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的女儿》薏粒豆

34、她是我养大的

　　景御帝君的眉头轻锁，又展开，神识迅速扫过叶雨笙的魂魄。

　　这小姑娘，居然是它？

　　景御帝君心底升起莫名的欣慰：本君在魂魄里温养它上万年，它都不曾化灵，没想到人间走一遭，居然有了形态。

　　忽然，风云变色，一条长约百丈的九头蛟龙，从地宫中嘶吼而出。

　　“宁古！”景御帝君语气淡淡，“本君一直在找你，原来你藏在这里！”

　　九头蛟龙二话不说，九个脑袋狰狞着，张大嘴吐出毁天灭地的毒火，要将景御帝君包裹其中。

　　景御帝君一挥袖，毒火被强大的反弹力折回，一时间烧的九头蛟龙忙不迭吐水浇火。

　　“救命……”叶雨笙闭目低喃，脸色惨白的厉害，一双手无力地攀住景御帝君的胳膊。

　　“莫怕，有本君在！”景御帝君轻轻揉揉叶雨笙头顶碎发，一向冷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看得对面的九头蛟龙都傻了，连身上的火都忘记了。

　　遥远的记忆，在景御帝君眼前展开。

　　上古宝鉴，是已经应劫的父神留下的。它天生地养，可破一切封印禁制，被天界用来当结界，护佑天界。

　　万年前，北玄武和看守上古宝鉴的火凤凰打架，只打的天昏地暗，魔君典晋趁机偷盗上古宝鉴，又被玄武和火凤发现，三者打在一处，修为法力攻击漫天破坏，上古宝鉴差点毁于一旦。

　　幸好景御帝君出手，救下上古宝鉴，而后为了恢复它，将它养在魂魄深处，用修为慢慢温养它。

　　万年相伴，它居然渐渐生出了灵智，常会问景御帝君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景御帝君一直好奇，它化形后会是什么样子，原来是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景御帝君伸手描摹叶雨笙灵俏的眉眼：咦，为何跟自己长的不像？

　　“帝君！”九头蛟龙化身黑衣男子，眉目昂扬，气宇轩昂，就是一身戾气破坏了他的气质。他一脸痴迷地望着景御帝君，“你笑了……自从万年前，我就再没见过你的笑……”

　　见景御帝君没反应，目光一直落在他怀中女子身上，魅魔宁古戾气越发浓重：“这几万年来，你的眼里一直没有我。”

　　景御帝君诧异：“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你呀。”

　　宁古神色一窒：“我是说，在你的心里……没有我！”

　　景御帝君纳闷：“……你身体那么大，我的心自然装不下！”

　　“……”宁古。

　　“既然跟了典晋，就好好当魔，还去天界做什么？”景御帝君偏偏头，淡淡出掌，“你既然喜欢这里，就住下吧！”

　　宁古来不及开口，虚空中一个巨大的金色法印，兜头而落，瞬间将他镇压到地底百丈深。

　　景御帝君，修无情道，生杀无情。

　　“小丫头，你应该像我的，可怎么不像呢？”景御帝君仍在纠结，抱着叶雨笙，闲庭信步踏出所设结界。

　　因景御帝君为她渡了仙气，叶雨笙缓缓醒转。

　　圆月高挂，星如碎钻。

　　叶雨笙半醉半醒半晕，杏仁大眼对上一双深邃冷清的眼眸。

　　“是你？”叶雨笙傻笑。

　　“你认识我？”景御帝君好奇。他不记得见过她。

　　“对呀，我都见过你好几次了！”叶雨笙似乎没发现自己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坐在他的怀里，“每次见到你，我的心就会好难过，还……还想哭……”

　　说着，莫名其妙的眼泪纷纷洒落。

　　“唉！真是要疯了！”叶雨笙一边哭，一边扯着景御帝君的广袖擦眼泪，抽噎着打个酒嗝，“那个……君上，有没有人说你长的很好看呀？”

　　叶雨笙脸色酡红，哭的梨花带雨，语气醉醺醺的，却偏偏让景御帝君瞧着可爱。

　　这是他用修为养出的小姑娘啊！

　　“没有！”景御帝君语气温柔，嘴角忍不住弯起。

　　“哎呀，眼要瞎了！”叶雨笙嘟囔，“你不要笑的这么好看，我觉得我的心都不是我自己的了。它跳的太快了！”

　　“我好看？”景御帝君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她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和灵曦家的小狐狸的触觉一样。

　　“嗯！”叶雨笙泪眼朦胧，抓住景御帝君的衣襟，因为看不清楚，干脆凑上去，几乎要碰上他的脸，“非常好看！”

