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情话之殷殇》月如逝

45、诀离别

　　关在紫一殿已有数月，我没有去贪恋这结界外的风景，也没有去思考那个以往牵肠挂肚的人。

　　薄情冷性？我向来如此。

　　在我眼中，往事如流水，水过无痕，没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去，是我冷情付了帝辛，他直至最后都没有背叛我，这份情我记着藏着。便不会轻易放下。

　　而东皇，我不管先前如何，如今是他先放弃我，隐瞒我，那就是背叛。润玉有缺，便当舍弃；明月成玦，徒有余晖，难遂人意。

　　大概是甜的太久，才会像个孩子。而今，如梦初醒，又再次变成了当初那个冰雕玉琢的无心之人了吧。

　　……

　　“轰隆！”一声炸响，天璇灰头土脸的从结界的裂缝中爬了进来。

　　那道雷是她劈的，可惜学艺不精，搞的自己满脸灰黑，头顶冒烟，“阿紫姐姐，怎么办？怎么办？天玑哥哥……天玑哥哥……”天璇急得跺脚，脸上涨得通红，眼中却是死了亲人似得悲伤之泪。

　　“不急，慢慢说！”

　　“就在……在前天，不对！在……前前天……嗯，就是在大前天，天玑哥哥……他说，他说他……喜欢……他喜欢我！可是，可是今日……阿紫姐姐，万一神尊，天玑哥哥，还有天枢哥哥，摇光姐姐，开阳哥哥，玉衡哥哥他们都死了，那该怎么办？那天，天玑哥哥还……还吻了……吻了我的额头……还送……”

　　我扶额，心中奔腾而过一万涌铁马冰河，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的咳了咳，拍桌子道：“说重点！”

　　“巫妖大战，那段时间神尊都在处理此事，已是心力交瘁。如果……他们都在极北之地，巫族十二长老摆出诸神之阵，怕是……怕是他们凶多吉少……”说完，天璇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终归是个小女孩。

　　我闻言，似疯了一般，什么理智，什么瞻前顾后，什么三思后行，在现在看来只是一纸空谈。原本心口还呕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了……

　　可是，即便是再恼羞成怒，这不愿原谅，再不愿去管他……若没了东皇，其余……还要什么意义？

　　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其他人有什么资格动他？

　　何况，东皇？那样可恶的一个人，他不可能死！若是他死了……其余？毁掉算了！我一定倾尽全力将一切毁掉算了！

　　想到了，我不仅没有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反而觉得这很称心如意，很美！顷刻之间，便觉得体内灵力涌动，浑身似乎充满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脑中只有那么一个念头，我要立刻到底东皇身边！

　　只是这样一想，身子便一轻，幻化成了一片莹莹玉叶，只一瞬，就抵达了极北之地。

　　……

　　战场上硝烟四起，笼罩着一层厚重压抑的死亡气息。摇光浑身是血的趴在血泊里，徒留最后一口气。天权开阳天枢与天玑也是伤痕累累，勉强支持着跪坐在地上。

　　不远处，东皇只身一人被困在巫族十二个长老所布置的诸神之阵里，妖族则袖手旁观，冷眼看着这一切。阵法中的东皇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伤口深入骨头，还在不断往外渗血，他的朱唇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东皇！”我撕心裂肺的喊到，头痛欲裂！喊声久久的回荡在这暗无天日的战场之上，悲哀与痛楚化作浓的化不开的阴霾，散落在每一偏尘埃里。

　　“快走！”他强撑着已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的身体，对我张了张口，从口型不难开出，他在叫我离开。

　　“为什么？”我冷冷的看着他，不悲不喜，眼眶却是满溢的湿润，我冷笑道：“如果喜欢你，只因贪图你的保护？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似乎想要嚎啕大哭，嘴里满是苦涩，心里积压了太多太多的委屈，委屈他从不过我我的感受，就自作主张将我困于紫一殿中……

　　东皇，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的不堪？不配与你一同面对吗？

　　其实我早该猜出一些端倪的，只是我负气，气你不愿与我坦言，气你对我发脾气。所以我连反抗都没有，我连一探究竟的心思都没有，我就安于现状的在紫一殿待了数月……

　　想到这，只觉得五脏俱焚，头痛欲裂，可是我不能自乱方寸，不能有失仪态，那些摧毁我的幸福与欢愉的人，我还没有一一让他们收到惩罚……

　　我艰难的蹙了蹙眉，勉强压抑下心中的千愁百绪道，“明明是害怕彻底的失去你，既然如此，就算我再弱小，再无能为力，我也要拼尽全力，哪怕是以卵击石……你给我听好了！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我疯了似得就往结界里闯，大不了死在一起，也比一个人苟且残活于世来的好。孤独，寂寥，无望，我感受的够多了，真的怕了！怕的瑟瑟发抖，怕的难以入眠。

