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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五、捕鱼
      五、捕鱼
      中秋过后不久,洞湖的水便迅速退了起来,洞湖已开始进入了捕捞期,江水退,鱼儿肥,各家的船网都往外湖里去,哪里有鱼下得了网,对于渔民来说那是经验,湖里最多的是撒网,一人在船尾划,撒网的人站在船头,把网撒开下去再提起来,那捕着的鱼便放入船舱。刚开始时捕鱼大都只在近湖,因浩瀚的洞湖谁也不愿划得老远,那样回来送鱼不易。
      华益与华阳是中秋过后把船抬到洞湖的,做的笼子也做完了,船上了盖,盖是竹编的能拱起来,安在船舱上里面可以住人,住的、吃的都齐备,带了两条撒网。南村的几十条船基本都在本村对着的一带,家里人来取鱼只要一问便可知自家的船在哪里。
      华益常是划船,华阳撒网,华阳撒网有经验,能常追着鱼群走,对多远应撒网有把握,若是能捕到鱼群,那一网能起几十斤,捕不到那一天就有限,华阳每天都能有那么一两网,在这三十多条船中数得上号,因只要能撒到当提起网时便可看到往上蹦的鱼,边收网鱼便挂在上面,近边的船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情形,只要有大家都会停下来看。湖里的鱼群总能看到,因秋后的湖水变得澄清起来,鱼群上来便能看得见,只是一会游上来一会就下去,当看到后那就要追着走,知道大概往哪个方向,这一点只有经验足才行,两个人谁先看到就往哪划,华益的浆划得顺,说往哪边,摇几下浆能过去,华阳捕鱼眼睛尖,于是会捕的人,并不随意撒网来碰,而是划着船找,秋后的湖面当多条网捕起来时鱼群是到处游的。
      半个来月差不多每天能捕四十来斤,多数时间是夏梅去卖,因夏梅已学会了骑车来回镇里方便,华阳家孩子小。又是中午孩子们吃完饭去上学,夏梅把中午两个人的饭菜带好,骑车到北堤送饭接鱼。饭菜、称分开放在车后自制的框里,上了北堤看那防浪林与堤之间不时有网撒开,像撒开的花一样,一朵接着一朵开着,不知自家的船在哪,在堤上只能隐约看得见人,各家的船都差不多,是较难找到自家船的,即使找得到也喊不应,只能到固定地方等。每到中午的时候,华益常是先看到她,因堤上来回的人没有几个,骑车的人更少,在堤上骑车过,很远就能看得到。
      华阳看到了一群鱼,往华益轻声说道“快点往前划”,华益会意加了几浆,华阳撒开了网,只听华阳说“应该网住了”,等网纲全部下了水,华阳才慢慢地收,网尖刚露出来时华阳感到网在颤抖,华益瞅着知道这一网有收获,看到了鱼蹦起来水面上的网被撞起来,华阳慢慢收着,好让鱼都能进来,鱼刚网住时使劝撞,撞几次就安分下来,只见网尖挂着几条,一起底华阳使劲往上提,那网底兜住有十多条,一露水面便顺势放到船斗里,每条都两来斤大小的青鱼,华阳并不急着清网,华益说准备上岸吃饭再清,于是船往下坡口这边来。夏梅从就近的东下坡口推车下去,这样的下坡口在南村的地段有东西两个,退水后湖坝露出来,常走的人和外放的牛走湖坝到里面去,长此上下堤成为路,后修成了下坡口,是较缓的平坡,人挑担常由此上下堤。
      下坡口处已有十多条船,有的正在吃饭,有的在收拾鱼,夏梅看着估算多的有三十多斤,看来跟每天差不多,是鲤鱼、草鱼、青鱼、鲢鱼之类的居多,鲑鱼、黄缸子等少,那是能卖起价钱的鱼。
      夏梅沿着十多条船看了一圈,互打着招呼,今天有人要买鱼给夏梅,问她多少钱收,家里没人卖的大多愿意卖给她,即使有人去要是没车人挑着,大多到街上都成了死鱼,价钱卖不上,给鱼贩子价钱差不多,而夏梅用死鱼的价钱收,活鱼的价钱卖,就挣这个差价。这几天夏梅每天都要跑两趟,每次把自家的放个框,收的鱼放个框,卖完后回来贩一次到第二天早晨卖,每天也能挣十来块钱。夏梅看好了两家有四十来斤,只等自家的船过来。
      华益看到了夏梅招呼了她,船往岸边使劲撑了杆,船头上了坡,华阳开始清网,这一网有二十多斤,华益把鱼用网兜装起来过称一共是四十二斤,每次都是过称交给她,因亲兄弟在这方面要明算帐的。夏梅把自家的鱼装在一边框,框是竹框里面用塑料布垫好不漏,后收了看好的那两家,也有四十来斤,两边都往里加了一点水。华益帮夏梅把车推上坡,嘱咐她慢点骑。
      南镇的菜市场靠着汽车站,是南北向的,直通两头街,说是菜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较宽的巷子,挨着汽车站,又斜对着镇政府,公社解散后,村民把自家产的东西拿来镇里卖,经常来这里的多了,后来把地面铺上了砖,上了顶棚成了菜市场,村民要卖的东西多到这里来。
