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苏》JakieHermit

2、不速之客

　　“叮咚～叮咚～”
　　哪个混蛋啊！一大清早的，呃～好像也不早了……不理它，不理它，继续睡……
　　“叮咚叮咚叮咚～”
　　……
　　……
　　在苦苦挣扎了五分钟之后，王偌绫终于缴械投降，拉着一张半梦半醒的死人脸起来开门。当她的手握住门把的瞬间，一股不详的预感突然迎面扑来。
　　果然！王偌绫真是痛恨自己奇准无比的第六感。因为门外站的不是别人，就是王偌绫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人物，而偏偏这位一点自觉也没有的麻烦人物是她的同学兼邻居兼自封的闺中密友。
　　“我说刘丽珊大小姐，你不知道星期天上午打扰人家补眠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吗？”话虽这样说，王偌绫还是放刘丽珊进屋来。
　　刘丽珊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在巡视了三圈后失望地朝着王偌绫嚷嚷：“怎么没有啊？”
　　“没有什么？”王偌绫一脸疑惑。
　　“男人啊！”
　　“男人！什么男人？”王偌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刘丽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一时玩心大起，用一种媚得发酥的调调逗弄道：“就是～昨天晚上～陪你回来的～男人～嘛～”
　　“喔，你说连褚哥啊，他送我回来以后就回去了，难不成他还会在我这里过夜啊。”王偌绫答得坦白，反正刘丽珊什么都知道，用不着对她掩饰。
　　刘丽珊笑得危险：“还装呀，如果昨晚送你回来的是你的谦谦君子连褚哥哥，我还用一大早来‘捉奸’吗？”她不紧不慢地走向王偌绫，“昨晚我可是全都看到了。是一个长得很有型的成熟男人，穿着蛮有品位，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而且举手投足都对你呵护备至。真是让人嫉妒呦～”
　　“昨天不是连褚哥送我回来的？”王偌绫知道刘丽珊虽然平时骄纵了一点，难缠了一点，而且因为某个特殊原因而对自己有点小不满，小恶意，但总的来说她还算是她的朋友，绝不会造谣生事、无中生有的。那么昨晚……
　　“哎，哎！你在想什么呢？老实交代。”她要把王偌绫的口供好好记下来，然后，嘻嘻。
　　“我在想昨晚到底是谁把我送回来的。”王偌绫坐在床边，托着腮喃喃自语，“照你的描述那个人应该……可是……难道……也不对啊……”
　　“不会吧，居然一咪咪印象也没有！你的酒功威力果然不可小觑。不过本来就不该对你抱有多大希望的。”既然自封为这女人的闺中密友，刘丽珊当然对王偌绫的特殊体质十分了解，刚开始她也被王偌绫骗了好几次，还白送她一个“千杯不醉”的名号，结果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没办法啊，昨天晚上是爸爸公司的周年庆酒会，我就多喝了几杯。”
　　“鬼才信！”刘丽珊非常之不屑，“不用说，你肯定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吧”
　　“喂～～”王偌绫用眼神警告旁。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苦的是你自己。”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话说回来，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嘛。那——你没事吧？”刘丽珊用带颜色的眼睛戏谑地上下瞄了瞄。
　　“当然没事。爸妈既然让那个人送我回来，肯定是值得放心的人喽。”

　　放心，不，一点也不放心，甚至相当后悔没有及时制止！此时的王夫人正焦急地在客厅理来回打转，恨不得时光倒流。
　　王董事长倒是一脸镇定：“我说文裴啊，你就别转来转去的，转得我眼都花了。”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我这是担心呀。”王夫人终于坐了下来，但焦急的神色丝毫没有缓和。
　　“事情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就算你不信奕凡也该相信自己的女儿吧。”
　　“我是想相信。今天如果换成偌娉，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那孩子自有分寸。可是偌绫这丫头我就不得不怕了。”王夫人说着便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她都没让我省心过，正经的事一件没干，祸倒是闯了不少。不知道这个女儿是不是生来讨债的。”
