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载阳》弦月渐沉

3、二人初遇

　　强盗头子狂笑一声，提刀挥来。
　　白适秋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心脏微微发紧。
　　这可是真刀实枪的打斗，不是武打片。见两次，那两拨强盗听到是贡品，就退缩了。这次确实遇上了凶残的。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第一次觉得，对发生的一切，这么无力，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等这次过去，必须找霜质学几下子！
　　想着，她握紧了袖子里的刀。霜质走前提醒她，火折子，匕首，少量银子，地图。身上一定要带好，毕竟这么远的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突然，马车前面有隐隐的骚动声，白适秋立刻如临大敌。要知道为了防备强盗，她和掌柜们是分开坐的……
　　当！一声刀剑相撞的清响猛然炸裂在白适秋耳边。她猛地打了个冷颤，奇怪！她这辆马车是在队伍中间，与其他的运货马车并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强盗会到这儿来？！
　　她知道，驾车的车娘，已经和强盗打起来了。
　　心中一个念头无比清晰，这人，是冲她来的。或者说，这帮强盗，是冲她来的。
　　该死！白家一向提倡中庸之道，绝不得罪人，为什么会惹上这种麻烦？
　　没时间想了，车外刀剑相撞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还有隐隐的刀剑入肉的声音……
　　噗！砰！马车前壁被拍了一下……咚！什么重物滚落的声音……叮当！刀落地的声音……
　　白适秋不敢去想发生了什么，她拉开布帘，一个粗壮的女人身影出现在眼前，她举刀，猛地向马车砍来！
　　靠！有蛮力了不起吗！
　　绝对不能在马车里呆着了！白适秋觉得两辈子没有这么紧张过，她猛地开门，跳了出去。在出去的那一瞬间，她瞥见了车夫的眼睛，血丝弥漫，死不瞑目……
　　一瞬间，凉意从脚底直冲大脑。肾上腺素分泌速度只怕已到最高水平。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紧张的情绪似乎已经虚无了，她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任何情绪，一切，全凭本能！
　　我不能死！我必须活下来，把任务完成……脑海中闪过父母的脸，白适秋死死瞪着眼，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处于警觉状态……她看了眼前方的战况，自己这边占上风……尽量拖一会，不死就好！很快霜质就会来救她……
　　心念电转，从她跳出来到打定主意，不过区区几秒时间。而此时，一柄凶悍的大刀正向着她的头顶砍来！
　　白适秋猛地向左一滚，顺势爬起，在马车周围打转，那个女人的刀势刀刀凶狠，马车厢木屑横飞，不一会儿二人之间就没了障碍。女人残忍一笑，挥刀一斩！
　　白适秋看着眼前的刀，身体先于大脑反应，向侧面跃起，连滚带爬站起来后，便向着一旁的斜坡跑去！
　　她记得那里有片树林……什么也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至于为什么要往树林跑，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在路上呆着……
　　眼前景色逐渐由半人高的杂草变成了灌木和稀稀的树林。强盗好像没追来？可她不敢回头……
　　终于跑到全身脱力，脚下一软，白适秋重重摔在地上，勉强回头一看，那个女人果然没追来……应该是被拦住了吧……
　　心里一松，身体立刻疲惫下来，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思考能力也一点点回笼，呵……真丢人，自己连滚带爬的样子大家估摸都看见了，最后又跑的跟个疯子似的，她似乎听见霜质叫她的名字，但她当时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就那么头也不回的跑……也是不怕强盗从后面一刀砍过来……
　　自嘲的笑笑，接着想，再躺一会，就回去找她们吧。应该……能回去吧？
　　想着，从怀里掏出地图，扬州附近的地点标的比较详细，可是，再怎么详细也是不会把一个小树林标出来的……
　　心里一阵慌乱，竟是再也躺不住，白适秋撑着坐了起来，打量一下周围环境，凌乱的灌木，稀疏的树林……看不出任何路的痕迹……白适秋心下一沉。刚才跑的慌乱，也没注意方向。不过……他们原来一行人是由南向北走，她只可能是往东或者西跑，再联想一下当时环境……一个瞪大眼的头颅猛地跳了出来。白适秋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那一幕，给她的震撼太大了……看一百部恐怖片，也不及亲眼看见一个死相惨烈死人来的刺激大。尤其是，那个人今早还在与她谈笑风生……
　　太刺激了……
　　心脏接受无能啊……
　　不能想了。白适秋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血腥的一幕，强打精神将地图又看了一遍，在离这条路不远处有个小镇，接着向西北走的话，应该可以到……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也不知道小路在哪，那路那么偏僻，隐在草丛里，自己根本不认识……都怪叶霜质放着大路不走走小路……
　　这种时候，还是呆在原地等待救援现实些吧？
　　叶霜质肯定会来找她……但是，那么几个人，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这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在这里放个记号，让霜质来找她不就行了？省的自己不知方向的乱走。