      午后的菜市场依然是人来人往,虽然渐褪了早晨那种热闹,但还是可看到两边卖东西的没有间断,鸡鸭鹅等各种家禽都有,蛋菜不少,卖鱼的有好几家,这里靠近汽车站,每天有做生意的到菜市场来收往县城去,本镇卖的人也多,菜市场一天到晚都有买卖。村民自家的东西多是早晨来卖,到了午后少了起来,夏梅这些天一般在固定的位置,靠近镇北街的一头,夏梅把车上的框卸了下来摆在前面,刚捞上来的活鱼很是显眼,在南镇都好吃鱼,新鲜活鱼卖得快,价格也要好些,夏梅卖的是洞湖鱼较家养的一眼能看出来,也要好吃些,常吃鱼的人能分得清,夏梅卖鱼重诚信,在斤两价格上做到适中,人的性格温和说话中听,一来二回有了不少熟人,特别是政府有些单位时常卖得多,有时约好直接往单位去送。
      夏梅到菜市场前已到单位送二家,卖出了三十四斤,现在把鱼刚摆上,来买菜的人一过便相中,在谈了价后成了生意。
      华益每天天蒙蒙亮就要上湖,落日后才送鱼回家,洞湖上南村的人们每日就这样撒着网捕着鱼,夏梅来回贩鱼有个来月了。又是一个中午,夏梅到了堤上,那堤上的北风吹得有点凉爽,往湖里看出,那洞湖里的成排防浪林全都露了出来,水退了,已不见那浩瀚的湖水,往远眺去是那无垠的绿洲,只有北堤边的湖水仍在,那是修堤取土后成了湖,洞湖的鱼便留在了里面,到这时南村常把靠近北堤的湖叫近湖,往里走的湖称之为外湖,外湖与江水相连总可见到那种浩瀚,只是在北堤一眼望不到边。
      洞湖水往下退,近湖的水浅了,水变得浑了起来,此时是捕鱼的最好季节,每条船捕的鱼是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有时一条船能捕百来斤,南村的船分散了开来,有的忙着网笼子下湖,退水到半腰深时是下网笼子的最好时机,网笼子下在退水口,水流走鱼留了下来。笼子下了地方,下完后不定时去起笼便行,那大小鱼都能笼住,华益兄弟的十个笼子都下去了,每天要起两三次笼子。
      秋后皎洁的月光照着湖面,湖面有着零星的灯火,那是船上的马灯,放笼子的都在自家船上睡,守着自家的笼子,华益晚上睡在船上,华阳起早来接他,起完笼子再继续撒网。
      夏梅往镇里来回的次数多了,入冬后过年前各家制作腊鱼,大鱼销得快,往外贩鱼的人也多了起来,只要价格适中划得来就整框倒卖,收入比零星卖要强。华阳家媳妇琴子与婆婆在家忙着晾晒小鱼,早晨华益把笼子的鱼挑回家,晚上俩人再挑一次,笼子鱼大小也有上百斤,到快露水陆洲时那笼子的鱼多起来,白天撒网的鱼由夏梅去卖,家里人手全都分开了忙起来。
      夏梅下了坡,下坡口停着几条船,湖坝成了通向防浪林的路,华益的笼子下在了防浪林的外边,坝上可以过车,夏梅过了坝,过了两趟林子就看到下笼子的地方,华益俩兄弟正忙着起笼子,十个笼子围住了一块水面,东西有二里来长,两人划着船在起笼,把起下的鱼倒在船舱。夏梅打了招呼把饭放在了见到的地方,告诉下趟来运自家的鱼,华益知晓了,夏梅又骑车回到下坡口,看了几条船的鱼,谈了价成了交。近几天夏梅下午要到镇里来回骑三趟,到镇里直接把鱼倒卖完再回来。
      下坡口的船多是卸鱼的,夏梅够了车框就走,到菜市场能倒贩则倒贩,有零卖则零卖,以簿利多销的方式走起量来,自家的鱼每天够她走两趟,夏梅这些天感受到倒鱼挣钱比零卖来得快,一天能有十多块的收入,自家鱼每天也能分得三十多,自捕鱼以来家里已有近千来块钱收入,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要照此下去到年终挣千把块钱不成问题。
      夏梅最后一趟到下坡口,太阳已偏西,下坡口的船多了起来,大伙围在一起在讨论着什么,“听说年底湖要进行承包了,今天水利会的人到了村里”说话的是南村二队的,是村支书的弟弟刘老二,“承包后人家的地盘,那就打不了鱼了”“不知怎么个承包法”“那就看承包的人多不多,多就贵些,少就便宜些呗,”“反正不会白让你包,”“谁能包上,那还不是跟水利会熟的人”,大伙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看来大伙都没有底,多少有些彷徨,这则消息犹如把许多人的致富梦成了肥皂泡,一下就有破灭的危险,而刘老二的身份一下抬了起来,大伙知道刘老二比他们都有优势。
      晚上华益回家,夏梅跟他说了承包的事,商量着自家是该承包还是不包,华益也说不出哪好,只是想一个湖要承包,那至少要一二十人才行,不然这好几百亩水面的湖看不过来,这些没承包的不让他们捕,也不会心甘,即使把水抽干,没有人来管也不会是你的,上面承包费交一部分,除去抽水用的水泵柴油等费用,大伙能分多少真不好说。华益说这番话是看到去年有几户合伙抽干了一个小湖,远村捕鱼的站在湖边见到鱼就下去,没办法在洞湖闯湖并不是稀奇事,自已虽捞得了些,但那时鱼多价钱卖不好,除去费用,况且包头分大头,所剩分到每个人不多。华益的分析夏梅也这样认为,夏梅想如果真的不如现在捕鱼挣钱,那就和她一起来倒鱼,华益来回运,夏梅在市场卖。华益每天听到她倒鱼的收入真觉得两人要是做起来,应不比捕鱼差,夏梅毕竟是女人,家里有孩子要照看,若是两口子一起干那是可把鱼销往县城的。华益说等等看,毕竟承包的事还没有定下来,现在正是出鱼的时候,承包至少也要等些时日。