　　景御帝君心情大好，却仍很纳闷：“那为何你化形，却不像我……唔……”

　　一个如同蟠桃香气的温软东西，轻轻触碰上景御帝君的薄唇，夹带着清冽的酒香。

　　清风吹起两人发丝，亲密地纠缠在一处。

　　一个肆意轻薄，一个微红了脸。

　　一吻过后，叶雨笙在景御帝君肩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

　　景御帝君好久才回神。

　　他是神，不老不死。他修无情道，断情绝爱。三生石上，从来没有他的姻缘，可嘴上残留的温度和香气，如一缕清风，为他打开一个奇妙的世界。

　　景御帝君垂首，看着睡的香甜的叶雨笙，抬指轻抚，那色若花瓣的红唇：“既然有了灵智，就在人间吧……”

　　话音一落，听到有动静，景御帝君化身青烟，瞬间消失。

　　那动静，是寺里寻找叶雨笙的人马闹出来的。叶雨笙不见的事情被双生子发现后，全寺的人都开始寻找。

　　武逸尤其担心。叶雨笙如果丢了，他相信叶序就算拆了整个普安寺，也要找到她的下落。如果她出了意外，估计叶序会让整个普安寺给她陪葬。

　　一群人燃着火把找人，喊来喊去，没个人应声。

　　武逸越发着急，所幸，在武逸坚持不住准备通知叶序时，他终于找到叶雨笙了。

　　武逸举着火把，火光幽幽，照出他面前，躺在花海中青石上的叶雨笙。她香梦沉酣，四面樱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皆是红香散乱，好一幅醉美卧花图。

　　这样安静的叶雨笙，武逸已许久未见。

　　上次见她，她身在异界，走路带风，说话带笑。和他记忆里三百多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女，完全不一样。

　　武逸单腿半跪，望着叶雨笙安静的眉眼，心中柔软，右手不自觉就想轻抚她的脸。

　　“叶姑娘……”一声呼唤惊醒武逸。

　　武逸眸中闪过沉痛。他顿住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在地上。他们早就回不去了，她再也不是跟在他身后乖巧听话的小妹妹，他也再不是为她挡风遮雨的兄长了。

　　他们的婚约，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已作废。剩下的，只有怨怒和仇恨。

　　“阿笙！”武逸咬牙，“为什么要回来，这里给你带来的全是伤害，为什么要回来……”

　　他的声音很低，被风一吹，更是消散的迅速，就像他们曾经的爱恋一样。

　　等别人寻过来，武逸亲自抱起叶雨笙，往住处走。

　　安置好叶雨笙后，武逸折回相阿薇的房间。

　　只见相阿薇云鬓半偏，衣衫凌乱坐在床脚发呆。

　　“阿薇？”武逸倒杯热水，打算递给相阿薇，“头还疼吗？再睡一会可好？”

　　相阿薇一把攥住武逸的手，表情焦急：“武逸，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有婚约。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答应师父，和你定下婚约。”

　　“我知道！”武逸将她搂入怀中，“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阿薇乖，不要想了！”

　　“我不知道她会跳崖……”相阿薇紧咬嘴唇，有血微微沁出，“武逸……”

　　“嘘！她没事！”武逸抱住她的脸，“阿笙她没事。是我辜负了她，与你无关。事情已经过去三百年了，她已嫁人生子，这些事……早已过去，阿薇，不要想了，好不好？”

　　相阿薇将头埋入武逸怀中，压抑的哭声传来：“阿娘死的时候，跟我说，她恨不能杀光阿爹所有的妾室。可她不能，她爱他。她说，决不可毁人姻缘，否则会有报应的！我……是我毁了叶姑娘的一生……如果没有我，可能你们已经成亲了……武逸……”

　　看着怀中哭泣的玉人，武逸不由回想起三百年前他毁约那日的叶雨笙。

　　至今他还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

　　那年京都的雪，来的比往年要更早一些，天也比往年更冷。

　　滴水成冰的天气，听闻退婚的叶雨笙，在平王府院子里一站就是三个时辰。

　　她是天不亮就来的，平王不许她进屋子，她就如同木桩一样，守在院子里。

　　躺在床上，听闻这个消息的武逸，心疼不已，挣扎着起身，求了父王好久，在小厮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见了她。

　　地上积雪很厚，她穿的单薄，脸色冻的发青，连暖手的手炉都没带一个。

　　见到武逸，叶雨笙连动都没动一下，她的腿已经麻了。她静静看着武逸，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清：“逸哥哥，父亲说我们的婚约解除了。我想亲自问问你，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