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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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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急坏了,何时听过女儿这般委屈的哭声。在门外来回踱步,实在担心,便喊道:“若再不开门,爹爹就砸门进来!”
“好!你砸,你若砸了!我就一年不同你说话!”沙哑的嗓音边哭边喊。
这威胁杀伤力十足,魔帝拍门的手立马收了回来。别说一年,就算步莨十天不理他,他都得默默在房间捂脸抹泪。
魔帝没法子,瞅了眼旁边两人,使眼色:速速搞定,否则重罚!眼神威胁完,他甩袖就离开,听不得女儿的哭声。
漆伯倒不怕罚,却是真担忧步莨,思量片刻,他朝里边问道: “小公主是因为帝君的事不开心吗?若信得过我,可同我说说,我跟随魔帝数万年,同帝君也有些交情,许能帮小公主解惑一二。”
不消会儿,屋内哭声止住,门从内打开,挂着两行泪的步莨终于出现,眼睛红彤似兔。
这一瞧真是把漆伯和灵虹给心疼的。灵虹急着要帮她擦眼泪,步莨挡住她手摇摇头,撇嘴看向漆伯: “我想同漆伯聊聊。”
漆伯点点头,又回身让灵虹别担心,便随步莨进了屋子。
步莨一进屋就缩在床上,抱着两腿,在膝盖上蹭了蹭眼泪。平复些情绪,才抬头道: “漆伯你坐过来,我嗓子有些干涩,说不得太大声。”
漆伯走在桌边倒了一杯茶,依言坐在床边,递过茶杯: “慢些说,不急。漆伯今日陪着你好好聊聊。”
步莨接过茶润了润喉咙,又眨了眨眼里的雾气,这才把昨日去天虞山遇到的事详尽道出。
***
步莨昨日匆匆去到天虞山,却未在主峰殿内见到帝君,她便自个儿去了温泉崖收集土壤。挖完土包裹好收进白玉镯,见天色尚早,想着泡会儿温泉再去殿内找帝君,或许他就回来了。
步莨泡完温泉收拾好飞去主峰大殿,仍未看到帝君。于是漫步朝内走,去往帝君寝屋所在庭院。将行院外,熟悉的声音恰从墙内侧传出,依稀辨认是女声?
她脚步顿住,竖起耳朵细听,是姑姑的声音,听得好似在抽泣。她心跳猛地慌乱几下,此刻恍惚明白昨日心底莫名的添堵缘于何。
昨日并不是姑姑第一次对她表现得怪异,之前姑姑得知她能出入天虞山的温泉崖,便问她是否泡过,感觉如何。她以为姑姑当真想知道,就直言那里的温泉很舒服。当时姑姑神色很奇怪,眼里冷得像凛冽寒风。
如今回想,姑姑是喜欢帝君吗?
步莨因自己的揣测吃了一惊,她攥紧衣襟,惦着脚尖朝庭院门口走去,偷偷探眼望去。满园梅花树下,一人雪白颀长,一人粉紫婀娜,侧对门口站立。
步语萱伸手要拉帝君裳袖,又顿住了手,双目盈泪道: “曦华,这么些年,你都看不到我的感情吗?还是说你明明知道却假装看不清?”
帝君视线落在树上绽放的梅花,叹道: “你同步筌本情投意合多年,作何将感情转移在我身上?他离开魔界一千年来下落不明,你对他就真再无情份了?”
步语萱摇头道:“感情之事如何讲得明,若真论及我的感情,对你早已深埋万年,只因你历来淡薄情-事,以苍生为重,我才将感情藏入心间,不敢道明,怕失去挚友。当初接受步筌的感情也正是因想忘却伤痛,却如何也忘不掉。曦华,我瞧得出你分明有感情,为何不愿面对?”
北霁帝君转过身,见她梨花带雨的脸,他眉头蹙了蹙: “我从不逃避任何事,何来不愿面对?此事莫再谈了,你回去吧。”
步语萱被他这冷言冷语伤得忘了哭,愣愣看着他,未加思索就问: “你莫非喜欢阿莨?”
