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几度误心期》隐蔽

13、第十三章

　　从那一天回来之后言心基本上没有出过宿舍门。自从佳卉谈恋爱之后，言心变成了宿舍的看家人。

　　她怕见人。现在她只要看到别人在窃窃私语就会觉得人家是在讨论她的右手。

　　饶是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脸还是要要的。

　　方涣让她去公司拿一份学习的文件，这才把她逼出宿舍。

　　早上出门，吃饭聊天压马路到晚上才回学校。

　　一下车，她看到校门口公交站的玻璃广告台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现在放的正是林锐的广告。言心想，这肯定是林锐的黑粉干的。

　　然后她回去，拿了抹布和一瓶矿泉水，带上虎猫的遮阳帽。

　　虎猫的遮阳帽上有一个帘子，正好可以挡住正面，不让人知道她是谁。万一被发现可以撒腿就跑，这样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言心把水倒在抹布上，然后拿着抹布在玻璃台上擦呀擦。

　　黑色的墨迹很容易就能擦掉。幸亏不是什么难擦的污渍。

　　言心向周围看一下。她十分担心林锐的黑粉看到她在搞破坏。粉丝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尤其是黑粉。

　　言心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她会被人偷袭。

　　那个人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偷袭她。他从后面环住她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然后用双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动。一个男的。

　　“大哥。其实我也挺讨厌林锐的。但是我的工作是清洗广告台。等我擦干净了您再涂，我保证不擦了。”言心害怕呀，毕竟小命最重要啊。这黑灯瞎火的，死了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被发现吧？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你实在不太会说话。”抓住她胳膊的手松开后又重新环住她，以一种暧昧又幸福的姿势抱着她。

　　“你怎么知道是我？”

　　“直觉。”

　　“大明星的直觉就是不一样啊。”言心任他抱着，“什么问题都能用直觉回答。”

　　“为什么不回我邮件？”

　　言心想起了林锐的邮件。“不知道怎么回。”

　　言心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复。

　　林锐发的邮件都是什么。

　　“好久不见，你想我吗？”

　　“11月18日是我的生日。跟你一起庆生好吗？”

　　“回去之后我们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好不好？”

　　“我要回去了，你想我吗？”

　　“我明天到远大，你来接我吗？”

　　如此暧昧的短信，就好像情人之间的绵绵情话。她要怎么回？回复任何一条都会沦为他的阶下囚，被他拽着陷进永远跳不出来的爱情深渊。

　　林锐的邮件引诱失败。他只好亲自出马。

　　“我们去看电影吧。”林锐把她的遮阳帽摘下来。

　　“今天是最后一场。明天全面下架。”

　　言心看不到理智的光，她的心脏在激动地催促她答应他。

　　林锐也不急。他像是一条毒蛇，在等着中毒的猎物投降。

　　言心内心挣扎，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她倔强着不点头。

　　“言心。”

　　一个名字，让言心溃不成军。言心，言心，她拒绝不了这个声音。

　　林锐想，其实不应该看自己的电影的。他看自己的电影的时候都是分析。哪里可以拍得更好一些，哪里可以加一些细节动作，哪里的眼神还不到位，哪里做错了，哪里可以更加抓观众的眼球。

　　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再看还是会分析。

　　旁边的言心吃着爆米花却看得十分开心。

　　“言心。”林锐叫她。

　　言心转过来看林锐，眼睛还是会时不时瞧荧幕。

　　林锐皱眉，他竟然吃自己拍的电影的醋。然后他抓住言心手里的爆米花吃进了嘴里。言心怔怔地看他，下一秒迎接了他的吻。

　　言心大脑缺氧，身体诚实。她回吻他，还吃了他喂给她的爆米花。

　　其他看电影的情侣很看不起他们。看了基本没有爱情线的电影也可以吻起来。现在的小年轻人真是容易激动。

　　这一夜，言心没有回宿舍。具体做了什么。舍友心知肚明。跟谁，她们不清楚。

　　具体怎么发生的，言心糊涂。

　　她有些零零散散的记忆。

　　林锐在她耳边跟她说，“我很想你。我很想你。早知道我会这么想你，当初就不该招惹你。”

　　她像是一只小狗一样被林锐牵回家。

　　林锐把她抵在门上，铁门很凉，她受不住。“凉。”

