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苏》JakieHermit

7、在家靠朋友

　　做王偌绫的朋友真的比做她的情人幸运多了——这是傅奕凡被列入‘王偌绫的朋友’录取名单以来最深的感触。作为朋友，你可以自由地出入她的公寓，自由地使用她的房间，自由地分享她的冰箱……这样的特殊待遇让傅奕凡暗爽了好几天，直到发现他居然不是唯一的特权分子，甚至不是唯二、唯三、唯四……

　　今天这间小公寓里就一次挤进了王偌绫的四个朋友，一个是他傅奕凡，一个是房东刘丽珊，另两个则是王偌绫的朋友兼工作伙伴，分别叫越和阿海。然而傅奕凡至今也没有搞清楚他们从事的到底是什么工作。一方面他自己工作太忙一星期也只能抽出一两个时间段来‘关心朋友’，另一方面偌绫和她那两个老朋友也没有丝毫要和他分享‘内部机密’的意思，他也只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了。
　　“就这样吧，我把文件E给你，到时候就由你全权处理。”办公区那边的小型会议似乎显示出快要结束的迹象，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的傅奕凡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继续他的偷窥活动。
　　“好。我处理好以后就马上给你回复。”回答的是一个非常斯文而漂亮的青年，你没有听错，傅奕凡确实用了漂亮两个字来形容这位美貌的年轻人，理由是他实在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词语来兼顾这位青年相貌与性别。一个发如青丝，面若桃花，明眸皓齿，十指纤纤的——男人，你总不能用‘美艳’来形容吧。
　　坐在漂亮的越旁边的是星眉剑目，结实粗犷的肌肉男阿海。这家伙说不上好看但却很有型，许多小女孩还是会喜欢这一款的酷哥，比如现在正挡住傅奕凡视线的鬼祟身影——刘丽珊。每次只要肌肉男在王偌绫的公寓里现身，这丫头就会像闻着奶酪香的老鼠一样循着香味儿就从楼上爬下来，然后一边佯装帮王偌绫打扫卫生，一边对着肌肉男流口水。对于刘大小姐这种卑下偷窥行为，傅奕凡先生非常之不齿，虽然他自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不过他自认为偷窥得比刘丽珊有格调多了。
　　现在傅奕凡总算明白为什么刘大小姐宁肯倒贴也要把偌绫留在这间公寓里住了，原来这丫头是对偌绫这位阿海有意思，怕偌绫搬了家就没了和阿海见面的机会了，呵，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不过刘丽珊注定是要情路坎坷了，你看那个阿海，根本就不理会偌绫以外的人，甚至旁边的越都从来没有得过他一点好脸色。傅奕凡充分怀疑这家伙上辈子不是石头就是冰块投生的，从里到外都是硬邦邦。难怪刘大小姐会疑心他对偌绫有意思，时不时要跳出来和偌绫抬杠一下。不过这一点傅奕凡还是很放心的，因为阿海并非真的那么不解风情，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阿海的眼神只要一接触到刘丽珊就会下意识地捋一下左边的头发，如果他的肤色不是那么黑，傅奕凡相信他一定可以在阿海的脸上找到可疑的红晕。
　　但是傅奕凡并不打算把他的观察结果告诉刘丽珊。原因有三，第一，让一个孔武有力又天性害羞的大块头陷入尴尬绝对不是明智的举动，他活到这个岁数了可不想一失言成千古恨；第二，男人有时候也是很小器的，谁让刘丽珊那死丫头仗着自己是房东老是和他抢占偷窥的有利地形，此仇不报非君子；第三，阿海和刘丽珊之间的磁场作用偌绫不可能看不出来，既然她玩的不亦乐乎，他又何必破坏她的游戏扫她的雅兴呢。可怜的刘丽珊，这是报应啊～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这么办了。阿海，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刚从那边回来，他们想知道你最后的答复。”这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配阿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正合适。
　　“等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这边就差不多结束了。估计下周末就可以动身，晚上我自己联络他们吧。”
　　“其实他们要我转告你，如果你为了连褚改变初衷，他们也不会怪你的。你……”
　　“我不会改变初衷的，事实上我正打算和连褚一起离开。”王偌绫不容置疑的语气里掺杂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惶恐，而惶恐同样也在傅奕凡的血液里蔓延着，从心脏出发随着毛细血管走遍他的全身。她马上要走了，和连褚一起走！那么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连褚了？”阿海一边说一边捋了捋左边的头发，似乎他也受了传染，当然另一位刘姓当事人也不可能幸免于难了。
　　王偌绫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最近忙着做收尾工作还没有机会和连褚说，我打算后天办好学校的休学手续再跟他说。”
　　“不会太仓促吗，你觉得他能那么快接受？”越温柔的调调适时地响起，问出了最让王偌绫头疼的问题，她感到刚才的一丝惶恐像被注入了生命一样慢慢膨胀着。