      这几天,承包湖成了南村的焦点话题,白天广播总是重复的播放不停,说的意思是水利会为保护洞湖资源对近湖进行改革,以承包的方式包给渔民,希望南村对着的湖尽量包给本村,按湖区面积每亩五块,若是南村人不包那就让给临村的。村里晚上常聚了些人,跟村干部反映说承包费大家觉得有些贵,最小的湖有六百多亩,大的上千亩,村里说价格不好讲,现在村里想包的主要是看哪块湖,能否在面积上想些办法,承包费大多由包头来谈,南湖的几个大家族基本都有代表,而这些代表在本族中有些威望,在本村也有人气,大伙知道洞湖本是可以自由捕的地方,大家都有闯湖的经历,如果人不多组织不力那是不行,易是被人闯湖的。即使现在说承包也不会太改变,水利会只是宣传,因以前都可以捕现在不让,把人往外湖赶,谁也不乐意,而对于以后要是闯湖,水利会总是暧昧不做明确保证。
      南湖最终没有全都承包下来,只承包了三个,还是便于放水的几个湖,其余让给了其它村的,最大的湖由夏朝当包头,他是夏梅的大哥,对于捕鱼他并不在行,只能说是熟悉,但他是村里的民兵营长,在队里说话大家听,于是南村西头这些捕鱼的要他带了头,有三十多人入了伙,由于是村干部跟水利会的人熟悉,在承包费上减了面积,原定的一千一百亩当了九百亩算,承包费年后交。对于水利会这是无本买卖,若南村没人承包也不行,将来谁要承包都会出现闯湖的事,最后可能一个湖也承包不下去,两厢情愿的事总好成交,南湖的这三个湖就这样定下来了。华益本是队里要他带头,因夏梅怕他被湖板住身子倒不了鱼,让他作罢,只入了伙,他们这伙有二十二个人,由贾贵当包头。那一家是刘老二当包头也有二十多人,刘书记也入了伙。
      湖承包下去了,洞湖的水完全退了下去,只有各湖的口子依然放着水,靠着北堤的近湖都归了人,网再也撒不了,要撒就只能往外湖去,那是要过了水陆洲才可见到洞湖,距北堤至少四五十里,只能带足吃住的东西才可。下笼子的地方一般都没撤,因原本在放水的地方,有的是浅滩,那些地方并不算湖,没有在承包的范围。
      华益俩的笼子依旧放着,由华阳看着起收,承包的湖是几人一班主要是放水赶人,吃住在搭好的棚子里。华益白天跟着夏梅倒鱼,只是承包后下坡口再也不见多条船停的情形,收的鱼多是笼子起的,大鱼较少,难以卖起价来。湖里上来的鱼少了,菜市场的鱼价却涨了起来,华益把笼子起的鱼大点的挑出来,再贩些笼子的大鱼,能收多少就送多少,夏梅在菜市场定下来卖。鱼走俏只是少,每天挣的不如以前,只能等着干湖上来鱼。
      各湖都在外往放水,希望能把水尽量放出去,放不出来就用水泵抽,边抽水边赶人,赶人也是门技术活,对人不能话说太重,说得太重到时闯湖这些人便是闯将,那是不好办的,湖里还真是江湖,捞几条只要动作不过都不会太动粗。
      华益这伙包的湖把放水口子开得够大,用笼子挡住放水口,上来的鱼不多,跟外湖相连的水道能把湖里的水放走大半,剩下的只能用泵抽。各湖都在尽量往前赶,特别是现在鱼价钱走俏的时候,水泵是整日整夜不停。
      抽了十多天大湖水慢慢下去了,出现了小湖,湖底本是不一样深,因人工或挖泥船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坑,还有废弃的坝,到了一两米来深时有的坝便露了出来,正好把成千亩的湖断了开来,成了诸多小湖,这样人能忙过来,又省了不少费用,可以逐个小湖放干。
      南村这十多个湖干得最快的是靠着华益湖的,那是南村东边义村人包的,干的湖有近百亩的样子,水泵不停的抽着水,湖像个锅底慢慢收窄起来,在浅水处不时有鱼蹦起来。四周的人越来越多,在这里只要干湖常是聚满了人,那些在浅滩捕鱼的人都过来了,因湖水下去后湖边泥里的鱼常不少,湖的面积大管不过来,湖边常是让人来找的,只是人往湖边找鱼,看到湖底有大鱼,人也就顺势下去,人一多就成了闯湖。义村人干湖华益只是来看热闹,在近湖干湖常是可见成百上千的人,况且今天下午来的人特多,男女老少都有,多数人都背着鱼框,手里拿着网兜、铁叉之类的鱼具,干湖的消息在湖里最为灵通,什么时候水能抽干大家一般都知道,因这个时候人多是到湖里捕鱼的。
      义村除了十来个人在湖底的几条船拿着网兜,有的穿着靴子下了水,湖边的人差不多站满了三面,水泵还在不停的抽着,包湖的船有好几艘停在了这边。岸边不时有人下来,看到湖岸边有鱼就下去,捞完又上来,包湖的站在湖底的周围,每隔不远就有人,看到有人下湖就边喊边用锹甩泥,以示警告。
      岸边的人还不断的过来,远近的几个村都有人,在这个时候每家差不多都捕鱼,每家的人口也多,有的全家出动就有十来口人。华益站在岸边,看到这好几百人,心里盘算着义村选择在午后不很明智,正是人多的时候,人多便不好控制,若没有好的办法那是易出现闯湖的。
