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黎明》江亭雨

10、【十·审判】

　　属于罪者的审判一切都该是无用功，只是单纯的给罪者示威，并娱乐自己罢了。
　　——夏祈
　　格尔赛城终于在第四天到来了一所新的飞行器，与帝国派来的一样，格尔赛城立即整队列在飞行器下方，但与帝国飞行器的迎接方式不同的是，此番迎接的不是什么仪仗队，而是亚塞·艾赫拉的银狮军团中主压刑犯的那一只。
　　佐伊是一路被人压着下来的，眼睛被眼罩遮挡，脖颈带的项圈自动锁声，耳内的微型耳机也阻隔了外界的声音。而他本人却早已习惯，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卡修斯走在佐伊身后，看着那个就算是被人压着也努力挺直脊背的佐伊微微眯了眯眼睛。
　　爱德文走在卡修斯的左边，一边打量着卡修斯一边打量着佐伊，虽然他也不知道亚塞集合三个安全区的将领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不过看着佐伊也被带了过来，爱德文多少也是猜到一些东西。爱德文本想同卡修斯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另一架飞行器降落在了旁边，几个人转头望过去，下来的却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人。
　　塞西尔从飞行器下来的时候对上的却是爱德文和卡修斯略带惊讶的眼神，联想塞西尔现在帝国首席指挥官的名号，也不难想象这样位高的人来到这个边境的安全区会造成怎样的轰动。
　　“好久不见，二位，宫宴都尚未来得及接触，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塞西尔抬手打了个招呼，顺便侧头去看着已经被压着走远的佐伊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看起来，大家都还是一样的活泼。”
　　“帝国首席指挥官都来了，我大概知道今天等着我们十字星军的新指挥官的是什么了。”爱德文轻轻摩挲着右手的戒指，那是属于爱德文的克斯格武器的化形。
　　卡修斯看了看两个人，随后十分自然的勾上塞西尔的肩膀，指了指佐伊的方向，凑在塞西尔的耳侧开口询问：“所以你也是审判的一员？怎么，仇敌相见要下狠手了吗？”
　　塞西尔像是早就习惯卡修斯这样的举动，只是微微耸了耸肩不做多言，顺便把肩膀上的手取了下来，跟着侍从的指示从另一侧的红毯上走开。卡修斯本人倒也没有太大的不满，只是轻轻啧了一声和爱德文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格尔赛毕竟是安全区的中心，设备方面都比齐勒和布里斯更完善和高端一点，但是相对的人口也稍多，只是这里的人都因着病毒的爆发变得整日整日的惶恐不安。
　　人类的天性是对弱小事物的怜悯，整个格尔赛唯一显露的人气就是那些由孩子带来的欢笑，年长的人们总是不愿意让孩子的内心留下太多的阴霾，他们中有的人甚至连现在的社会是多么的恐怖都不知道。
　　佐伊被剥夺了视觉听觉，但那种来自战场的敏锐感觉还是存在的。自从兰洛斯特家族被灭门之后，佐伊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只是这一次有所不同。他没有办法知道看着他的究竟是谁，只是那种眼神并没有像以往的那些眼神一样，它没有带着讽刺愤怒和嫌弃，反而像是探寻。
　　押送队伍的人有意识的将佐伊护在最中间，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往外围一站算是把人挡了个大半。毕竟佐伊算是半个危险人物，这些到处跑的孩子总归是不能见他的，至少也不能让他们看见佐伊此刻的行头。
　　孩提总归是好奇心重的，越是这样挡着他们越会希望看见里面，但因着看不见就只能转头和伙伴吹嘘，自己看见了什么，只是他们在吹嘘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口中夸得多么神秘高贵的人不过是帝国内部被最高防御的无期徒刑犯而已。
　　亚塞让佐伊四天内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接受来自帝国的审判，爱德文进入主场的时候才觉得格尔赛真的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除却三个安全区的主将之外还有来自帝国方面的代表：首席指挥官塞西尔·金和帝国皇家护卫队副队长罗邵宇。