　　我已经错过一个帝辛，难道我还有在错过一个东皇吗？

　　意想不到的是，闯入这结界竟是如此的简单，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看着怀里的东皇血色尽失，奄奄一息。他的发凌乱的散在脸庞，曾经那样庄严威仪的神，如今变得如此狼狈？他们？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凭什么？一群蝼蚁罢了！

　　就像我最珍视的美好之物，平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的美好之物，被一只不识好歹的咸猪蹄给弄脏了一样。我怒火中烧，心中除了杀戮就剩杀戮。仿佛在一瞬自己竟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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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压城，狼烟四起，整个极北之地沐浴在消沉晦涩的死气下……

　　我咆哮道，“他是上古尊神，你们谁有这个资格将他重伤至此？今日我便要你们挫骨扬灰，为他血祭！”

　　“哼！好大的口气！”一老者不屑道。引的周围众人一阵讥笑。

　　“小月，不要！冷静下来！”东皇的眼中忽然流露出惊恐之色，仿佛此时此刻才遇到了十分恐怖的事情。

　　“没用的。他们必须死！”我的声音久久回荡的在这极北之地。像是一场对神逝追悼，更像是一场对将死之人的审批。

　　瞬间，天空落下了无数淡粉色的桃花瓣，唯美的就像是一首凄凉的史诗，洗礼着这场无望苦情的哀思，屠杀着这片土地上粗鄙短浅的蛮夷。

　　落瓣纷飞，美得花色摇曳，美得醉人心脾，凌乱圣洁与这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凌厉嗜血与这散漫的死气相得益彰……

　　“紫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东皇嗔怪道。

　　“那你呢？当初，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就对我发火，把我关起来？现在，我不准你死！你若死了，这些人就得去陪葬！”我抚着东皇的脸，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渍。心却如被千刀万剐了一般，疼痛的连呼吸都费劲。眼前的这个人……还在，可是我知道，无论我作何努力，即便是把这个世界毁灭了，都无法挽回哪怕是他的一缕魂魄。

　　明明此时此刻他善在眼前，但很快，他就会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我的挚爱，正在我眼前一点一点消失，我竟无能为力……

　　“不好，千万不要让这些花瓣碰到，否则真的是挫骨扬灰啊！那时我吃了十颗回魂丹才勉强保住性命。”天枢惊恐的提醒开阳他们。

　　还不及反应，桃瓣已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那片片柔情竟凄美的如同初冬的雪花，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

　　巫族妖族的人见状，便不以为然的大笑起来，却在桃瓣触及他们身体的一刹那，炸裂成血雨。

　　极北之地方圆数百里，桃花雨下，血雾弥漫，哀鸿遍野，空气里清桂的芬芳与浓郁的血腥味诡异的交织着，惹得摇光与天玑呕吐不止。原本兵戎相见的战场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我一袭淡紫罗裙，怀抱东皇，在其中执行单方面的恣意屠杀。

　　满地的落红残瓣，血流成河……

　　不知何时，天枢的饕餮收到我的桃瓣召唤，也从舒云轩赶来，帮着清理现场。金色的阳光透过乌云照射在大地上，漫天花雨，圣洁美好的沐浴在这金灿灿的阳光下，有谁会想到这美丽背后窒息的杀意？

　　“够了！小月，真的够了！不要动用那份力量，不要想起来，把它忘记！听话！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我希望你至少是自由的！”东皇有气无力的摇头，目光却渐渐变得黯淡，他的灵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就如同这涓涓外溢的鲜血，这已近枯竭的生命力。

　　“东皇，来不及了！我都想起来了，早知道如此，为什么不在你上战场的时候就想起来？即便是分离，至少……至少你也不会死，不会消失……你不要消失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可以不要自由，我可以去赎罪，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灵力都给你。就算被诅咒，我也是创世之神，明明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明明是我创造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要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独独救不了你？我求你不要消失好不好？我求你了！我一定老老实实永永远远待在锁月阁，再也不出来……”

　　可是我不知道那些远古之神是否听到我的忏悔，也不知道东皇是否听见我的哀求，他连一句善意的谎言都不曾留给我，便闭了眼，身体化作淡淡青烟消散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