      湖底越来越小,湖边的人越来越往湖底边靠,包湖的喊声始终阻止不了前进,捕鱼的多是正当年的后生,走在前面的总有收获,看到岸边有鱼便迅速下去捕完又上来,包湖人总是告诉岸边的人保持距离不要下湖,人一动,过了,那甩起泥总是给以警告,只是来自一左一右的村,对于这些规矩并不大放在心上,因他们祖祖辈辈到湖里可随处捕鱼,而今这些湖不让捕了,总有些想不通,警示有些效果,但起不了多大作用,总有不断越线的人。
      包湖人知道尽快捞起些才是明智的选择,湖底船上的人下了湖,湖底已不及腰深,用网兜随便一捞提起来足有三四十斤,不到十来分钟一条船已装满推了过去,岸边的人看到湖底的鱼相互挤着,那种诱惑使几个后生再也控制不住了,一齐往湖底跑去,在不到十来米的距离,那如雨下的泥朝他们甩出,但这些都无济于事,他们迅速用网兜捞住就拖上来,一网兜能有几十斤,上来后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是泥。 湖底的船在继续装着,每二条船也推了过去,第一条船卸完又回来了。岸边看到上来的人有着如此的收获,知道此时下去可捞上不少,不少人都往前赶,周围的人也都蠢蠢欲动,特别是南村的有些后生更是走在前面,几十人深一脚浅一脚争先恐后的往湖底跑,包湖人见状只能甩泥来阻止,可是人多甩不过来,而后面的人也慢慢跟了上来,包湖的现在已没有办法,只能都一齐下湖,围住鱼最多的一块,快点往船上捞,其它地方也顾不过来,人下了湖,黑压压的一片。
      华益看到这个场景,知道这样的闯湖已是难免,若是能把这几船能装满算是幸运。湖里的人直到太阳落下才散去,来的人都有收获,大大小小的框装满了,义村人还算幸运,那几条船也装满了鱼。
      义村人在近黄昏时清点干湖的收获,大的往北堤上挑,那有贩鱼的在等着收,结帐时华益知道共有六千多斤,差不多三千块钱,其它的分成三十多份,每份有三四十斤,义村人按每人一个班六块钱发了工资。华益想来除掉购置的东西与上交的费用也就差不多这些了,往后的几个湖虽然比第一个成本会少些,但不知闯湖怎样,还不好说。其实不单是华益,大家都在算这笔帐,因前期捕鱼多时每天能捕百来斤,那可一天相当于现在几天。现在的结果或许跟大家开始预想的差别不大,也就只能继续往下干下去。
      入冬下着雪,湖里静谥下来,捕鱼的人多挑堤去了,人已很少见了,华益他们干的这个湖已是最后一个,干完也急着挑堤。下着雪的洞湖是那样的洁白与安静,只有华益包湖这伙迎着雪在收着尾,湖见了底,鱼挤在一起也懒得动弹,华益穿着齐肩的靴子,落下的雪花浸湿了棉衣棉帽,手伸到水里有着剌骨的冰凉,在棚子处生着一堆火,手麻木了就上去烤会再下来,大伙轮流着上下,想中午之前把湖干完往回撤。洞湖那无阻挡的北风发出呼啸的声音,雪花在空中乱舞,让人难以睁开眼,华益他们是乘着雪色撤了回来,他们回来后近湖在一片雪白之中,连干完的湖也覆盖上了,洞湖再也见不到往日的灯火了。
      算帐是在贾贵家,华阳列了各项开支,每天的收入都记了帐,最后华益分了三百五十多块,算下来平均每天不到十块钱,在包湖的中间已算好的收入。钱虽分了这么多但真正拿回来的没有这些,每人又各自留下八十块,那是承包浅滩的费用,因干湖后水利会把浅滩也进行承包,承包近湖若不连着浅滩,那将来人家不让你放水,全靠水泵来抽那将没钱可挣,浅滩每亩三块,面积比湖要大,华益他们的湖对应的浅滩就有上千亩。大家想来浅滩不可能管得住,仅当是变样涨了承包湖的价钱。
      华益预想的收成跟捕鱼的人们一样像个肥皂泡,只是夏梅的鱼生意做得虽没想象的那样好,但也不错,算来一个捕鱼季挣了差不多七百块,华益自撒网与放笼子也就挣这么多钱,可庆的是夫妻俩往县城倒了几次鱼,有了些主顾,是用四轮子运过去的,一次有二三千斤,往县城的菜市场倒卖,一个来回能纯挣六十多块,只是现在倒鱼的人也多起来,用车运不划算,做得大的一般用船来运,县城那边联系好后直接御船就行,只是那要柴油船才行,能当天到得了。华益想来以后包湖是难以富得了,因人太多,包湖的人也多,往外湖去的人毕竟少,也不一定能挣到钱,人大都在近湖捕,明年近湖哪都不让,湖里的矛盾会更多,毕竟这些年来是靠湖吃湖的,人不吃湖又能往哪里去呢,想到这些包湖仍然并不保险,只是没有别的致富门路,起码有着收入的希望,也只能依靠着。人常是会想办法的,包湖的制起了大网,想来是用拖网来把鱼打得差不多,再闯湖也不必担心,为了能多收入总是在不断想办法。