　　小路上。
　　叶霜质此时快急疯了，她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小姐跑起来居然这么快。叫都叫不住，明明她当时已经把砍她的那个人制服住了……白适秋！你是觉得我打不过她吗！

　　白适秋看着眼前冒着浓烟的草堆，满意的笑笑，霜质她们会发现的吧？
　　想着，得意的向后一躺，一脸轻松的等待救援，青鳞镖局毕竟也是押货成功率近百的老镖局，肯定不会干不过强盗的——
　　沙沙沙……好像有草的摩擦声……
　　白适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顾不上身体的无力，满脸警觉地左看右看。可千万别是强盗！
　　沙沙沙……声音近了，是从东面传来的，白适秋赶紧蹲到一丛灌木后。偷偷从缝里向外看——
　　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各种草丛后，一身绿衣上满是灰尘，几乎与杂草融为一体，长发用一条绿带子系在脑后，脸上也是脏兮兮的，身后还背了一个不小的包袱。他极力挺直身子，但看上去体力到了极限，已经无力负担包袱的重量了。
　　他看着燃烧的草堆，将包袱放下，左右张望，似乎是想找出烧草的人。
　　而烧草的人此时正在灌木后犹豫要不要出去。贸然出去，肯定会吓到人家，而且躲在灌木丛里也很可疑；不出去的话，难道要等救援的来了再突然窜出去吗……至于那个人，应该不是坏人只能确定是个男人。看他的样子，难道是逃难的？可附近也没有什么地方发生天灾啊……
　　管他呢，她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着？大不了说是被强盗追的……丢人算个啥！白适秋心一横，出去！
　　洛载阳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听见灌木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灰头土脸仿佛在土堆里打过滚的紫衣女子，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
　　白适秋看着男子错愕的表情，以及握紧了包袱的手，立刻察觉到他要逃跑。于是赶紧开口解释：“这位公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恶人，我只是一个运货的小贩，刚才被强盗追到这里的，现在正在等待救援！”
　　“等待救援？那，强盗呢？”洛载阳缓缓问道。他觉得面前这女子十分可疑。
　　“啊……强盗好像没追上我……但我迷路了，现在正在等同行的人来救我，公子是不是也迷路了……不如等我的人来了，一起把你带出去 ……”白适秋觉得自己这话十分生硬且不妥，好像可信度也不高，因为她看着面前的男子仍是一脸防备和警惕，满眼的不信。
　　她尴尬的摸摸头，生硬道：“公子不信也没事……等会儿我的人就来了……不不不，我真的不是坏人……”看男子更警觉了，白适秋欲哭无泪，她真的……咦！是不是应该先自报身份？人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不信也是正常……
　　在心底暗骂一声自己智障，她想了想，重新开口：“我就是扬州城内商人，敝姓白，名适秋，家中经营白氏丝行……”
　　“白氏丝行？白……你是白家的女儿，白适秋？”白适秋看着那男子抬头看她，眼里淡淡的审视，警惕却似乎放松了一分。
　　“是啊，公子听说过我家丝行？”白适秋顺着杆下。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这公子认识她……
　　“嗯。”果然，这人应了一声就不再和她说话。然后坐到了草堆旁就不说话了，只是手里一直紧紧抱着那个包袱。
　　白适秋很想说你不用抱那么紧没人会抢的，但想想自己如今的形象，只怕比面前这人还要糟，还是先少说话的好……这么想着，白适秋抬手一摸头发，就摸到了一个烂鸡窝……
　　………………也是，这一路上连滚带爬的……簪子也早不知道去了哪……自己如今的形象只怕很搞笑，还是整理整理，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虽然有点难为情，但也没什么实际影响，但要是被叶霜质看见了，会被笑死的吧……
　　白适秋只能一脸悲苦的梳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