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星盘》舒起

3、第 3 章

　　桌上的那叠纸已经画了一大半，齐乐估摸着还有大半个小时就可以画完了。她甩了甩手臂，又接着拿出一张新的符纸画起来。
　　符刚画了一半，就听她爷爷突然说道：“东西收起来吧，今天不用画了。”
　　齐乐顺着画势把符画完，没有搭腔，心里却乐开花，老爷子这是良心发现，终于知道心疼一下自己了。
　　她欢欢喜喜的收着桌上的东西，又听她爷爷说道：“东西收拾好了，就陪爷爷去后山走一走。”
　　本来还欢喜着的齐乐瞬间就苦着一张脸，就知道她爷爷没那么好心。
　　齐乐把东西归位后，从屋子里拿出一个背篓背在背后，锁了屋子的大门，跟在爷爷的后面往山上走去。
　　她爷爷把拐杖换成了一把黑伞，山间崎岖小路他走起来如履平地，仿佛那些磕磕碰碰的东西都能见着似的，黑伞拿在手里，也不似别人要摸摸探探才敢深一步慢一步的探着走，那把伞在他手里，倒像是个装饰的。
　　不熟悉的人一般都看不出她爷爷是个瞎的。那个瞎子能白天黑夜不需要任何借助就可以爬山？那个瞎子又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前方那些地方有陷阱那些地方有什么东西？
　　齐乐总觉得她爷爷有第三只眼，那只眼虽然见不着摸不着，但却能让她爷爷看得见这世间的所有东西。
　　总之，不是个普通的瞎子。
　　爷孙两爬过住的这座山，已经翻到了后面大山的半山腰。
　　他们走的很快，普通人需要三个小时的脚程，他们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与其说他们在走，看着不如说是在跑。
　　但其实他们也不是在跑，而是真的在走。
　　如果这时有旁人看到，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一般人的速度确实没有他们快。
　　齐乐是习惯了，她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对，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走的，如果让她用跑的，不用半个小时她就能跑到大山的半山腰了，她以为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她没和别人一起进山过，爷爷也不允许。她也没和别人谈论过，爷爷也不允许。
　　读小学的时候她有次和小盆友说过她爬山的事迹，小盆友都说她在吹牛，都不相信她说的话，甚至同班的同学还用这个嘲笑她，说她是吹牛大王。气得她回来找爷爷哭了一次，爷爷很严肃的告诉她说，这些事情都不能和别人说，好朋友也不行。
　　她问，说了会怎么样？
　　爷爷叹了口气说，说了就会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大家都认为你是在吹牛皮，会笑你会说你。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和别人说起这些事情来。
　　说了别人也不信。而且越长越大隐隐约约也明白，有些东西哪怕别人信了，也会怕你。就像他爷爷，明明算卦都很准，大家一有事都会想到找他爷爷，她爷爷说的话很多人也是很信任，但周围村庄的人还是很怕他。他们都说她爷爷之所以瞎了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了，那话里有很多情绪，当时年纪小，她不大能懂，后面慢慢长大了，她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而到了这时，她更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
　　但凡超出自然的东西，都会是一种禁忌，普通人是避之不及的。
　　她要是把这些东西说出去，估计村里的人都会把她当成那个二狗子一样嘲笑。
　　二狗子是个傻子。
　　但她有时却觉得二狗子比他们都要清醒，毕竟他的“胡言乱语”有时是真的。
　　在大山的半山腰处，有一条羊肠小道是通往深山的。那条小路基本没有什么人愿意走，大概一人宽的道，夹在两座大山中间，右边是十几丈高的林木，枝繁叶茂的树冠遮住光阴，一人多高的杂草和荆棘遍满山野。左边是一道悬崖，下面是不见底的谷底。通过这条小道，就是后面的那座大深山。这附近的人对这一带都是闭口不言，小朋友从小到大都被告诫不准上来这里，周边村庄有些打猎的村民，也是从来都不上来这里。
　　大家都说这个地方凶险，这里有山神，也有魔鬼，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你要问他们是不是见过，又都会摇头摆手的说见过的都下不来了。
　　于是这个地方，就变成了这一带的禁忌了。
　　齐乐倒是经常来这里，有时是打打猎挖挖草药。爷爷要用的东西总是很多，这山里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找到的，无论自用还是拿到镇里换钱买别的东西，可以说从小到大她用的很多东西都是用这里面的东西换来的，要真是靠她们爷孙两那点低保户领的钱，还不够买她每个用的纸墨。