      重复的一年过得很快,华益的笼子作价买给了自己包湖的这伙,船由华阳继续插笼子用,自己每天骑着车来回北堤收鱼,运到菜市场由夏梅定点卖。家里的水塘也进行挖宽加深,便宜时把鱼屯在塘里,有价时再卖出去。又到了干湖的时候,华益对包湖的比较熟,只要价钱适中就能定下来,到这时常有县城的贩子到湖里来,因外湖的鱼往外很好销,华益往县城跑了有些趟了,知道这些人是把鱼往广市那边运,人家要得多,还有专门自制的铁皮渔箱,华益从来没出过那边,只知道那里距香港不远,在广播常听到特区就在那一块,有次在县城菜市场一个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倒鱼的说过,他去过那边运鱼,价格是这边的一倍多,只是路途需换水,国道要是有过不去的地方那就有风险,说他去过三次,其中有次在一个地方等了大半天,鱼换水不即时翻了白,到菜市场死了一大半,没有卖上价钱赔了,说往那边倒鱼也要靠运气,他去那边是因他家有几个亲戚在那边建筑工地打工,知道那边行情写信告诉他去的,因跟他话说得来,告诉华益他那几个亲戚在那边挣了不少钱,到明年他也去打工。
      包湖上来的鱼,县城那边来贩的多,价格相对往上抬,华益按镇上价格收也难挣到钱,于是只能收零散的,有时也往这些贩子手上送,每天也多少能挣二十来块,夏梅觉得这样的日子平稳比在湖里当班强。
      华益平时收鱼,收完了就跟夏梅一起卖鱼。有一天晌午华益在菜市场推着车走,迎面碰到了钱老五,两人有时间没见过面了,到镇北饭店要了两个菜谈了半天话。这两年钱老五在外建房子,现今南镇盖房子的多,他每年要去县城干半年,那里活多,挣得也多,每天瓦工挣十来块钱不费劲,华益问了些过去一起干过活的师兄弟们,钱老五说同一起的吴松与吴真去了深圳,这两兄弟看来挣了钱,只去了一年,过年回来说挣了七八千,还说那边干活没这边累,今年有五六个人跟着他们去了,吴松给他写过一回信,说深市那边到处是工地,泥瓦工紧俏很好找活,每个月包吃包住能挣一千多。华益问他为何不去,钱老五说等年底再说,因他在县城跟别人一起包了一幢楼,自已是小包工头,看收入怎样,要是不行,等过完年就和他们一起去,这次他从县城回来是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正好中秋回来过个节,后天还要回县城,这是刚下车。
      华益说到自己去年捕鱼多少也挣了些钱,只是后来搞承包,水利会收的费用多,包的人又不少,本想捕鱼有好的收入,但还是不如所愿,后来倒鱼,现在也不好做,只是说还行,每年有三四个月的捕鱼季能倒点鱼,做点小买卖,大倒鱼也能挣大钱可自己没有人家那个本,全年靠这挣点钱,总比纯种地强。说起种田钱老五跟华益算起帐来,钱老五往口里夹了一块腊肉,跟华益碰一下呷了一口,说“益哥现在种田挣不了多少钱,只能够个吃饱”,华益端着半杯黄酒,说出了同感:“现在农药化肥往上涨,谷子价不涨,往公家交的钱太多”,“不搞些副业,家里要盖个房子难”,钱老五边吃边说“明年还这样,我把地交给村里不种了,媳妇跟我出去到工地做饭,也比在家种田强”。华益虽喝了一杯听到钱老五的话,感到这位师弟在外边有了见识。“只是家里孩子小,离不开大人,没有办法来种这些田”钱老五很无赖的说到。
      俩人边喝边谈,太阳快偏西了,夏梅去叫才结束,华益陪钱老五到肉食站买了些肉,后分了手,道别时钱老五再三提醒华益上县城到工地上找他,华益应下了。
      回家的路上华益跟夏梅讲起了吴松兄弟俩发达的情况,夏梅很是惊讶,吴松跟华益差不多大,不到三十,跟她爸学瓦工时手脚慢,常被她爸说,那些年她爸带出的这帮人,只有华益手艺好,可就他没去做瓦工,因华益总想富,看到做瓦工是怎么也富不了的,现在吴松他们有了发财途径,凡事真就不好说,也看不准。
      华益家里这两年的收入在队里应处于上乘,只是分家时盖的土坯房已有了年头,虽然南村的多数人家都是这样的房子,只是砖房也有几家,那是先富起来的,差不多都是万元户,从公社解散大家都是一个样子,都穷得很,现今却已分别了出来。华益想来要盖上砖房,照此下去也要有几年的光景才行,还不知将来挣钱是什么样子。
      华阳边下笼子还边在包湖中当班,到外湖去捕甚是太远,去的人回来收益也不多,还没有人手,于是只能作罢。浅滩那里时常管不住,人们还是如往常那样,有的拿竹罩,有的用赶筝,多是用笼子,每天大多早出晚归,因捕鱼是最主要的副业,华阳的笼子下在最靠边的地方,较原来远三四里的水面,只是有船来回还算顺当。
      夏朝包的湖上来了二千斤鱼,那是在湖快干的时候用大网拖上来的,华益全部买了下来,夏朝给他相对便宜些,华益这次还是往县城倒,前些次雇过几次铁板船,每次需百来元的运费,华益想省下来,决定用自家船安个船泵,也可上县城去,说是船泵其实就是小型柴油机带一个推水的叶轮,发动后叶轮转起来往前走,他在县城船码头看到过这种船泵,只是操纵方向需要技术。华阳跟他一起,安好后试了几次觉得操纵还很顺手,华益家船能装四五千,虽不算大,但也够用,过称后二千五百六十多斤共一千二百多元,鱼上了船,加些水后船沿露有半来尺,华益在湖里试了几次,只是夏梅不太会操纵,便叫华阳来,两兄弟试了好几次甚是有些熟悉,才把船停在自家的码头,约好明天起大早去县城。