　　王董事长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道：“好了，你也太神经过敏了。什么叫做换成偌娉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要是换成偌娉你非急疯了不可。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再拨个电话给奕凡把事情问清楚，或者直接去偌绫的公寓看看。”说着王董事长便拿起了沙发旁边的电话。
　　“你干什么！”王夫人一把抢过电话，慌忙把它放回原位，“你们男人啊就是神经太粗。要是我们现在打过去真的发生了什么怎么办？本来大家都当作不知道也就没事了，这一问之下要是把事情传了出去，我们家的面子还往哪里放？”
　　“我说你呀，别神经兮兮，也许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而已呢。”
　　“说到底都是你不好，傅奕凡是什么样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答应让他送偌绫回公寓呢。就算国翰他们不顺路，也可以让其他人送嘛。”

　　没错，昨晚护送王偌绫回家的不是连褚，而是这位让王夫人非常不放心的名曰傅奕凡的先生。
　　说起这个傅奕凡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相反他还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金手指”——傅恒集团的总裁。认识这位大总裁的人都知道，这位人到中年依然风采卓然，实力和魅力都不减当年的建筑业大亨颇有‘点石成金’的功力，只要他把手指往规划图上这么一指，图上的这块土地就立刻变成了黄金地皮。只可惜他对女人也是随便这么一指，就让对方身价百倍，变成他的女人。他的第一任老婆是台湾某帮派的□□千金，他的第二任老婆是香港某酒店的公关小姐，他的第三任老婆目前还是待定，据说已经有两三个人选从他的情人名单中脱颖而出，有望进入最后的角逐。傅奕凡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行事风格，多年来一直高居上流社会‘三姑六婆八卦排行榜’的前十位，几乎要成为经久不衰的经典了。也难怪王夫人会这么担心。
　　相较于妻子的焦虑，王董事长倒不以为然。虽然傅奕凡在和女人的关系上早就信誉破产了，不过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绝不会硬来的。而且大家在商场上也算是老朋友，对于傅奕凡这个小老弟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点的。以他这个向来在女人面前很吃得开的成熟男人来说，怎么也不可能对老大哥青涩无知的幼齿女儿下手吧。否则昨天晚上他也不会放心让傅奕凡顺路送偌绫回公寓的。不过，妻子的忧虑也是可以理解的，本来嘛，做母亲的一早起来打女儿的手机表示关心，结果接电话的却是昨晚的护花使者，你说天底下哪个妈会不担心？
　　想起妻子刚才的反应，王董事长忍不住暗暗发笑。一通电话打过去，愣了半分钟，什么话也没说就慌慌张张地把电话摔了，活似听筒上面有病毒似的。然后又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对着空气说：“他说他叫傅奕凡，他说这是偌绫的手机，他还请问我有什么事吗，他……天呐天呐……怎么办？！”
　　其实据王董事长的估计，大概是昨天傅奕凡送偌绫回家，结果偌绫不小心把手机落在人家的车里了。可是王夫人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她非常确信女儿昨天离开的时候是十分清醒的，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那个比自家女儿大了整整十七岁的傅奕凡居然亲昵地称呼自家女儿‘偌绫’，不是‘王小姐’也不是‘王偌绫’，偏偏是‘偌绫’，这分明就有问题嘛。本来她也不那么紧张的，但就是那一句“这是偌绫的手机”，那一声“偌绫”把她的心思都给搅乱了，她知道老公的解释不无道理，也知道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自己不应该大惊小怪，但就是忍不住要往歪的方面想啊。她这个小女儿虽然爱闯祸、不长进，但为人还是清清白白的，要是真的和傅奕凡这样的男人扯上什么关系，沾惹上丑闻，那王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叮咚～叮咚～”
　　又是哪个混蛋啊？刚送走不请自来的刘丽珊，正打算回床睡个回笼觉，结果又来了不速之客。