帝君神色一凝,陡然冷厉: “你如此问出来是何意?若你问的是长辈间,阿莨乖巧又可爱,谁见都欢喜,我自然也喜欢她。若你问的是男女之间,就收了这无稽念头,于我而言,她尚且是个孩子!”
之后他们谈了什么,步莨不知道。帝君最后那两句话像大铁锤,砸得她脑袋嗡嗡响,打的心脏闷闷痛!她即刻飞离天虞山,片刻不愿待下去。
她猜想的没错,姑姑果然喜欢帝君。没料到的是,离家许多年的哥哥竟同姑姑之间有过一段感情?
***
步莨哽咽着说完,又喝了几口水顺顺气,泪眼婆娑看着漆伯: “帝君喜欢姑姑吗?”
漆伯取来帕巾打湿后,帮她擦着脸上泪痕,一边安抚道: “帝君曾同魔帝和你姑姑携手收复魔界,斩杀了前魔帝,以我了解,他们之间算是朋友情谊,帝君对你姑姑该是同对你爹爹无二般,且听你探听之言,帝君对她并非有男女心思。”
步莨一向信漆伯的话,听此言,当是舒心不少,喘出了一口闷气。如此一来,最大的阻碍也是她一直无法越过去的鸿沟——帝君只当她是个孩子。
她垂下肩膀,嘟囔着: “堂堂一方神帝,竟然以貌取人!有一次在温泉池,我特意强调自己已到婚嫁之龄,如今他还敢说我是个孩子。更说出喜欢我为无稽之谈,他这话才是无稽之谈!”说着她气恼得握拳砸在衾被上。
漆伯笑了笑,丫头真的长大了啊,这倔强的劲头同魔帝真是如出一辙。
“我不敢断定帝君是否对小公主存有男女心思,但你于帝君而言是很特别的,这点毋庸置疑。”
步莨杏眼猛一睁,闪着濯濯亮光盯着他: “真的?!”
漆伯笑着点头,鼓励道: “小公主不用气馁,帝君并未说不喜欢你。只是他看着你长大,要转变观念需得要点时间。你们之间若有红线,帝君停滞未动,你就大胆地走到红线那端牵着他的手,又有何妨?纵使最后得知那红线另一端不是他,小公主也定拿的起放得下,努力去争取,当无畏惧。”
步莨顿时豁然开朗,争取得到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若得不到,就当遗憾,作何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心结打开不少,她是茅塞顿开。
***
三日后,步莨拎着挖来的土去城里找工匠做花瓶。
思来想去,她自己操刀做了个白釉瓶,歪歪扭扭有些丑,但她满意极,欢喜地抱着花瓶回魔宫,等不及要把梅花枝插上。
刚进寝屋,就见灵虹快步走入,说道: “帝君来了,就在魔帝书房。方才魔帝派人来喊公主去呢,我便说公主去了城里买物什。”
步莨停了会儿,随口应下,将花枝插上花瓶,退后两步观赏,颇为满意点点头。
灵虹问: “公主不去见帝君吗?”
害我伤心的人,见他干嘛!步莨暗暗腹恻,又想了想,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对灵虹吩咐道: “你且传话,就说小公主心情不佳,谁也不见,包括帝君。”
灵虹虽讶异不解,仍依言马不停蹄去千赭殿传了话。
魔帝一听,好似不置信: “帝君她也不见?”
灵虹点头,一边偷偷瞧着帝君反应,可他只淡淡饮茶,也未有任何表情变化,一副淡然之态。
这日之后,北霁帝君来魔界比往常频繁了些,隔三差五就来同魔帝饮茶酌酒。要么商谈魔界事宜,要么纯粹下棋聊天,而魔帝次次都会派人请步莨。
灵虹传的话都能倒背如流,无非就是公主心情不好不见任何人,心里却犯愁公主究竟唱得哪出戏?明明喜欢帝君,却避而不见。
如此过了月余日,恰逢帝君又一次来魔界。
这次灵虹一不小心传错了话,心情不好四个字说成了身子不好。这下帝君淡然的面色终是裂出担忧,问是哪里不适?
灵虹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北霁帝君见她神色闪烁,鲜少地冷下面色。他起身闪在她面前,声音也是严厉几分: “阿莨身子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讲清楚。”
步莨从不会避不见他,这个月她分明在故意躲着他。一想到此,心口仿佛堵着一口散不掉的浊气,许是……许是把她当作自己孩子般,定然会担心着急!