      晚上夏梅看着船,家里的狗蹲在码头上,天刚有点见亮,华益便撑了船往西河去,到了西河华阳在船尾看柴油机,华益用浆在船头掌方向,华益划桨在行,船开起来后要往那边去用浆来调,夏梅坐在船头小舱上,挑鱼的担子卖鱼的称都放在了这里,储鱼的舱上面依旧盖着塑料笼子网,防止鱼跳出来。西河很静还没有早行的船,船在西河那咚咚的声音打破了整个安静,只是迎着晨风有着寒意,幸好都穿足了衣服,兄弟俩都穿了棉衣,夏梅还披上了雨衣,把头也裹了起来,华阳开足了马力,那翻滚的白浪向两边泛出,使平静的湖面有了波纹,到镇里的客船码头早班船还没发。
      天慢慢见亮起来,水陆洲远处的人家已看得清,河道的浮标已不见那夜光而清晰可见了,船在航标中前进,从南镇到县城水路有一百六七十里,客船要三四个小时,华益的船不比客船快,只是有时遇到大船便要慢下来。太阳从水陆洲处慢慢升了起来,有着些温暖,华益脱掉的头上的帽子,那单层的皮帽绒上霑上了露水,水陆洲那秋黄的草上有着一层薄雾,在阳光下升腾着慢慢的散去,来回的船不时响着汽笛,华阳见到铁板船过来总是把油门开得最小,船放慢下来,靠着边走,华益用浆调好后再给手势加油,到了白沙码头那是到县城的最后一个码头,到县城只有三十来里,这里有停船的码头,人可上岸休息,吹了几个小时河风,肚子又饿,把船靠了岸吃点东西再走,白沙码头来往的人挺多,饭店也有一趟街,在码头不上岸就有好几家,是专门给来往船开的,这里虽是过了早饭时,但也还是照常有早饭可买,因这是中转码头总是不断人,于是吃的不断时,华益他们三人把船靠在码头,人坐在亭子式的餐厅,正好看着船还吃着东西,靠码头的还有两艘船也装着鱼,看样子也是往县城去的,船比华益的大些。上层还是餐厅,这个码头有三层餐厅成梯形上去,彼此都能看得见,还可看白沙湖,有着看洞湖的感觉,二层餐厅也有人,只是这些人穿着统一,好像是外地来的。
      “白沙明年就要修桥了,就在前面渡口那”,端上来一笼包子刚放下便用手指手说,华益顺势看出。“那些人是修桥的吧?”华益问道,“是来勘察的,已干了半个来月了,说年底能动工,两年能建成通车”,那伙计回到。华益坐车常知道白沙渡口是南镇到县城最繁忙的渡口,车最少要在这里等一两个小时才能过得去,车是越来越多等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修好了那就要好多了,运东西能快也会便宜些。
      船过白沙码头,渡船在右岸,岸上待渡的车正往上面开,两边的斜坡上车相连着,华益的船在中间走,过后听到那长长的汽笛声。过了白沙渡口,拐个弯顺势看去,县城已隐约可以看得见,河里来回的船多了起来,拉响的汽笛声一个接着一个,还有咚咚的机鸣声,河道热闹了起来,华益的船尽量靠着旁边走,速度也不敢快,这边的水陆洲少了起来,河道也没了以前的宽,可来回的船不少。县城货运码头有东西两个,相距有十多里,华益靠的是西头的,那里距菜市场不远,打贩的人也常来船码头。
      货运码头多是装货的船,那大大小小的船有近百条,石头建的码头前后有里来长,分为几个号,往上有台阶可上道,看要停船挑夫便过来问是否需要搬运,码头的人也过来收停靠费,华益交了钱,把船停在最靠边的六号码头,华阳看船,华益夫妻俩到菜市场去看行情,得知县城往广市走了起来,活鱼批发价格稍微涨了点,零卖价格高些但要雇车,时间长没有鱼箱多是活不了,最后也会卖不起价,以前华益做过但效益并不理想,华益找到几个老主顾,比较后谈好价钱成了交,下完船后算帐这趟有百来元的挣头,甚是高兴,夏梅给了华阳四十,华阳不要那么多,但硬是给就不见外了。
      南村包湖下来的鱼,华益走了好几船,走船后夏梅再也没跟着去,华益兄弟俩能忙过来。连着几天天气不好,雨加雪连着下,还下了冻雨人站在船上都要小心翼翼,华益这船鱼装得有些多,因天气不好收鱼的到湖里也来不了,鱼的价格低还好收,华益这两天连着运了两船,这次是第三船有三千多斤,船边沿见水较往常要低得多,特别在隔舱装了黑鱼与桂鱼有近三百多斤,这些鱼就有八百来块,这次有近两千多的本钱是最大的一次,这次运鱼还是如往常一样华益来把方向,在过白沙渡口不远处,当面迎来铁板船,华益的船靠得近怕浪进船里,便调整方向往边上靠些,而边上结了一层薄冰,看不见下面是否有东西,靠过去后华益给手势加油,孰不知前面有个石礅正好与水面平齐,上面还有冰,船上去后便斜了过来,因船加油后推劲大,船在石礅上侧翻过去,满船鱼都进了河,幸亏华阳手脚快关了油门,两个人都被甩到河里,来回的船看到帮着把船翻了过来,幸好人没伤着柴油机还能打得着,只是一船的鱼打了水漂,两人后悔不已,人受了冻,回渡口烤了火,第二天算是平安回了家。
      赔了本,生意还要继续做,华阳给凑了本,华益吸取了教训,特制了些大网兜子,把鱼放里面后扎上口子,接下来的日子夏朝湖里的鱼差不多都给了他,再加上贾贵也想帮他,鱼也订了他,还好到最后总算把赔的本找了平。华益家一个捕鱼季的收入只是包湖分得那三四百块钱,鱼塘屯的鱼到年节才能卖,可能出四五百块,本来今年的收入有盼头,可不如人愿,只能等来年。