　　有时则是在后面的深山到处转悠，大深山并不止一座山，十一座大山连在一起，最高的有四五千米，最矮的也有两千多米，有时从这座山头望过去，对面都是连绵不断的山。
　　她爷爷有时候会一连几天带着她住在深山里，就只是为了瞎转悠。甚至碰到有些山洞，她爷爷还带着她往下冲。有些山洞弯弯曲曲最后通到另一座山底，有些山洞走了半截就没路了，还有些山洞通到半山腰后居然还有墓穴。
　　这片山里什么东西都有。开始时她还会害怕，后面见识的多了，碰到山精鬼怪，要是没有恶意的她还能逗它们一会儿；要是是孤魂野鬼，顺手就给超度了。
　　他们进入大深山时，太阳才准备慢悠悠的从西边落下。
　　齐乐跟着齐老爷子往经常落脚的山洞里跑去，不用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那个山洞在一块有十多米高的石头上面，周边光秃秃的连个落脚点都没有，洞口大概只有两人高宽，如果不爬上石头在外面压根就看不到。
　　洞里面只有十几平米大小，靠里的地方用稻草铺了两张“床”，上面各自铺了张凉席，中间有个用石头堆砌的简易火塘，上面的铁架上挂着一个锅，洞门口的旁边有堆干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齐老爷子和齐乐借助着石头凸出来的几个落脚点，几个跳跃就攀爬上了石头上面。
　　要是有人见到，一定会惊掉了眼睛，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只用了七八个起落，就跃上了一块十七八米高的石头，每一次的跳跃都有两三米那么远，而且还稳稳当当毫不吃力，换常人早掉地上滚几滚了。
　　齐乐不清楚，但齐老爷子可是清楚得很。普通人不要说上山洞了，就是那座大山山口都不一定能找的进来。
　　齐乐不知道她爷爷又要找什么东西，进了洞里把背篓卸下后，拎着锅下山装水去了。
　　她装完水回来，见她爷爷已经坐在洞门口的石头上，拿着烟杆在抽烟。她把锅架好，往火塘里点着火，又架了些干柴，跑出去问她爷爷：“爷爷，这回又要找什么东西？”
　　齐老爷子吐出一口烟，说：“今晚咱们去摘一棵迷萝香。”
　　“迷萝香？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可以遮住人类气息的植物，把它和曳尾花的花蕊、灯芯草调配成汁，碰到打不过的山精鬼怪，往耳边涂抹一滴，半个小时内这些山精鬼怪都看不见闻不到你。不过这迷萝香特别难找，生长条件也很苛刻，素有‘十年埋土不露尖，一夜生长花叶香’之称。”
　　“那爷爷你是算到了今晚有迷萝香长成吗？什么叫一夜生长花叶香？”齐乐边啃着从背篓里拿出来的馒头边问。
　　曳尾花和灯芯草她都知道，家里的院子里就种了几株曳尾花，爷爷平时照顾得可上心了，这种花种起来极其费心，阳光太大了不行，没有阳光也不行；暴雨天得收起来，风太大了还是得收起来，水浇多了也不行，不能施化肥，要用鸡鸭鱼的骨头发酵了之后埋在花的三尺外的地方才行。虽然这花照料起来非常麻烦，但是花开的时候却极其美丽，五六十厘米的枝干上只有四片细长的叶子，顶端是一朵巴掌大兰花样的花朵，淡粉色的颜色衬得那花特别好看。
　　灯芯草在大深山里倒是好找，虽然不说遍野都是，但只要靠近水源有黑色土壤的地方，要找几株灯芯草都不难。
　　不过像曳尾花目前她也只在自家里见到过，大深山里面还真没有。
　　“这迷萝香生长有个特点，就是喜阴，而且前十年都是一直埋在土里不冒头，只有等到十年整的最后一天晚上，从午夜开始冒头，一直要长到四五十厘米高时才停止，然后枝干上会长出两片巴掌大的叶子，在黎明之前才会开花。花的开放时间也很短，等到太阳升起，它们就会散开飘落到其他地方，然后树干会枯萎掉，又开始新的十年生长期。”
　　“这么神奇！爷爷你之前见过吗？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是啊，多年前见过一次。你吃完了就快去睡觉，等深夜的时候咱们在过去。”
　　齐乐拍了拍双手，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山林，对面的山头还有点点绿光，那是野鬼发出来的光线，一到了晚上，这林子里的鬼怪都出来活动了，不过这些孤魂野鬼一般都不敢来招惹他们，她也乐得跟它们保持这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状态。
　　午夜刚过，齐乐就被齐老爷子拍醒了。她背着背篓跟在齐老爷子的身后，几个起落之后，就消失在山林里。
　　他们跑过了几座山头，找到半山腰的一个山洞，沿着洞里一直往下走了半个小时，到了一座墓穴旁。
　　那座墓穴的石门很早之前就被人打开了，里面的几道机关也都开启过，墓穴的甬道旁不时还能见到几具只剩骨头的尸体。这座墓穴很多年前齐乐曾经来过，里面的棺惇早被破坏的七零八落，听爷爷说哪里之前来过盗墓贼，所以这墓里才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