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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然而总不能真的三个男人挤在一个房间。回了客栈,就又要了一间房。好在住店打尖的旅人不多,新要的房间也不远。
      顾朝彤肯定要和容潜一间。
      李璇玑抱着自己的二狗子看着顾朝彤黏在容潜身边,表面笑吟吟地十分大度,心里却恨不能把桌子给砸了。心平气和地道,“容大侠是玉简真人的爱徒,那妖物总要忌惮一二。虽说如此,二位晚上也需机警些。”
      话说的得体漂亮,一听就十分有修养的样子。怀里的二狗子不知道发什么疯,铆足了劲儿想挣扎出李璇玑的怀抱,一只爪子直勾勾朝着容潜的方向挥来挥去。李璇玑冷笑一声,我还治不了你?然后抬手在狗子的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二狗子便软绵绵地趴下了,一动不动,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样。
      顾朝彤道,“你这个傀儡虽然简陋,但也有趣儿。”
      李璇玑依然笑吟吟地,“让顾二公子见笑了。”
      顾朝彤凑近了,手好奇地试探,摸上了狗子的狐狸毛,“所以,这个傀儡,是狐狸,还是狗?毛儿虽然是狐狸的,但是样子却像一条小白狗。”
      李璇玑脸色毫无惭愧之色,道,“在下不精傀儡之术,手艺也不巧。本想着做个狐狸的,没成想做出来竟然是狗的样子。真是惭愧。”
      说完李璇玑在狗子的头上抚摸了两下,“来叫两声给顾二公子听听。”
      狗子抬了抬不对称的两个眼皮,张嘴发出叫声,“喵……喵喵……”
      “……”顾朝彤听到这几声猫叫,简直绝倒。“这……这……哈哈,真是闻所未闻。李公子怎么做到的!哈哈哈!”
      李璇玑叹气道,“当年给这个傀儡引灵的时候,出了点岔子。”说完又抱紧了刚刚觉醒,就开始伸着爪子找容潜的狗子,“毕竟是我亲手做的,丑就丑了点吧。时间久了,也舍不得扔了。”
      当初魔教盛行过一段时间的活尸傀和阴司鬼马。两样都是凶狠的邪祟。魔教被诛灭时候,这两样邪术也绝迹。道门许多散修也有修傀儡术的,大多不成器。所以傀儡也不多见。顾朝彤对这狗子稀罕的紧,本想抱过来自己也撸两把,但是见李公子死死将狗子按在怀里,宝贝的不行,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似的,也不好开口问。
      又道,“它可有名字?”
      李璇玑本想脱口而出,说这傀儡宠叫二狗,但是看了容潜一眼,连忙咬住舌头,道,“它叫雪团。”
      “雪团~雪团~”顾朝彤看着二狗子,询问道,“它是不是很厉害,我见典籍记载,好多傀儡宠忠心护主,凶猛异常,能帮主人斩妖除魔。雪团可有一些特异的技能?”
      “……没有,它除了睡觉,什么都不会,就是无聊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呵,别人家的宠都忠心耿耿,自家的宠却吃里扒外。李璇玑劝慰自己,宠是我做的,我活该,我不气。
      二狗子丝毫不知道自家主人心里所想,只眼巴巴的看着容潜,一双大小不一的黑珍珠眼球里竟然透着几分委屈。
      容潜见狗子的神情,终于不忍心,把手放在它的头上,摸了两下。
      狗子瞬间如被灌注了元气一般,仰着脖子去蹭容潜的手心。
      李璇玑笑道,“呵……”然后抱着狗子,扭身出了门。还体贴地用脚踹了一下门,把门关上了。二狗子瞬间如死掉了一般,安静地俯卧在李璇玑的怀里,去了新的房间。
      顾朝彤打了一个激灵,问,“九哥啊,李公子刚刚那个呵,怎么觉得冒着一股寒气儿啊。”
      容潜笑道,“大概是因为雪团不成器。”

      李璇玑回了房间,独自静坐,才细细地梳理了一天发生的事情。
      容潜,这个名字是玉简真人取的。
      天生万物,自有其容身之道。所以他以容为姓。
      是个极好的姓氏。
      容容……
      李璇玑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和二狗子相依为命般,缩在一起。想:容容当初拒绝了我的心意,我与他之间,此后即便感情再深厚,也只能清清白白的,万不可越界。还好他现在被我抹了那段乱七八糟的记忆,方能安静地相处。
      往常没人的时候,李璇玑总是特别亲昵的称呼容潜为容容。容潜制止了几次,见没有效果,也就由他去了。
      十年,每当百无聊赖之际,心底总会泛起这个昵称,仿佛是灵魂中最柔软的一处,能抚平所有的悲伤与孤寂。
      李璇玑懒得动身,伸手扯开被子,罩在身上。
      睡梦之中,觉得有东西缠绕四肢,并且越束越紧。他睡得沉,只当是梦魇住了,连忙抱紧了狗子,继续睡。哪知束缚之感并没有退去,反而往上盘桓,勒的他肚子疼。
      李璇玑这才摸上肚子想揉揉,却摸到了一段绳子般的东西。触感生硬光滑,似是鳞片——这是蛇?
