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与辉》叶曦酱

6、年少也轻狂2

　　“十分抱歉，”那伙计出了声，“我再去要一次。”
　　百奈盯着那个伙计，看他走近了他们这桌，又向门口走去，浓厚的夜色和花柳街暧昧的灯光糅合着，让那人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等一下！”百奈最终还是叫住了那人，放下了酒杯向他询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伙计回过头看了百奈一眼，百奈虽看不清他的眉眼，但却能感受到那清冷的目光，但只一瞬，那人就又将头转了回去，“不，没有见过。”回答百奈的声音象是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他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这夜色里。
　　“什么啊？”宗次郎像是取笑一般地看着百奈，“我们成天呆在道场里的百奈怎么会认识花柳街的人？而且明明来了这地方却一个劲的盯着男人看什么的。。真是古怪。”他语气中不无揶揄之意。
　　“是啊！”一旁喝着酒的土方突然搭话，“我们去下一家继续喝，再叫上几个游女，今晚可要尽兴。”他说这话时面色潮红，一副上了头的样子。
　　百奈看着异样奔放的土方，也是吓了一跳，宗次郎说的有主意就是指这个吗？喝醉了的土方和近藤，的确是好糊弄一些。但喝醉了会变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人什么的，百奈还是第一次见，虽然感觉有趣，但还是有一点毛骨悚然。
　　一行人到了下一家店时，百奈依言叫了几名游女来陪酒，为了尽兴，还叫了一名品阶较高的花魁。近藤看百奈出手那么豪爽，不由得皱了皱眉，正要阻止他却被宗次郎抢了白，“我们百奈可听话了，土方桑叫他做什么都是会去办的呢。”
　　“今天本来也就是要为土方先生庆祝嘛。”百奈面上仍是温和的笑意，仿佛没有听懂宗次郎语气中的戏弄之意。近藤一看这俩孩子暗中较劲就一个头有两个大，也就不多加阻止了。
　　一言一语之间，游女们很快的就来到了雅间为他们奉上了酒菜准备在他们身侧坐下。
　　“阿啦，这不是千夜桑吗？”为首的花魁环视一圈，在看见百奈的脸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不只是她一个人惊讶，百奈也是一脸不明白状况的样子，就连宗次郎也是一副‘还真有认识的人啊’的表情。
　　花魁见他们这个样子，便是笑开了，“千夜桑想不起来也是当然的事，您和妾身也只是在七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七年前？百奈愣愣的看着花魁，这张美丽的女人脸逐渐的和记忆中的谁重合在一起，“伊藤小姐！”是当年他救下来的那名女子。
　　“现在的艺名是织姬哦。”织姬掩唇轻笑，走到百奈身边，为他斟了一杯酒，“希望今晚大家玩的尽兴。”
　　夜晚在笙歌曼舞中过去，百奈和织姬也聊了不少这些年来的事情。织姬在早年就已经卖身为妓，该说是在这花柳街里养大的孩子了，其实那日被围堵时也是认了命了，只是没想到，百奈当时明明还那么笑，竟然会出手帮她。
　　“那时候，我想啊，能亲眼见到这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人，也是无憾了。”织姬的话在百奈的脑子里打转，还有那一双含情的眼睛里淡淡的凄凉。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好人啊，百奈想这样说，但这一却都被那凄凉之色堵了回去。
　　自己应当是幸运的，当时来到这里，也是不知事的年纪，若是，若是，织姬的面容浮上心来，那眉那眼，那专属于女人的妩媚，百奈不知道如果自己变成这样，会是怎样。
　　夜里的气温很是有些凉，夜风吹散了四人的醉意，百奈又想起新田屋的那个伙计来，那个人。。。不知怎得百奈突然确定下来，那个人一定是山口。
　　“没想到百奈还有过这种经历啊。”熟悉的声音，百奈抬头看去，对上宗次郎那双含笑的眉眼，“小时候的事情了。”百奈并没有针对这件事情详谈的意思。
　　宗次郎又撇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说话了，几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回到了试卫馆。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百奈可算是把身上的酒味洗干净了，但他没有急着回去睡觉，倒是坐在中庭的廊下，借晚风带走发丝上沾染的水气。百奈一抬头就能看见月亮挂在墙的那头，亮的有些晃眼。
　　织姬是个会聊天的人，百奈从她口里也了解到了许多事情，这是他少有的和除了冲田金之外的女性聊天，倒也有一丝奇妙的感觉。
　　等到风吹得身上有些凉了，百奈才回房休息。宗次郎已经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倒是比平日看上去顺眼许多，像一只难得温顺下来下来的猫，莫名地惹人怜爱。
　　百奈蹲下来替他掖好了被角，才轻轻的挪动到自己的地方，钻进床铺里，进入梦乡。
　　后来百奈也常去看望织姬，虽然他也有去拜访山口的意思，但想来那人应该已经全然忘了，冒冒然去找也是给人家添麻烦，便也作罢。而百奈时常光顾花柳街这事倒是在馆里变成了谈资，就连近藤也有半试探地问他是不是喜欢织姬。百奈只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好在他否决了大家的猜测之后也就没有什么人再提了。
　　平稳的日子没过多久，实际上也就过了几个月，的一天上午。
　　“千夜桑！”百奈正坐在廊下悠闲的喝茶，一名学徒急冲冲的跑了过来，“有人来踢馆！”
　　“让宗次郎去。”百奈又抿了一口茶。
　　“不是，冲田桑已经去了，现在他们打起来了，我们阻止不了！”学徒急急忙忙的补充道，百奈放下了茶碗，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宗次郎是道场的门面，来踢馆的人能和他打的向来不在多数，而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打上了头停不下来吗？百奈有些头疼，当时便起了身往道场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