　　审判一个本来就被人们所认为是恶的人是无用的，无论他做过什么好事，但罪孽永远被人们记住，因而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当这些罪者知道自己做得再多也无用，便学会了冷漠和不辩解，但就算是这样人们也只会说：
　　“你看看他，不亏是罪大恶极之人，如此冷漠。”

　　格尔赛的审判法庭，不同于国家法庭，围观者没有那么多，一个狭小的房间，最低点是一个圆台，上面有一把磨圆头部的钉椅，围绕圆台的是八个高台所有审批人都将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钉椅上的罪者。
　　爱德文和卡修斯各自留了自己的副将在所驻守的城市，自己则作为代表，此刻的两人在进入审判室的时候就看见了中央的钉椅，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明明钉椅的钉子已经磨圆了只能算是折磨罪人不至死的那样，而此刻的钉椅确实换了一把，钉子有尖而且粗，数量虽然不多但能活生生的将罪者放血，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女巫的椅子”了。
　　塞西尔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个椅子，对此他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就走到了主位置右边的位置，刚好处于罗邵宇和主位之间，并在亚赛进来的时候谦让的将主位给了这个安全区的主管将军。
　　佐伊被带进来的时候反而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可怜感，只一件单薄的长衫穿在瘦削的身上显得衣服更为宽大，下半身什么都没穿赤着脚走进了审判室。就连脖子上的颈环已经由禁声器换成了更具耻辱感的皮质项圈，正面上还扣着一串铁链。
　　侍从将佐伊赶到钉椅上并强行让佐伊坐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卡修斯看见佐伊的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那双眼睛似乎睁的更大了些，只是那双唇瓣依旧抿成一条线，从未变过。
　　钉椅的构造使得佐伊除了臀部以外从后背到脚底都照顾上了，只是佐伊刚刚坐下就看见椅下空位的位置已经滴滴答答几滴腥红的颜色。
　　亚赛什么话都没说，目光只是看向另一边的夏祈，短发的女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右手指尖画出美丽的弧度，随后有些许绿光从指尖流出，这些绿光和她双手上的手镯相辉映。夏祈缓慢的将手臂打开随后绿光骤散一把缠绕着树藤的华美权杖突然出现在她手中。
　　权杖落地，只是轻轻一敲一股气流迅速弥漫开，随后形成一个透明的球体裹在佐伊周围，夏祈看了眼亚赛发现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轻轻皱眉随后伸出左手轻轻划了个波纹，那个气流形成的球体周围瞬间加了一层气流圈。
　　威压，这是所有神临者都会的技能，只是[世界之树]的威压被普遍称为最具杀伤力的威压，就像是地球的引力，当它足够大的时候能压死人。但[世界之树]的威压有着更折磨人的一点就是，它能始终治愈着你身上被威压弄破的伤口让你永远痛苦还不会死。
　　佐伊没有说话，虽然说对于疼痛感这种事情断手的那种疼痛出现时才会察觉到，但这钉椅的构造则是让坐在上面的人整个人钉在上面，加上这钉子似乎是科斯格能源凝练而成的，而如此的痛觉甚至让佐伊一瞬间呼吸有了短暂的停止。加上威压的施加，佐伊只觉得嗓子里泛起血腥味，他只能强行压着不适深吸一口气，随后目视高台上的亚赛。
　　罗邵宇毕竟是皇家护卫队的人，示威这种用威压镇场面的情况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种带有攻击性的威压他倒是第一次见，且不说审判罪人这个目标，单是这么折磨人的法子，怎么看都像是在给不听话的人给教训。