      这下李璇玑彻底清醒了过来,连忙坐起身,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缠着的蛇都扔了。往地板上一看,只见高高低低,不知多少条蛇纠缠在一起。
      而狗子却仍旧睡得香甜。
      李璇玑看着狗子,骂道,“要你何用。”他睡觉很沉,一旦睡着了,被人割了脑袋都不一定醒来。方才这被这一出惊出了冷汗,心脏也噗噗跳个不停。
      赶紧将床头的灯点了,借着光亮,往地上一看。这一看不要紧,见这一屋子五彩斑斓,粗细不一的蛇类铺的好像地毯一样,将地上能覆盖的地方全都覆盖了。
      房梁上还有一条黑色巨蟒,半垂下来,尾巴慵懒地卷着柱子,情态颇是闲散肆意。
      李璇玑咋舌,这些蛇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见这蛇也不来攻击他,便持着灯烛,往地上照。蛇类受了光亮的刺激,纷纷朝李璇玑看来。靠近床边的一条蛇仿佛颇有灵性,半抬着身躯,凑近了李璇玑。
      李璇玑见蛇群攻击性不强,半悬着的心也平复下来。甚至还伸出手,摸上蛇头。
      那蛇受了惊,歪着头,张着牙,就要咬李璇玑手腕。李璇玑连忙一躲,狡黠着笑道,“你咬不着~”
      那蛇扑了空,头砸在地上,又立马人立起来。仿佛知道李璇玑不好对付,昂头与他对视,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李璇玑捧着脸,道,“这一屋子蛇,不知道够这家饭馆做多少顿蛇羹啊。你们半宿不睡,来我屋子里,是来开会么?”虽然故作轻松,但也不敢大意,伸手在周围画了一个阵法圈儿。这圈效力微薄,但是对付寻常蛇虫,却也够用。
      那蛇见李璇玑动了,也寻思着要攻击。头刚刚伸进圈儿的范围内,仿佛就跟电击了一样,反弹回了蛇堆儿里。
      李璇玑抱着一动不动的狗子蹲在床边,一人对阵无数条蛇,看上去颇为壮观。而他又奉行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目光炯炯地看着蛇群,仿佛想要用眼神击退群蛇一样。
      “你不害怕么?”
      “……”屋内竟还有人!李璇玑循声去看,见房梁上的那只黑色巨蟒幻化成一个男子。这男子正是晚上泡在顾朝彤窗下的小河里的那个。
      男子走过来,蛇群自动分开一条小路。李璇玑这才看清楚了。这个男子生的倒也俊美,一身黑衣裹着精瘦的身材,及腰的长发垂下来,只在发尾处绑了一个黑色的发带。他步态轻盈,走动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鬼魅。而一双眼睛,精光闪现,显然是个了不得的大妖。
      李璇玑本就和群蛇对峙地发了困,见他走过来,一双眼睛十分无辜,口气颇为冤枉,道:“你的仇家在那边啊,你是不是进错门了?”说完手往右一指。
      那人样子有几分沮丧,“不知道为何,我的蛇儿们死都不肯踏进那间房半步,仿佛里面有更厉害的东西。我强力操控,打头阵的几条蛇竟然在夹击下,气绝死掉了。”
      李璇玑心中愤愤,道,“那你也不能来找我啊。你和顾朝彤的恩怨,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你修化了人形,通了神智,不是懵懂无知的畜类了。要讲道理!”