　　王偌绫拖着异常沉重的脚步，挪到门口去开门。
　　嗯，是个长得很有型的成熟男人，穿着蛮有品位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而且举手投足间……嗯？！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趁着王偌绫呆愣的空档，门外的人越过她一步跨进了室内，还没等王偌绫回神人家已经在略显局促的小公寓里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王偌绫定了定神，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面善：“这位先生，请问你……”直觉告诉她，她是应该认识他的。
　　傅奕凡打量了一下王偌绫身上的HelloKitty睡衣，温和地笑笑道：“傅奕凡。”
　　“啊！？”
　　“我的名字。”
　　“哦。”王偌绫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可不可以麻烦您解释一下，大白天闯进淑女的家里，所欲何为？”气归气，王偌绫知道眼前的人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否则她早就声嘶力竭地大叫救命了。
　　对于王偌绫的镇定傅奕凡不知是该欣赏呢还是该生气，毕竟对于她来说他还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看来你的朋友说得没错，昨晚你真的喝醉了，而且现在也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来凑巧，昨晚傅奕凡受邀参加王氏传媒的周年庆酒会，结果因为临时会议迟到了一会儿。也许是没有带女伴出席的缘故吧，他这个‘热门八卦男主角’的到场居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这倒也正合了他的意。说实在的，要不是和王氏夫妇颇有些交情的姐姐要他代表出席，他根本没兴致来这种一年到头挤得满满的无聊宴会。所以他打算到场后和主人家寒暄一阵就马上开溜。可是没想到他一进会场就被连褚、王偌娉身边那个有些狼狈的身影吸引住了。
　　他看着她黯然地从人群中退出来，悄悄躲到角落里喝酒，突然好像在找什么，然后又对着会场中间的连褚调皮地吐吐舌，在背过身的瞬间古灵精怪的表情变成了泫然欲泣，又故作坚强地拉拉嘴角……他从来没有这样用心去观察过一个女孩儿，也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女孩儿脸上的没落神情而心痛过，但她打破了他的‘从来没有’。如果宴会上的三姑六婆聊‘八卦’时透露的情报没错的话，这个‘她’绝对就是王家那个‘基因突变’的二小姐——王偌绫。
　　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王家有个才貌出众的大小姐王偌娉和一个不值一提的二小姐王偌绫。王偌娉一早就进入了社交圈而且在其中游刃有余，大大小小的场合王董事长和夫人都喜欢带着大女儿出席。傅奕凡也曾见过这位王大小姐几次，确实是个难得的名门淑媛。但王偌绫就极少出席正式的场合了，有时仅以王董的二女儿、王偌娉的妹妹一笔带过，所以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傅奕凡还一度以为的王家二小姐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但现在看来顽劣只是她用来掩饰真心的面具而已。
　　傅奕凡打消了原来的念头，反而站在会场的另一角观察起这个表里不一的丫头来。他也想过上前与王偌绫好好地认识一下的，但以王偌绫故意躲避人群的行为来看，显然上前攀谈不会是一个好主意，而他也不想因为一次冒昧打扰而失去这份预料之外的‘礼物’。
　　就在晚会即将结束，而傅奕凡也准备以一句‘来日方长’来结束今晚的时候，幸运女神却意外地眷顾了他。傅奕凡隐隐约约听到了王家人和连家人的商讨。似乎是王偌绫坚持要回自己的公寓，但王家人还要招呼剩下的客人抽不开身，连家有意送王偌绫回去但又不顺路。就在两家几乎要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傅奕凡硬是横插了一杠，自告奋勇当护花使者。一者他顺路，二者他诚意十足，语气中丝毫没有任何引人联想成分，王氏夫妇犹豫了一会儿便接受了傅奕凡的好意。
　　说实在的，因为姐姐、姐夫的关系，他和王鹏也算是商场上的朋友，平时也是我叫一声王老哥，你称一句傅老弟的。这样打人家女儿的主意似乎有些卑鄙，但接近王偌绫的渴望最终战胜了他十分薄弱的罪恶感。