      下过几场小雪后来了场大雪,洞湖空旷的原野能听到北风海啸的声音,漫天飞舞的雪花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洞湖已不见了几个人,包湖的大多都撤回了,在近湖华益他们算是最后的了,这是干的最后一个湖,一夜没停的大雪把洞湖装扮成了银白的世界,水泵不停的抽着,湖岸慢慢的露出来却被雪覆盖上了,只有湖底那混浊的一些水,即使雪花落上去也不断的融化着,见底的鱼也懒得动,挤在一起也没有往日那样欢跃,华益穿着齐腰的雨靴,拿着网兜使劲往船上捞着,身上的棉衣与帽子霑着雪,浸湿了一层,岸上烧着一堆火,在湖里手不时就冻得抓不了鱼,只能用网兜捞,实在受不了了便上去烤一下,就这样上下来回换人,大伙要争取在天黑之前把湖干完,把所有东西都撤回去,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谁在外面都受不了。最后一湖鱼上来没有卖,按人数分了作为过年的鱼,每人大小分了二百来斤。
      华益他们还算顺利,近晚时干湖的水泵、船等大件都撤了回来,最后一趟是把住的棚子伙房趁着雪色撤了回来,走后洞湖依旧下着雪,只是小了起来,再没有了那四处的飘舞,洞湖连一点火光也看不着了,安静了下来。
      六、挑堤
      南村傍湖而居,常年来是汛期防汛,冬季挑堤,水利建设成了各家必承担的义务。秋粮入了库,捕鱼季快完时,冬修堤便开始了,汛期哪些堤段不牢固需加修水利会的人都有计划,各乡镇村有多少任务都有明确,村里领完任务,广播便搞起宣传鼓动,每天好几遍的播过不停,各家各户按田亩面积与人口数进行土方分配,每立方土多少钱也有标准,若你家里没人忙不过来,那好出钱也行,别人替你挑,只是南村忙完湖里后,多是去挑堤,因村里劳动力多,能挣钱的门道少,谁也不愿出钱让人干。
      华益每年都要挑半个来月的堤,要是夏梅能帮着挑那要快些。干完湖后洞湖很少有人,也难收到鱼了,捕鱼季华益算是收了尾,家里屯的鱼镇上能卖起价,夏梅便抽空去卖。家里的土方分了下来,较去年要多些,说是上面下的任务多,各家都有些涨,至少要多一天的功夫。队里的任务分在了一起,是东下坡口处往东走二十多里的地方,是义村对着的北堤,队长贾贵湖没干完便带着二十多人住在了义村,湖里交待华阳,完事便去找他们,挑堤是各人带上米油菜钱,轮流做饭一起干活按天算工,把分配的土方全干完再一起撤回。
      华益兄弟俩吃了早饭,各自挑了土框拿了锄头,土框里一头挑着被褥,一头挑着所需的伙食,土框里有二十多斤米,带了一条腊肉几条鱼,还有一瓶辣椒萝卜一把干菜,华阳也带了鱼还有豆酱,用编织袋装着。往北堤去时天气有放晴的希望,气温还没有升回来,路过的河沟里还结着冰,稻田里已栽下的油菜显得格外翠绿,菜上的雪还可见,北堤依旧有着浅绿婉延向前,田梗路上有着泥泞,有水的地方还结着冰凌,上了北堤,堤上那密织似的草紧紧的裹着大堤,靴子上的泥很快就干净了。
      上堤不远走过几里,便可看到拐弯处挑堤的人,那是从洞湖取土,堤下密密麻麻的有许多人,还有拖拉机响,堤坡上下的人依稀可见。华益看到这样的距离,觉得今年分得还不错,是最近的一次,往常最远的去过百来里的西边,那是十三垸溃垸的那次,好几个乡镇的人都到十三垸去挑,那时是大会战,大堤上插着红旗,县里有工作队天天跟着,近百米的口子,有几千人挑,整整干了个来月才把大堤口子挑起来,第二年还到那里去加宽一次也干了半个月,北堤算得是坚固的了,多少年都没有分到过,今年算是就近了,要是天气好来回骑车也可以,华益说了想法,华阳很是赞同,只是道泥泞天不放晴也不便,到以后再说。
      到了地方,华阳看到了贾贵,他站在一块已取土的浅坑里,四周有着红旗,还有石灰标记,华益知道这是队里的取土地方,挑堤多是这样的做法,按人口与田亩面积算任务数,取土的地方规定好,规定的地方是长方形离堤有五六十米,是一块水陆洲,在防浪林与大堤中间,近湖原来都是这样的水陆洲,往上挑土成了坑,储水成了湖,取土的水陆洲一头隔着湖只有二三米的道,每个队分一条依次排开,村干部与水利会常有人在这里组织,不时到各队来看进度。 挑土时队里的人分了开,有四五个人起土,其余的人挑,堤上放土的地方插着旗子,有着标记,从堤底直到堤梯处那些地方都可以放。只见土框盛上土后挑着到最里头倒下后再回来,一个接着一个往上倒,进退有顺。
      手扶拖拉机是三队的,往上装土的人多,差不多大半车后便往上开,人也跟在后面推,堤坡是第一天铺的土,虽然下了雨雪,但里层的新土盖在上面还是可以上下,若费劲时就推一把。南村前面是义村的,相隔也就二十多米,从中间往两头分,把拐弯处加宽,应是防汛时这里有渗漏需加固的地方,义村那边人比南村的要多,男女老少都上了阵,年壮的大多在挑土,有不少妇女在挖土,看来有的是全家出动。