      李璇玑说完,这蛇妖神情更加沮丧了,“我本以为你看见这么多蛇,肯定会大喊大叫一翻。惊动了顾朝彤他们,他们不会不管你,自然也就引过来了。世人皆贪生怕死,而你身在危险境地,却处变不惊。为何?”
      李璇玑揉揉额头,两间房离得虽说不远,但也不近。大喊大叫,这得把半个客栈的人吵醒,容潜才能听见吧。他是蛇妖,不用与他计较那些细节,回答道,“因为我勇敢。要不我配合你一下,大声求救?”
      那蛇道,“不用。我现在不想寻顾朝彤的麻烦了。”说完冲着蛇群挥了一挥衣袖,不消片刻,那地上的蛇群颇有秩序地散去了。蛇道,“我想跟你说说话。”
      “……”李璇玑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床前的男子,纠结之下,还是说出了本心想法,“可是我想睡觉……”就算是睡不着觉,一人一妖,又有什么好说的。师父生前曾教诲,世上最不好对付的有两种,一种是妖,一种是美人。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学了七八分人的模样,但野性难驯,乖张狠厉,所奉行的道理也与人不同。与妖相处,须小心警惕,免得被反咬一口。而美人,生的一副上好的皮相,人皆凡胎,见美色难免心思摇动,容易被其蒙蔽。
      李璇玑摸着二狗子,道,“要不我还是去敲开顾朝彤的门,把他叫出来,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不必,我怕我忍不住一掌打死他,平白添了杀业。”男子也不管李璇玑,自己坐在床边,“我想问你,你为何如此波澜不惊?我头一次戏耍顾朝彤的时候,他吓得哭爹喊娘的。”
      李璇玑觉得这蛇有点呆。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会和顾朝彤这种娇生惯养的二少爷一样?挺直了腰杆,一本正经地回答,“天下生灵一家亲。我从没有把蛇类当成危险的动物,自然不会害怕。”
      “哦?许多年以前,一个和尚跟我讲,众生平等,我参悟了许久,也参悟不透这四个字。天下生灵一家亲,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样说。”
      这下离了近了,李璇玑这才看见这蛇妖的手腕上竟然带着一串佛珠。蛇妖也察觉了李璇玑的视线,摸着佛珠道,“和尚送的。如今他已经圆寂多年。他跟我讲过很多的道理,还跟我说,等我真正领悟这些道理了,我就不是妖了。”
      李璇玑惊讶不已,这个妖,这个妖,竟然信佛,信佛!真是林子大了,什么妖都有了,他在妖类中想必也是出类拔萃,一枝独秀。
      “他跟我讲的道理,其实我并不明白。不过今天遇见了你,我仿佛有一点明白了。”
      李璇玑纳闷,你明白个什么了?我可不想和一个妖扯上关系。连忙摇头,“我是道修,那和尚是佛修。我们不同路的。”
      蛇妖却不管这个,手里拿出一本经书,抬眼看他,“和尚跟我讲过,不论佛门,还是道门,参悟修习上总有相通的地方。善者大体相类,恶人各不相同。左右长夜漫漫,你不如与我讲解一下?”
      李璇玑去看那书名,只见上面赫赫写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抬头就对上蛇妖的水汪汪略带期待的眼神,这眼神长在一张好看的脸上,真让人不忍拒绝啊。
      李璇玑正儿八经的道家典籍都没有读过几本,看见封皮上的烫金的大字头都大了。连忙将书推回蛇妖的怀里,“你找我讲经,还不如找个寺庙呢。”
      蛇妖一脸凄然,“我乃妖类,和尚们见了我就喊打喊杀,还说要把我关起来。也就赠我佛珠的那个和尚,肯跟我好好说话,其他人,再也没有了。”
      李璇玑见他说的可怜,安慰道,“其实,道门的人见了妖怪,也是喊打喊杀。并不是和尚们针对你。”
      “……”蛇妖抬眼看他,脸色冰冷。李璇玑心想,我好像说错话了,连忙补充道,“人妖有别嘛~打打杀杀很正常,你莫放在心上。”
      蛇妖脸上的寒色又重了一层。
      李璇玑心里委屈,掏心窝子的实话,他竟然听不进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万事由心便可,何必计较那么多?”
      这句总算是说到了蛇妖的心坎上,只见他脸色缓和了下来。几番对话,想必也看出李璇玑不是合适的参研佛法的人,把经书收在怀里,道,“你跟顾朝彤很亲厚?”