　　“越，连褚他爱我。我们用了十年时间来发现彼此，不能再用另一个十年去等待彼此了。我知道这有点仓促，但我相信他会接受的，再说我又不是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有点荒诞，有点匪夷所思，但也不至于令他无法接受啊。”
　　“是的，我知道他确实非常爱你。可是他的事业，他的亲人都在这里，你肯定他能够放弃这里的一切跟你走吗？偌绫，在你们没有发现彼此的时间里，你已经独自走得太远了，他会跟不上你的脚步的。”
　　“你说的问题我全都仔细考虑过了，所以我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其实前天我姐到学校里来找我，我差点就动摇了，可是当我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时，我恨不得马上能到他的面前坦白一切，恨不得能跟所有人坦白这一切。我知道我必须走，可是我又离不开他，但同时我也不想伤害偌娉，我没有办法作出抉择，所以我把决定权交给连褚。等他听完我的故事，如果还愿意爱我，那我们就一起走；如果他无法接受，那我就一个人离开。”
　　“当你无法选择，你就放弃选择。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你总是在等待别人来选择你，而总是放弃自己选择的权利！你很清楚就算连褚愿意为你抛开一切，像他那样的人也只能成为你的累赘而已，而你也将变成他的负担……”
　　“够了！别再说了”王偌绫失控地阻止越继续说下去。
　　而越则死死地盯住王偌绫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里捕获哪怕一丝丝的不确定，但这注定是徒劳无功，因为当王偌绫进入警戒状态时，任何人都休想突破她的防线。
　　……
　　“我饿了，可以做晚饭了吗？”傅奕凡像好莱坞片里经常有的喜剧角色一样突然跳出来搅局，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扮演这样的角色实在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也许他可以考虑走谐星路线。
　　……
　　“我也饿了。”王偌绫合上电脑，松了松筋骨，起身取了一杯水，然后坐到傅奕凡旁边也看起报纸来。
　　片刻的沉默后，一幕幕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阿海‘噌’地蹿进厨房，‘唰’地系上围裙，一阵‘乒乒乓乓’开始洗手做羹汤；而越则走到洗衣机旁把积压的衣物放进里面清洗，然后熟练地给偌绫的衬衣钉起纽扣来，只是僵硬的脸部线条还显示着刚才的风暴；至于刘丽珊则继续来来回回地进行她的打扫工作，努力和卫生死角奋战着。
　　尽管已经是第三次看到这种的画面，傅奕凡还是有些消化不良——房东打扫卫生不算稀奇，五大三粗的大块头爱好烹饪可以理解，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摆弄针线的唯美画面就实在有点让人受不了。而通常晚饭过后，傅奕凡自己也得化身男佣，为偌绫女王进行洗碗之类的扫尾工作——他十分怀疑这才是他能在此拥有出入特权的真实原因——因为洗碗机坏了有一段时间了。
　　不可思议，简直匪夷所思！一个建筑业大亨，一个名门千金，两个看上去也觉非池中之物的人物，竟心甘情愿地在这间小公寓里伺候一个黄毛丫头，而每个人居然还求之不得，乐在其中似的。而据傅奕凡所知这种现象早在他加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事实上王偌绫小姐根本是‘生活不能自理’，她的个人生活和环境卫生全部由朋友们打理，甚至有人——当然是傅奕凡没见过的人，出差经过本市还专门下了飞机过来帮她拆洗油烟机（感谢刘丽珊小姐友情提供八卦材料）。
　　傅奕凡真的很好奇，‘怪胎’王偌绫和她的‘怪胎’朋友们到底是怎样一群人？他侧过脸，悄悄打量着王偌绫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头绪，却又千头万绪……恍惚间他想起了越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越时他对他说过的话。

　　“你是傅奕凡吧。”
　　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得没天理的男人，对方显然却对他毫不陌生。
　　“我是傅奕凡，请问你是这里的新住客吗？以前的王偌绫搬到哪里去了。”
　　“她没搬，她今天约了连褚。”
　　“你是——”
　　“叫我越就可以了，我是偌绫的朋友。先进来坐吧。”越招呼傅奕凡进屋，俨然是这所公寓的主人一般。“冰箱里有碳酸饮料，厨房有刚榨好的果汁，还是你想来杯咖啡或是茶？”
　　“那就来杯茶吧。”越优雅地转过身熟练地从最里边的橱柜里取出茶叶和茶具。过于娴熟的动作看在傅奕凡眼里很不是滋味，他原以为除了连褚他应该排第二的，但显然眼前这个叫越的男人对这所公寓和偌绫都比他来的熟悉。
　　“请用，傅先生。”
　　“你好像认识我。一定是听偌绫提起的吧。”一股得到认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要知道只有自己觉得重要的人才有机会被介绍给自己的其他朋友。
　　“不，是上去拿钥匙的时候听丽珊说的。”
　　打击……
　　“你是自己开门进来的？”
　　“我和偌绫的另一个朋友常常过来给偌绫帮点忙，有时候其他朋友也会过来。偌绫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在丽珊那里放了一把备用钥匙。以后偌绫不在你就问丽珊拿钥匙吧，如果丽珊也不在就直接从她门口的花盆里找就行了。”