北霁帝君给自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灵虹因他突然的靠近吓得瑟缩,他身形本就高大,且此刻不同平时温润和善的模样,裹霜带冰的逼近,如同阴影罩在头顶。
灵虹顿时腿软骨颤,抖着嗓子磕磕巴巴: “说,说错了……公主身子好,是心情不好……”
魔帝赶忙走来解围,对帝君说道: “阿莨身子好得很,你放心,她若不好,我哪还有闲情同你饮茶聊谈。”说罢他使了个眼色给灵虹,灵虹忙低着脑袋行礼退了出去。
帝君明白步莨是铁了心不露面,他是蒙着水雾揣摩不清,也甚不是滋味,就直接告辞回了天虞山。
望着远方空中驾云腾雾的背影,魔帝摇摇头,几分忧虑道: “阿莨这丫头,要是把心上人气跑了可咋办?”
一旁的漆伯却蔼然自若: “魔帝放心,小公主自有分寸的。”
另一头,从灵虹口中听到帝君反应的步莨,笑得跟院子里盛开的海棠花一样灿烂,连连夸赞灵虹聪明。灵虹莫名其妙挠挠脑袋,不是嘴笨说错了话吗?怎还被夸了呢。
步莨欣然不已: 帝君极少动怒,我都没见过,想来他的确很关心我啊!
思此,她目光落在梳妆柜上的梅花枝上,心里头洋溢甜甜蜜蜜。
***
却说那回到天虞山的北霁帝君,品茶赏雪的心境都没以往那么惬意悠然了,总觉得有层阴霾,分不清是绕在了积雪皑皑的山头,还是罩在他的心头。
就在他愁绪不展,打算前去天庭找挚友法华尊者叙阔一番,一名仙侍奉天帝之命驾鹤而来。
仙侍作揖恭敬行礼,直接道明来由: “天帝听闻魔界公主及笄,想以此为契机办一场仙会,盛邀魔帝参加,维护两界友好往来。还请帝君择个吉日呢?”
自从上任魔帝被斩杀以来,天魔两界交好至今,天帝也会偶邀魔帝参加天庭仙会。北霁帝君作为如今魔界共主,天帝自然得过问他的意思。
帝君思忖稍刻,嘴角忽扬,悦眉舒目道: “眼下正是好时机,你且回天帝,三日后便是吉日。”
直到仙侍领命离去,帝君笑意未减,三日后可由不得那丫头不露面了。
***
天庭天宫莲花池,祥光万丈,仙云缭绕,花香弥漫。
仙家们热闹祥和,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正是诸仙畅聊融融时,天帝天后喜爱魔界小公主,便要当场许她及笄礼物,让她但说来无须顾虑。
正坐在下方同澧兰神君聊天的步莨,快速瞥了眼落座在前方的北霁帝君。
她起身走到中间,同天帝天后行了礼,认真慎重道:“阿莨已到婚嫁之龄,想要天帝赐一夫君。”
坐于天帝侧方的魔帝瞬间就知晓女儿的心思,眉眼得意地攒着笑。
天帝慈眉善目问:“阿莨可是有意中人?”
步莨眼儿弯弯,舒悦一笑:“北霁帝君。”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沸腾,仙家们莫不私语纷纷,交头接耳,八卦之心暴涨。就连天帝天后也是愣了半会儿。
当大家目光齐刷刷转到北霁帝君脸上时,惊呼咂舌,帝君万万年不变的和煦温润笑容僵在了脸上,错愕怔愣的模样,实属罕见!
而见帝君一直未回应的步莨,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她冒险赌这一次,用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他停滞不动,她便推着他动!
可心口嘭嘭巨震,她分明没那么勇敢,害怕他的拒绝,十分怕!
步莨深吸一口气,眸眼蕴雾瞅着他:“帝君不喜欢阿莨?”
帝君最怕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下意识就回: “不是。”
步莨委屈状:“帝君觉得阿莨配不上吗?”
“不是....”
步莨三问:“既然喜欢又般配,帝君为何不直接答应?”
“......”帝君懵然梗住,好似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