      李璇玑连忙摇头否认,“今天刚刚认识的。”
      “那便好。”
      李璇玑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看在佛祖的份儿上,你下次搞事情的时候目标准确点,别牵连无辜。万一吓死小老百姓了,损功德。”
      “好。”
      说完化成一条黑蛇,咻的一声到了窗户边上,道,“我叫墨临。”说完便没入夜色中不见了。
      墨临?有点耳熟。
      不管如何,扰人清梦的蛇妖总算走了,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一睡睡到了日上三竿。
      耳边响起啪啪的拍门的声音,李璇玑皱着眉捂住耳朵,心里生气,顾朝彤,你睡我的人,你还敢这么早拍我的门,怕是活腻了?
      容潜在门外拉着顾朝彤道,“他有些赖床。”
      顾朝彤叫道,“赖床?九哥,你看看这太阳,这哪里是赖床,这怕是要长到床上了吧?!”
      容潜想,睡太多了也不好。本来他脑子就不怎么样,别再睡傻了。伸手将手掌贴到门缝上,使出内力,将门内的门栓给震断了。又对顾朝彤道,“我去叫他,你在门外等着。”
      “……”李璇玑有些羞恼,毕竟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这种事情,很丢脸。也就年幼时,师父曾经这么对过他。手按着被子,等容潜走近了,将被子整个地罩在容潜头上,蒙了严实。
      然后起身穿衣往外走。
      容潜道,“起床气这么大?”
      李璇玑头也不回,端地冷艳高贵,丝毫不像是赖床不起的人。“去你们房里,我有事情对你们讲。”
      把昨夜的事情说给他们二人。二人脸色明显不好了。
      “你们这是什么脸,霜打了的茄子吗?我看那蛇脾性挺好的,又信佛。顾二公子你乖乖地,给他认个错,道个歉,这事儿兴许就完了。”
      顾朝彤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那个,可是墨临啊。”
      李璇玑歪头去看容潜,用眼神暗示容潜,我并不知晓墨临这个妖,你快解释给我听。果然容潜道,“墨临是三千年修为的蛇妖。”
      李璇玑也吃了一惊,人生短暂不过百岁,三千年又是什么概念。但这种高级大妖都在深山中静修,并不理会凡尘俗世,就算是与人交往,也大多是世外高人。暗自佩服顾朝彤的运气,吹个笛子都能招惹到这么稀罕的妖物。
      “这墨临神出鬼没,听说他一睡就是几十年。道门妖典中对他的记载也是寥寥数笔。”
      李璇玑自知读书少,放弃了思考,问道,“那都记载了什么?”
      “几百年前,有几个人上山捉蛇吃,被墨临撞见,墨临大怒,绑了那几个人,将其扔进蛇窝里。其中有一人的冤魂飘到了普华寺,将这件事告诉了寺里的主持。普华寺主持不晓得那是墨临,以为是寻常妖物。派了几个沙弥,结果那些沙弥也都被墨临拿去喂了蛇。道门各家听说,也有弟子前去捉拿,奈何墨临狡诈,平白让道门折损了许多子弟。”
      这一段说的唏嘘不已。李璇玑又问,后来呢?
      “后来墨临就销声匿迹了。大概是泄愤完了,便躲了起来。”
      李璇玑想,还好这几天住店,没有吃蛇羹,不然昨晚对上墨临,下场肯定凄惨,道,“昨天墨临说,不想让自己沾染杀业。你乖乖地别再惹他,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顾朝彤跺着脚,“谁敢惹他?我躲他还来不及。”
      “那就好。”李璇玑也不禁同情起顾朝彤,“这几天你就先和容潜一处吧。”
      “不行。”容潜摇摇头,“你得和我一处,你晚上警觉太差。”睡着了跟死猪也没什么区别了,这次遇到的是墨临,下次遇到什么仇家,估计在睡梦中小命就丢了。
      “……嗯?”李璇玑抿着嘴,看容潜,想:我现在小心又低调,连姓名都不敢对人提起,应该不会有危险的。“顾朝彤更需要你。昨天墨临说,那蛇不肯进你们的屋子,是不是你们带了什么避蛇虫的法器?”
      顾朝彤摇摇头,“我没有。”说完看向容潜。
      容潜沉着脸不说话。
      李璇玑思忖,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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