　　“她们也太缺乏安全意识了，居然把钥匙放花盆里。”口气微酸。
　　“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偌绫说，哪个毛贼能想到楼上花盆找到的钥匙打不开楼上的门却能打开楼下的门呢。”
　　“呵呵，说的也是。王偌绫式的智慧。”
　　“也许我不该问得这么直接，听丽珊说你对偌绫很有好感是吗？”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年纪的人爱上一个小丫头很奇怪。”傅奕凡不介意地笑笑。
　　“不是，任何人爱上她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你知道，她有一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吸引力，能够将那些寂寞的灵魂吸引到她的身边。”
　　“我倒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寂寞的人。”
　　“也许吧，不过我说的是我自己还有我认识的一些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且还不止他一个！连褚啊连褚，你可真是罪孽深重，愿上帝保佑你。
　　“看来偌绫很受欢迎，她还把自己说得没人疼没人爱，好像天生来衬托王偌娉的悲情女主角一样。”
　　“她跟你说了她的故事？”
　　“事实上她只说到十岁以前，到提拉米苏为止。”
　　“我认识她两年才第一次听说到提拉米苏的故事。其他人可能更久。”
　　如果傅奕凡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他一定可以看自己努力抿着嘴唇笑得像傻瓜一样的脸。“那么，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别把她交给连褚，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傅奕凡注视着越平静的脸，找不出一丝嫉妒的丑陋和妒忌的狂躁，他想这个叫越的男人大概和偌绫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越是常人说起来惊世骇俗，惊天动地的话，越是说得波澜不惊。
　　“坦白说，我也希望我可以，可是偌绫已经选择了连褚，我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呢？”
　　“因为连褚是一个缺乏冒险精神的人，而爱偌绫需要冒险。我相信连褚和偌绫的爱情，但我不相信他们的婚姻。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而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除非他们两个人都能抛开自己的家庭，那么婚姻又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事了。可是你我都很清楚，连褚是绝对不可能像偌绫一样抛弃他的家庭的。他和偌绫的处境不一样，他有一个幸福而完整的家庭，有一份前途无限的事业。就算一时的激情会让他抛开一切和偌绫一起离开，但时间久了他又会开始怀念以前的生活。偌绫要去的那个世界他根本就走不进去，对爱情来说年龄不是问题，但距离一定是问题。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就确定我能进去偌绫的世界？我甚至连那个世界的边都没有摸到过。还是你愿意现在就把偌绫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告诉我。”
　　“不愧是傅恒集团的总裁，这么快就想套我的话。不过很可惜，我没有权利在未经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泄露她的隐私，但我保证那对你来说绝对是获利面居多。”
　　“你也不赖啊，实力不容小觑。”傅奕凡颇有点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那么你是愿意抓牢偌绫了。”
　　“我已经不年轻了，除了没有自己的孩子，人生该经历过的事我都经历过，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我疯狂的女人了，但见到偌绫以后我才知道我依然——就像你说的——充满冒险精神。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或者承诺，但我对自己的心保证，只要我能够我绝不会放手，即使我不能够我也会永远保护她不受伤害。”
　　“谢谢。”
　　“不必了，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说完傅奕凡一口饮尽杯中的茶，笑着将越和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既然你那么关心偌绫，为什么不自己抓牢她？”
　　“现在不好说，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你不愧是偌绫的朋友，我怀疑你们是不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话都说得不清不楚，总是喜欢给人留下悬念。”
　　“你说对了一半，严格说来偌绫应该就算是我的师傅吧。徒弟像师傅，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