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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我心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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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的水流直奔而下,她站在水帘洞里,奔涌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好几倍。
短短的时间里,第三次站在这里。
木子晁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回荡,刺激着她每一寸的神经。
她伸出手举在半空,站了许久,最后还是輕輕推開了眼前洞府那扇既熟悉又陌生的雕花木門。
俞珄坐在石床边上,底下垫着的还是她早前遗下的软榻,他转动着手中的捆妖环,抬头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站在门口的女子身形高瘦,一身衣裙被淋得透湿,明红的颜色也变成了暗红,被打湿的发髻半散,头绳半松不紧地挂在头上,两鬓发丝略微凌乱地披在肩头,墨黑的发梢浸着水意,两颊被冻得发白,尖细的下巴微不可见地颤抖着,苍白的唇瓣轻轻的蠕动,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她怎么说?
她要怎么问出口?
舜华兽血色化金,即是死兆。
她要如何对一个将死之人,逼问他爱之人、亦为累他之人为谁?
她踌躇良久,出口却是一本正经:「师弟可有相爱之人?」
俞珄一怔,似是不曾想过她会有如此直白的问题,低垂下眼帘,眼皮微微耷落,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两个捆妖环,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的肌肉随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而细微抖动,带出别样的美感,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是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贺妩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她肯定,他心慌了——俞珄教养极好,从不在别人说话时有小动作,此番作为,大抵是要掩饰一下心里的不安。
贺妩故意调整语调,让语气带上戏谑和调侃:「俞师弟,风月为何物?」
俞珄指尖一顿,手中玉环相撞发出细响:「师姐此言何意?」
「你此刻,心里念的是谁?」
他未曾抬头,白皙的耳尖漫出粉红之色。
贺妩眸色一暗,视线落在地上,濃密的睫毛在眼窩處投下一片陰影,她咬着下唇,良久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平复了翻涌的心情,抬眸道:「尔是流光的希望,不管你心属何人,都要将宗门放在首位,这事,我盼你能有分寸。」
俞珄一听,便知道她是误会了,想着先前种种阴差阳错的后果,万不能再由着误解堆积铸成大错。
他上前拉起她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动作僵硬得堪比木头人,他听着自己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仿佛完全不是发自他自己的喉间。
「我心悦你。」
他攥住她的手,一动不动,就似是等候发落的犯人,对方的一句话,都将能主宰他的生死。
他竟然对她动情?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答案。
苦等百年而不得的感情,竟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候落到实处。
贺妩怔怔出神。
她不懂。
那躺在床上的聂小乔是什么?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个什么?
那些她所受过的一切冤屈又是为了什么?
她心中没有丝毫喜悦,更多的是震撼与不信。
她想起他的状况。
他是不是也知道呢?
止不住的揣测,止不住的猜忌。
被拉住的手背传来一阵痛楚。
她顺着痛楚发源地看去,他双唇堪堪离开她的肌肤,莹白的手背上多了个血红的齿印,他看着盯了半响,又细细地舔去上面红色的液体,满脸眷恋地说:「你问我就说,我说过的。」
「你在想这个?」俞珄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引得她一阵微颤。
她有些发怔,但仍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
「你会死。」
「我知道的。」
她摇了摇头,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用力一推,眼前的人没有离开,倒是她自己顺着这力度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这张神祗一般完美无瑕的脸,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时不知置身前世今生。
她来的时候想着,就问他一句是不是动心了,如果他回答是,她就顾不得世俗的眼光,宰了聂小乔给他炖汤喝,绝了他的念想,他能长命百岁的。
可她面对的是她从来不曾想像过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