　　按照傅奕凡过去的经验，他应该会与王偌绫小妹妹在车上来一场既有格调又有气氛的谈话，然后互换电话号码并且定下下次约会的时间，但这一次似乎注定不会顺利。傅奕凡以前交往的对象都是成熟女性，头一次碰到年龄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女孩儿还真有点不得要领。而王偌绫对他虽然是有问必答，但都不超过四个字，态度之冷淡令向来无往不利的傅奕凡几乎要信心崩溃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年危机’？
　　傅奕凡把车停在王偌绫公寓楼下，失望之余还是礼貌性地问：“王小姐，已经到了，需要我送你上去吗？”他不指望得到王偌绫的应允，也丝毫没有其他的念头，对于眼前这个令他十分感兴趣的女孩儿他是绝对的‘发乎情，止乎礼’，这点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嗯。”
　　？！？！没听错吧，她答应了？！傅奕凡没有一点愉快的感觉，相反的他感到一股怒气正迅速往上蹿升。这也太轻浮了！难道她不知道这等于是对男人的公开邀请吗？还是她的危机感薄弱到对任何男人都不设防？不管是哪一点，傅奕凡都不喜欢，但说出的话又不能自己改口，于是他便一路把王偌绫送到了门口。
　　正当傅奕凡看着王偌绫有点僵硬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让开，让开，本小姐的路也敢挡，你不想活了！”
　　大概停顿了有整整三秒钟之久，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地从傅奕凡身后蹿到了王偌绫身边：“偌绫，他是谁啊？”
　　“朋友。”
　　“什么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就是朋友。”
　　“我知道是朋友。我是问你是什么性质的朋友？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位朋友。”又停顿了足有三秒种之久，刘丽珊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没有。”王偌绫和傅奕凡异口同声地回答。
　　刘丽珊左看看右看看认真观察了好一阵，终于非常肯定地对傅奕凡说：“她绝对是喝醉了。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天生是个怪胎，人家醉酒要么撒酒疯要么不省人事，她却跟没喝醉一样。除了脸上有点可疑的红晕，行为举止一切如常，甚至还能对答如流。唯一的差别就是她喝醉以后说话从来不会超过四个字。不信你试试。”
　　回想王偌绫刚才在车上的表现，确实有如眼前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妹妹所说呢。“不会吧，偌绫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醒，王偌绫径自开门走进公寓，脱下鞋子，放好皮包，然后直奔卧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得有些诡异，可是——她忘了关门！
　　“大半夜不关门，门口有人也不招呼，清醒的人会做这种事吗？”刘丽珊指出疑点，“本小姐可是做了她五年的同学，两年的邻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言之凿凿啊～嗯！这个男人刚才是叫‘偌绫’没错吧。好亲热呦，难道……也许……可是……刘丽珊看着眼前这个长得非常极其以及十分不错的‘大叔’明明白白对王偌绫流露出的呵护之情，突然有点坏心地补充道：“如果说还有什么明显特征可以证明偌绫醉了的话，就是喝醉以后她会变得‘特别’顺从，别人要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地听话。只不过第二天一觉醒来，她可能会把醉酒时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关键还是看第二天巩固的效果。”刘丽珊鼓励似的拍拍傅奕凡的肩膀，似乎很识大体地往楼上走去，不再多说什么。
　　傅奕凡好笑地看了看刘丽珊消失在黑暗中的娇俏身影，又想了想王偌绫刚才诡异得过分的神态举止，终于相信这位王偌绫五年同学兼两年邻居说的话了。不过，她后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好像是鼓励自己对偌绫……不会吧，原来偌绫的人缘这么差的。
　　不过她倒是提醒了傅奕凡，要是明天早上一觉醒来王偌绫真的什么也不记得那他今天岂不是做白工了！
　　于是，他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不得不万分佩服自己的事以后，才关好王偌绫公寓的门，离开了“犯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