　　塞西尔的坐姿已经明显改变了，原本有些懒意的人此时此刻已经坐直身子，身体前倾，目光紧盯着威压中心的人。在看见亚赛在做这种事情之后，塞西尔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毕竟这样折腾下来的人，再审讯的时候就会实诚很多。
　　夏祈的威压在逐渐增高，就算是高台上的人也已经能够察觉到威压的余力时亚赛还没有选择让夏祈停下来。爱德文偷偷给卡修斯递眼神，按理来说做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可以了，还没有停手的意思是准备把人折磨致死吗？
　　“佐伊指挥官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虫潮不是已经被完美赶退了吗？”
　　卡修斯微微摇头，他也不是没见过亚赛这样对罪人问刑，只是这次对佐伊似乎更狠了一点，不但换了钉椅还已经施加了这么大的威压，如果不是夏祈同时还在治疗着，卡修斯简直以为亚赛这是要佐伊死在这个地方。
　　“亚赛中将，是不是有点过了。”
　　也许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夏祈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高台主位上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在外人看来这个威压也只是有点大，但作为主要施加威压的人，夏祈知道她已经把威压调到狠可怕的地步。如果说最开始威压的覆盖面是只有十人，但若是将威压调到让百人匍匐在地无法起身就已经狠强大了，更何况这样的威压施加对象是一个身体本就伤痕累累的普通人。
　　“撤吧。”也许是发现了很多人都在看自己，亚赛终于软了态度，夏祈这才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撤离威压。
　　身上的压迫感逐渐撤离，佐伊这才艰难咽下嗓子里的血腥，他微微低头轻轻张口喘息着，离开[世界之树]的威压环境也意味着没有治疗的光晕能量，钉椅刺入身体的痛感反而强烈起来。
　　夏祈转头看着佐伊的行为举止，她略微有些疑惑，佐伊的行为就像是没有什么大碍那样，太过于正常，按理来说佐伊现在承受的伤势会特别大，至少面部表情不会这么自然。经历了这一切折磨还没有太大反应的人，要么是已经昏死过去了，要么就是非人。
　　卡修斯先前是听过佐伊自嘲一般的说着他的痛感异于常人，但他也能立刻看出钉椅的不同，这种钉椅的材料是克斯格能源凝练而成，对抗的是那些变异的东西，佐伊那微微发抖的身体就像是收到克斯格能量的巨大创伤一样。
　　对此卡修斯莫名觉得自己有了一个胆大的想法，总感觉佐伊其实和那些变异生物是一类的，只是相比较于丧尸和变异动植物，佐伊是最贴近人的那一类。不过，佐伊相关的资料早就被帝国资料库以最高权限加密，卡修斯也不知道佐伊的背景究竟是什么，但能让帝国如此忌惮的，也许另有别的原因也不是。
　　审判的内容是很枯燥的，亚赛却像是完全不觉得无聊的那一种人，依着手中的稿件将所有问题盘问完毕，并很高兴的收获了那些由哑着的嗓子说出的答案，虽然是已经猜到的绝对衷心一类的，不会背叛一类的话语，但总归不会让佐伊有过多的思绪去胡说八道。
　　“你的档案中记载着，两年前的一个任务中，你亲手将炮口对准了后方基地，使得战友死伤大半并且物资一度陷入低迷。随后丧尸群迅速攻入城池，由格林家族的人守卫的博日顿城市沦陷。”
　　“而此番虫潮，两个城市的虫潮全部向你的方向汇拢，并且十字星军团的人也物资缺缺，面对三处大型虫潮的进攻，听卡修斯上报说是有气味控制了虫潮，那么虫潮为什么全部围攻到齐勒？如果是冲着你去的，为什么你会安然无恙。”
　　“佐伊·兰洛斯特，你究竟给格尔赛安全区的所有人隐瞒了什么，从实招来。”
　　亚赛的质询问题是由帝国转交给亚赛传达的，此番叫塞西尔来也只不过是做一个信使和鉴定，毕竟塞西尔和佐伊斗了有些年头了，冲着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这句话来说，塞西尔做谎言鉴定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没有任何隐瞒，博日顿的那些格林家的人该死，所以我站在了丧尸这边。至于齐勒的事，和博日顿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为什么我依然会安然无恙并且吸引了那么多的虫族却没有攻击我，很不巧，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