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至》施庸

17、清醒

　　直到几天后沈家开始举办家宴为沈棠庆祝。虽是家宴，排场却极大，到处灯火通明，挂满了颜色艳丽的彩带。宴会上，家童上着酒，欢声笑语中，一袭白衣的沈棠翩翩而至，与周围的绚丽形成鲜明对比，或许是被那份不经意的气场所控制，众人都安静下来，怔怔地望着他。
　　沈棠抬头望着坐在正中央的男人，沈家家主，亦是凤族族长，却不会是他的父亲的人，沈逸堂。“沈棠今日前来，是想告知族长，明日起我会搬离此处。在此，沈棠谢过族长多年来的照顾。”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没人敢吱声。
　　一年轻少年拍案而起，原本清秀的脸此时变得扭曲，“沈棠你嚣张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个战神就了不起吗？别把自己……”“好了。”沈逸堂低声喝道，又转头对沈棠说，“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自便吧。”
　　沈棠一时间愣在原地，好一会才转过身去，径自离去。顾北庭跟了上去，他看不清沈棠的神情，但刚刚师傅提出要求时他渴望沈父挽留的期盼，以及看到沈父无所谓时的震惊，失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师傅该多么心碎，一次次努力，甚至为此拼死也要活下来，到最后却发现原来自己的一切，那个人都不在乎，恐怕到最后心里剩的只有不甘和麻木吧。
　　此时的顾北庭也不知道，这番话最终也会在他身上应证。

　　不久，天界传出沈棠与沈家断绝来往，创建了白宫，专收身份低下甚至血统不全的弟子，在当时注重等级的天界引起轩然大波，但因为威慑于沈棠的战神地位，白宫日益发展成天界第一大宫。沈棠成了风云人物，他却独居后山，很少出山。除了神魔大战时平定战乱，再次让众人心服口服之后，沈棠就不再问世俗之事。
　　就这样，沈棠成了传说一般的人物，人们提到他，第一印象就是才华出众，少年成名，孤傲不群。
　　世间谈论纷纷扰扰，各自不一，但真真假假，又有谁看到了真相？

　　顾北庭走过许多记忆场景，都没有找到真正的沈棠，直到他见到这一幕。先前见到的貌美女子庭院跳着舞，含情脉脉的眸，红润的脸上是一抹温柔的微笑，浅紫的纱裙描绘着精美的莲花图纹，裙角点缀着流苏，随着女子的旋转闪着斑斓的光。在女子的不远旁，有一位抚琴的男子，他身着宝蓝色长袍，缎带上绣着金丝祥云，看上去华美而不失贵气，沈逸堂微微笑着，看着女子，此时的沈逸堂更像一位英俊的风雅贵公子。
　　随着一声坛子碎裂的声音，顾北庭循声过去，就看见坐在树下，倚着梧桐树的沈棠，碎裂的酒坛，以及白皙脸上浮起的红晕，都可以看出沈棠醉得不轻。顾北庭沉默地立在沈棠面前，沈棠抬起头，眉眼一弯，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晃得顾北庭移不开眼，他定定地望着他，“怎么……你要劝我回去么？”沈棠微微歪着头，看着不远处的男女，“这里……不好吗？……想要的……都在……”
　　“可这是假的，师傅。这是你自己想象的记忆，它们比回忆更虚无。”
　　“假的？”沈棠怔怔的看着不远处，那对男女也如轻烟般散去。沈棠缓缓低下头，闭上眼，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真实太真实了……我累了，不想再面对了。你也走吧，像其他人一样。”
　　“我哪也不去，我会永远陪着你。”顾北庭蹲下来，眼中满是坚定。
　　“跟我走吧，师傅。”

　　沈棠苏醒已经有一会了，众人围上去嘘寒问暖，顾北庭则缩在一个角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天边开始吐白，众人稳定好一切后离去，顾北庭也准备出门，却被沈棠叫住。
　　顾北庭讪讪地走过去，自从知道沈棠是为了自己才受伤后，顾北庭有些不敢面对他。见顾北庭都快低到地上去的脑袋，沈棠只得叹了口气，摸着顾北庭的头，“抱歉。”
　　“？”师傅为什么要道歉？不应该是他么？顾北庭疑惑地抬起头。
　　“是我不该带你去这种危险的地方，抱歉让你受惊……”
　　话还没说完，沈棠就身体一僵。顾北庭抱住了他。
　　“师傅明明……没有错，是因为我……”少年的脸埋在沈棠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值得师傅这样……”
　　“我所做的一切，都有我的理由，”沈棠轻轻推开顾北庭，认真的说道，“所以，值得。”语罢，将怀中的灵珀拿出来，放在顾北庭手中。
　　顾北庭看着手中闪着光芒，晶莹剔透的琥珀似的宝物，沈棠微微使用灵力，灵珀便如一摊融化的水融入了顾北庭手中。顾北庭感到体内一阵奇异的感觉，不一会身体神清气爽。整个过程中，顾北庭没再说一句话，最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脸色还十分苍白的沈棠，退出房间。
　　从那以后，顾北庭开始苦练武功，勤读经书，由于本就天赋异禀，于是进步飞快。
　　一晃十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