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沙》弈原

1、第一章 重逢

　　“事儿差不多完了吧？”罗令庭抹了把头上的汗，走过来拍了拍小张的肩膀。
　　“弄完了。我现在把车还回油库，待会就去吃那家鱼吧。”小张坐在驾驶位抽着烟，五十一包的娇子，价格不上不下，白手套在蒸锅大的方向盘上搓了又搓。
　　“可以可以，我早就想来尝一下了，出名得很啊，我看你们市里都好多分店哪。”罗令庭把手肘倚在油罐车的车窗上，嘴里倒是没叼烟。
　　“罗哥，这个事情我也只给你说，”小张把油罐车停了后和罗令庭两个人出了油库大门，“市区里头的黄腊丁都是假的，箱子里头养出来的东西，肉一般。布九镇上的野生黄腊丁也要有点门路才可以吃到的。”
　　“哦？”罗令庭挑了挑眉毛。
　　“不过我和老板还是有点关系。“小张笑道。

　　“你真以为是国企有多好啊？”小张把筷子一摔，“差的很！知道我们年终奖发了多少吗？几百块！手眼通天的官儿些脑满肠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穷得不行啊。”
　　罗令庭没有过多说话，只时不时应几声然后招呼小张吃菜喝酒。
　　“不得不说这个鱼还多好吃。”罗令庭决定转移话题。
　　“那是……！我是谁？市区一半的加油站是我拉的油！”布九油库这种小油库也就两个驾驶员。“……老板！老板！刘仁富你出来！”
　　“啊？怎么啦？”刘老板今天还穿得人模狗样的，一改往日穿着一个沾满血的皮质大围裙的啤酒肚形象，穿着衬衫西裤，衬衫底边扎在皮带里，标准七八十年代画风，倒是少了些市井的庸俗气，但这副身材穿着这一身未免滑稽。

　　徐璧是听到有人喊刘仁富才把目光从锅里移开的，红油翻滚，辣椒八角起起伏伏，黄腊丁的味道是真的没话说，只是没想到他眼神一挪开就黏在喊叫的年轻人那桌的另一个人身上了。
　　罗令庭皮肤呈蜜色，比以前白了些，虽没有近看，料想面庞也比以往戈壁滩上磨出来的糙皮要柔和了些。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肌肉不虬结但是很匀称，左手上还戴着那三百八一副的海鸥表。眼睛没怎么变，眼神也是。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与自己同行的人，看举止俩人应该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尽管张海动静闹得挺大的，但罗令庭放在锅里的筷子还是没有抬起来过。

　　“你在我的黄腊丁里面掺假？这是我招待贵客的！你掺假？”
　　“哪里掺了？没有的事情啊！”刘仁富想一笔带过去，张海脑子一直有点毛病。
　　前几天税务局的来了才招待了近一半的野鱼，结果今儿徐局的宝贝儿子来油库取个东西，顺便路过。徐局虽然不直管布九油库了，但是谁心底都门儿清他过几年关系就不仅仅在这一片儿地儿了——宽广着呢！能不急着巴结吗？结果张海又来了，刘仁富早看他不顺眼了。
　　“刘仁富，你还不承认？可以啊，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张海把碗摔了。
　　罗令庭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虽然不全是野的，但还是有嘛。况且养的味道也不错，他还没吃饱呢，结果现在整得他也不好再动筷子了。

　　“刘老板，”徐璧的声音从后头游了过来，“今天您也招待得周到，我作为晚辈挺感谢您的，但这场面确实不好看，不如……？”
　　刘老板今天的黄腊丁不错，看见你给你老铁掺假还全给我野的我感受到你这份巴结的心了，没关系我会记得帮你带话的你现在放我走吧。
　　“没问题没问题，让徐少见笑了哈。”
　　“那我也……“罗令庭擦了擦嘴巴准备撤退，他还要回公司呢。
　　“罗哥，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你先走，我改天再招待你。”
　　“行。”罗令庭满口答应。

　　罗令庭没想到走到楼下被人叫住了，听声音是那个徐少。
　　“罗令庭？”罗令庭一转过去就看他擒着笑望着他，那酒窝儿里分明有戏谑，更多的在罗令庭看来是挑逗。
　　罗令庭没懂。
　　“操……”片刻后他懂了。
　　“徐三儿。”
　　八年没见，居然在这个破村儿里遇到徐璧，徐璧还居然一眼就认出他了。但是徐璧和十六岁差别也不大，全身打量一下他t恤沙滩裤人字拖看来和普通年轻人没区别，就是那一双桃花眼……嗯，一如既往，招人得很。八年前的面皮儿有多乖八年后的形象就有多帅，小伙子完全张开了，颇有点玉树临风的意思。以前说是招人疼，现在是招人爱了。漂亮的男孩儿，搁学校里毋庸置疑的是校草。
　　“你在这干啥啊？”罗令庭抹了把脖子，四川的夏天还是热，汗珠滚滚的落。柏油马路远处能映出一直立在木材厂对面的芭蕉树，是温度太高，全反射的缘故。
　　“我想死你了。”徐璧抹了把自己的刘海，用手指把它们都梳了上去。少年人的皮肤不能说多雪白，但感觉透的很，硬是让罗令庭觉得心上有凉风吹过。
　　想什么呢。罗令庭回过神来。
　　“走吧，我带你去铁轨旁边吃烧烤。”
　　“这么热还吃烧烤啊？”
　　“铁路那里的烧烤不吃一辈子后悔，而且那个烧烤下午四点就关门了，婆婆要去江边上耍。”
　　“走吧，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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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作者，路过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