      兄弟俩把带的东西放到了防浪林做饭的地方,那里已立好了灶,生了火,正在备用着中午饭。兄弟俩只挑了土框往回走,只见两边修好的堤坡像个“八”字斜躺在大堤上,在“八”字上人挑着担不停的忙着上下,只是上得有些慢下得有些快,新加的黄土覆盖了那层浅绿已有二三米的样子,那是新修大堤的地基,就是沿着这个地基一直往上堆上去,底下挖土的弯着腰不停装土,挑的把土框放下直接挑起备好的就走,在取土水陆洲的两头已踩出了白色的路,和堤坡连起来。华益把土框放在贾贵的身后,挑上备好的就跟着往前走,挑土往上走是费力的活,华益穿着的雨靴有些不适,走了几趟顺当了一点,想下午换双胶鞋那样能得劲些。
      上下堤因有拖拉机,人只能靠边走,挑的也都放在堤梯以下,堤梯以上拖拉机上去,再把土倒下来,这样挑的人也省些力气,也都不妨碍。华益挑了几趟穿的棉衣显得热了起来,便解开了领子好让透些气。排着上也排着下,队里差不多时间就轮着挖下土,一上午也休息一会,让大家喝口水,息息手脚。
      快近中午天晴朗开来,近几天终于见到了阳光,晒在人身上有着暖意,湿润的空气已没有了那种寒冷,这里只要能见到太阳便不会冷。中午吃饭为省时间是就近起灶,在防浪林处挖了土灶、支了锅,还有备好的菜,做饭用的家什带了来,也很齐备,南村的几队大多是在这里,只有近的几户回了人家。队里的二十多个人煮了一大锅饭,伙食办得还不错,有白菜顿鱼、炒腊肉、藉片,华益队里在向阳的草坪处分了两桌,蹲着趁热吃起来,南村几队总有人来回窜,有好吃的夹一点,相互之间还比谁家好吃,每年挑堤总在一块,也知谁的手艺好,大家有说有笑,防浪林里好不热闹起来,休息一会便又开了工,炊食也开始收拾往回撤。
      下午水利会与村里的干部到各队看挑堤的进度,来到一队用尺量了一下深度,有近一米算下来至少有五百方土了,这块水陆洲取到五六米就可见水,到见水后就挖不了。再取土就调过来,在过道对着的水陆洲取土,两边都取这些土,今年的冬修任务算是完成,取土的地方都做了标记。每天收工村里干部与水利会的常会碰头,交待明天的土如何放,没有变动就不用交待,如有变动就再用石灰标记,土方数各队自己记,整体撤回时村里再量算。按照这几天的进度算下来要完成任务至少要半个月,如果人手能多些,可以加快些。只因这几天下了雨雪,天气冷,都只有劳动力出来了,看到天气晴好,过不了两天,南村这头也会如义村那样人多起来。
      华益队里住的是过稻田就近的一家,人家的堂屋腾了出来,队里的二十多个人打了地铺,说是地铺就是把稻草铺在下面,上面放些木板,把自家带的被褥放上面,一个挨着一个能躺下,算是住了下来。晚上的时间是充裕的,人又多,菜也多做了几个,还从住家借了火锅,半干腊肉做火锅,边吃边往里下青菜,有人还特意带了些谷酒,晚上天气凉,大伙都喝了点,队里的人这些年挑堤往事总能记得住,喝了些酒后话更多,也更有趣,湖里的趣事、谁家的媳妇等等谈天说地,一顿晚饭直吃得一两个小时才算完事。住家的土坯房,到了夜晚掖不住的门透过风来,华益带着厚的被褥也被冻醒,没法只好把衣服盖在上面,总算过了夜,第二天起来觉得没解乏,便下定骑车来回跑。
      第二天天气放晴,夏梅和几家媳妇走路上了堤,中午都在防浪林吃,有媳妇去的早晚都来回跑,两三个晴天后能骑车了,大多来回跑,在住家的人逐渐少起来。队里陆续多了十几个人,能帮得上手的大都来了,壮年劳力挑土,其它人盛土,一天的土方也能有七百多。三队是在夏梅来的那天中午换了边,两边取土的地方都插了旗,看来差不多大小,按照进度三队还有三天便能完成任务了。村里的二个队也用拖拉机来拉,义村那边上来了四台,隆隆的响声把工地变得热闹起来。往上挑土边爬,看到拖拉机往上跑,总是羡慕,人力在机器面前不得不佩服起来。
      贾贵跟队里的人商量,大家都主张用拖拉机拉,平均起来每个人出的钱不多,省得这样辛辛苦苦,其它队里也是这样的想法,拖拉机这个时候正是紧俏的时候,要用还得排上号,贾贵看到排队要靠后,便从其它村雇了来,车来了后人用不着那样多,只剩下了劳动力,媳妇们也没让来。装土的人多,卸土的人少些,人总有休息的时候,拖拉机不停的来回跑,一天下来土方是人挑的两三倍,只用了四天,队里所有的土方都上了堤,平均算下来华益出了六块钱的车费,今年的挑堤算是历年来最轻松的时候,用了不到十天便结束了,人还不像以前那样累。
      挑完堤已是近了年尾,又下了一场大雪,升上来的气温又骤然降了下来,总个南村到处都变成了银白的世界,连田里的油菜也看不到它的绿色了,北堤宛如一条白龙匍匐向前,南村挑的堤也看不出新的样子,洞湖显得是那样的静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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