以治好。我不想你有遗憾，也不想你的人生因为我而不完整。你可以好好考虑，给我答案吗？”

　　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小女大学生。不知道自己经历过残害，没有那么多可怕的记忆。可是那些事情仍然让她爱的卑微而小心翼翼。

　　言心这辈子，是毁在林锐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