　　然后林锐站得远一些，朝着她张开手臂，“过来。这里暖和。”

　　林锐抱了言心满怀。心满意足。

　　具体是怎么做出接下来的行为的？言心记得好像是自己开始的。

　　“我有一个习惯，耳朵里塞着耳机但是不会听歌。”林锐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

　　他是在说她的右手。

　　“习惯很好。不伤耳朵。”

　　“嗯。”

　　言心把林锐推倒，上下其手。

　　言心还记得一个细节。他不会戴那个东西，是她给他戴上的。

　　她十分惊讶自己做这件事情的熟练度。

　　在那些被丢失的记忆片段里，自己究竟做过什么？这不禁让人惊慌。只是当时忙着做事情，没有时间想。

　　她记得她看到他背上那一道道粉红的疤痕。她问他，“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林锐说，“不知道。”

　　他好像担心言心不相信，于是把她的手放在心脏处，“我真的不知道。相信我。”

　　言心醒来的时候，林锐已经出门了。他说他有事要忙。

　　外面下起了雨，是中雨。雨水落在外面的街道上，落在树叶上，落在窗上，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真是好听。言心身上穿着林锐的外套，家里开了暖气。她忽然想要放下所有的骄傲，这样美丽安静的生活，她十分向往。

　　她喜欢林锐，想要天天都看到他。跟他一起看雨，一定很幸福。

　　她或许可以尝试着告诉林锐一切，应该给林锐一个选择。她不应该只是顾着自己的尊严和害怕受伤的自卑而拒绝他。言心看到林锐桌上的录音笔。

　　林锐，我是言心。今天的雨让我跟你说一些话。我想跟你一起看下雨。我想在你的怀里睡觉。我想爱你。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资格。我只能问你。

　　林锐，我好像不能生小孩。我没有例假，已经一年半了。或许更长，我不记得了。我是一个缺失的人，没有记忆，没有生育能力。我想问你，这样的我可以喜欢你吗？我想要决定爱你，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我可以做这个决定吗？

　　林锐，我会积极治疗。我会挣钱努力治愈自己的缺失。但是我不敢保证可以治好。我不想你有遗憾，也不想你的人生因为我而不完整。你可以好好考虑，给我答案吗？

　　言心不会做饭，她看冰箱里有东西，学着手机上的菜谱做了几道菜。

　　脚丫在地板上来回走，手捂着脸，甜蜜地笑。言心像是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新媳妇儿。

　　只是丈夫彻夜未归。发邮件也没有回。

　　言心的心就像是桌上的菜，慢慢变凉，变味儿。雨下了两天，言心趁不下雨的空档跑回了宿舍。

　　她手里握着录音笔。那个她脆弱过的证据。她有过的妄想。灰头土脸又小心翼翼地回到宿舍，她爬上床装睡。

　　睡过就是真爱？妄想了，言心。

　　言心继续在宿舍里复习。这一次不是因为丢人，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在宿舍里待着。

　　“我不是付给你工资了吗？为什么还要做兼职挣钱？”这是一周之后言心收到的邮件。

　　“关于那天晚上吗？你没有给我工资啊？多少？要我去拿吗？”

　　是谁侮辱了谁？林锐把手机摔在墙上，手机碎成了四块。每一块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仿似它们从来不是一体。

　　他们从来都不在一起。

　　言心好久都没有收到邮件回复。嘴上再逞强都是希望他能给一些解释的。他不是故意不管她的。他不出现是有原因的。或许他可能是有一点喜欢她的。不至于喜欢到容忍她的缺失但是也是有一点喜欢的。

　　没有啊。言心等不到回复。

　　言心看着手机。自嘲，都别闹了好吗？她还要挣钱给自己治病。给她添什么幻想？

　　林锐生气到不可遏止。他听到她在睡梦中喊“安安”的名字。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言心。忍了一周还是忍不住要问她，所以为什么要兼职呢？为什么要跟纪安一起去？

　　林锐失误了。原来言心并不可控。她有可能会喜欢别人的。

　　分离只增加了他对言心的想念。就是那么简单，他们没有喜欢的过程就得到了爱上的结果。这样的情况让人恐慌，无论是他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