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无书》于玉

16、恶疾

　　陆府，坐落在帝都最为繁华的地段，周围有不少皇族贵胄的府邸，仅隔着一条街，便是太后林氏的家族府苑。
　　而这几日，陆府上上下下百来十号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这陆远的二公子，陆宏毅前日突发恶疾，半日之内竟已经难以下床，食水不进。
　　倚着陆远的官威，加之皇上对陆远的长女向来重视，这患病的消息一经传开，什么民间华佗还是宫围中的医圣，陆陆续续往陆府都跑遍了。
　　这喝的药比寻常人吃得饭都多，但却丝毫不见起效。
　　陆宏毅依然昏死在床上，一口气进去却不见出来。
　　为此，陆远急得是团团转，身旁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夫人，一夜之间他也是老了不少。
　　“老爷，怎么办啊，我们的毅儿啊！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好端端的何故得了这赫人的顽疾啊！”
　　陆夫人哭得梨花带雨，眼中倒是货真价实的哀伤与憔悴。
　　“你给我闭嘴！”陆远也是心烦，“毅儿还没死呢，你给他哭丧啊！”
　　他拿起手旁的白瓷茶杯，直直地砸在了陆夫人脚边。
　　“呜呜呜……”
　　陆夫人被暴躁的陆远一吓，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却只能捂着嘴哽咽。那张用金线绣了祥云的锦帕都快挤出水了。
　　倒是一旁的陆皖怡皱紧了眉头，跑到陆夫人面前安抚她。
　　“父亲何苦如此，母亲不过是担心弟弟罢了。”她抬头看着陆远，抬手试了试脸上的泪痕。“父亲，女儿再进宫求求皇上，派几个太医再来看看弟弟。”
　　陆远闻言，只焦虑地踱步，也没说行与不行。
　　宫中的太医虽医术了得，但也是来看了两三次，都没有瞧出个所以然。
　　“唉……”他跌坐在高堂的椅子上，一脸愁容。“去吧，去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但他儿的命决不能就这样丢掉。
　　筹备谋划如此之久，若丢了嫡子，又有谁来光耀陆家门楣呢！
　　“女儿这就进宫去。”陆皖怡起身，匆匆忙忙地退下了。
　　毕竟是亲弟弟，她也不是个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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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皖怡进宫还未回府，陆宏毅病情加重，生生地呕了好几口血，又如同死人般躺回了床上。
　　陆夫人当场头重脚轻地晕了过去，而陆远也是被人扶着出了陆宏毅的院落。
　　之后便下了命令，让几个下人紧着去筹备后事，也没敢声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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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皖怡接到管家送进宫的消息，两眼一抹黑，险些也晕过去。
　　“小姐！”
　　旁边的丫鬟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我这就去御书房见皇上！”
　　她也顾不得端庄秀丽，直放开了步子往御书房走。
　　弟弟是陆家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万万不能出事。
　　陆宏毅最近与皇上走得颇近，弟弟若是仕途坦荡，平步青云，她做姐姐的自然不会有坏处，至少在楚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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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皖怡赶到御书房时，天色渐晚，人影都是朦朦胧胧的，看得不真切。
　　门口两旁的丫鬟正在掌宫灯。
　　“这是哪个院儿的，莽撞得很！”
　　守在外面的公公往前走几步，手中端着的浮尘往前一挥，挡住了陆皖怡。
　　“……”
　　陆皖怡眸色暗了暗，退回已经踏在石阶的右脚，低头行礼。
　　“民女陆皖怡，有急事想要面见皇上。”
　　公公收回浮尘，眼睛微眯，细细地打量了面前的人。
　　陆皖怡，陆远的千金，皇上心头的白月光。
　　几名宫女点燃宫灯之后，视线里也明亮了许多，女子的面容也显了出来。
　　“陆小姐还请见谅，今日皇上与孙大人议事，特意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得打搅。”
　　“……”陆皖怡眉头一皱，“公公通融通融，民女有救命的急事找皇上！”
　　公公退回原处，不再多言。
　　“……”
　　陆皖怡眼底升起恨意，盯着他一脸的不屑一顾，手紧紧地拽着裙裾。
　　“扑通”一声，陆皖怡直直地跪了下去。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公公。
　　“还望公公通融通融。”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真真是吓了他一跳。不过他很快也恢复如常，站在一旁，不理会陆皖怡。
　　开玩笑，这后宫娘娘也没有如此逾越，更何况她还未进宫。日后的事谁又说的清呢，反正太后娘娘不喜这位姑娘。而这夏祁说到底还是太后娘娘的夏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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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是这番景象，屋内又是另一回事。
　　靠窗的桌案上，棋局仍在继续。
　　头发花白的老者落下一子，冲出白子的包围，死而后生。
　　“皇上，下棋讲究稳静，心无旁骛。若心随物动，一步错，则步步错。”
　　孙盅摸了摸银白的胡子，等着楚昱下一步棋。
　　楚昱看着黑棋已占大势，而自己白子所剩无几。
　　这是一盘死局。
　　“依太师看，屋外之人朕是见与不见？”
　　“陆大人虽是皇上阵营中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太后娘娘已经行动，想要拔去这根刺。”他看着棋面，思索一番后，落下黑子。“皇上不如观望片刻，在作打算。”
　　楚昱磨搓着手中的温凉，直到白子传到指尖的触感透着温暖。他才稍稍舒展眉头，沉思许久之后，才继续着这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