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传说》森凌

21、舞会事变

　　转眼间已到圣诞。虽然北京的冬天一如既往地寒冷，但是圣诞热闹的气氛却把整个校园烘托得暖暖的。走在路上，每个人脸上都是心情愉快一脸笑意。凌筝裹了裹身上的风衣，一条红橙相间的围巾随意地系着，毛线帽扣在头上，一头青丝披散着，朝气蓬勃。玉子和古月走在旁边。玉子身穿咖啡色棉袄，青色笔裤，脖子上系着白色短围巾，干净又干练。古月则披着水红色外套，一双粉红色手套配着淡红色帽子，清爽可人。三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走着，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哎呀，还真没想到在大学里会参加一个舞会啊！”古月首先感叹道。

　　凌筝听了，抿着嘴笑道：“这句话，你呀，都唠叨了好几遍了！你看我们穿成这样子，哪是参加舞会的人啊！就是去看个热闹呗！”

　　玉子捂了捂脸，点头赞同道：“我们就是去蹭吃蹭喝的！平安夜嘛！再说，我们班三对已经出好了，用不着操心……”

　　古月听了连忙问道：“除了心心和晓艳，还有谁啊？”

　　凌筝神秘地一笑，“嘿嘿，我搞定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吧！”

　　不久便到了礼堂，里面已经布置一新了。大大的圣诞树摆在正中央，上面挂满了闪闪发亮的小叮当等挂坠，还披着亮条，树尖上一颗大大的圣诞星正散着柔和的光芒。礼堂中间一大块空地便是舞池，周围一圈放着沙发供人们休息，沙发前不远处是一圈桌子，上面摆满了饮料和食物，看上去诱人极了。礼堂里的人们都盛装打扮，喜气洋洋。礼堂最里面挂着一条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圣诞舞会”四个大字。

　　“哇！”凌筝大叫一声，高兴地朝古月和玉子说道：“这么多的吃的！”古月和玉子也是一脸喜色，三只馋猫马上就扑上去了。

　　正当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甚至顾不上吃相时，在她们身后出现了一帮人。

　　“嘿！妹子啊，这么吃，是不是饿了一星期啊？”首先发声的是威廉。

　　“咦？！”凌筝正塞着一嘴的橘子，吃惊地转过身，又慌张地转回去了，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古月，古月也是吃了一惊，扯了扯玉子，玉子还没反应过来，正准备质问，一侧身便看见身后一群人对着她笑，赶紧擦擦嘴，尴尬地笑了笑。

　　凌筝好不容易把橘子吞下去了，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轻轻地说了声，“你们就来了？”

　　威廉笑着拍了拍凌筝的肩膀，打量了一下凌筝的打扮，皱了皱眉头，“你就穿成这样来参加舞会，岂不是糟蹋了？”

　　“哦？”凌筝低头看了看，抬头笑了，“哎呀，反正我不跳舞，就是……”

　　“就是来蹭吃的，对不对？”风魂接过话茬，淡淡地笑着。

　　凌筝正才正眼打量起风魂来，突然发现他今天打扮得特别帅气，白色的西服妥妥帖帖地穿在身上，他那张俊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棱角柔和，魅力无限，特别是他那双眼睛，今夜格外深沉柔情。凌筝感觉到了他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当然是为了讨得美人欢心咯！这个美人正安静地站在他身旁，挽着他的胳膊。雪静一袭白色真丝长裙，裸露香肩，黑色齐耳短发显得飘逸又有活力，一串晶莹剔透的白水晶项链绕在玉颈上，细细的锁骨竟有些性感的味道，而那与项链配套的耳环也显得无比华美。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凌筝看得有些愣了，威廉悄悄在她背后低语一声，“别没了魂啊……”说得凌筝有些耳红，随即绽开一个特别真挚的笑容，“呀！邀请你们来代表我们班参加舞会，真是对了！你看你们俩，真般配！把这全场的人都吸引住了！呵呵……”

　　风魂和雪静对视一眼，都甜蜜地笑了。风魂说道：“舞会结束后，不要走啊，我们再开个小聚会！嗯？”凌筝点点头，竟觉得和他说话有些生疏。

　　雪静看在眼里，理解地笑了笑，拉起凌筝，对风魂说“我和凌筝先说说话儿，你去拿点饮料吧！”，然后羞涩地对凌筝说：“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我总觉得这件裙子太露了……”

　　“哪里！正合身，你穿上真是美丽的不得了呢！”凌筝迅速地回答道，一脸真诚。她知道自己对风魂只是浅浅的喜欢，远远比不上雪静与风魂彼此间深厚的爱，所以她一直都是真心实意地祝福他们，可是心里就是克制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所以她很抱歉地笑了笑，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傻极了。

　　雪静知道她的心思，点了点凌筝的额头，“丫头，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不过，真的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不用太在意……诶！我马上就来，风魂喊我了，我得过去了……凌筝，你是个这么好这么好的女孩，你一定能够找到你的真爱！”说完，雪静调皮地朝她挤挤眼，穿过人群去找风魂去了。

　　凌筝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雪静已经没影了。凌筝有些无措地收回笑容，转身拿起一杯果汁默默地喝了起来。威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神里复杂的情感流转着。他对于眼前这个默默喝着果汁的女孩有一种对妹妹的感觉，希望她快乐，希望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又心疼她在无望的路上跌跌撞撞，却什么也帮不了。威廉不禁想到了一些往事，叹了口气，全不见往日的洒脱，竟蒙上了一丝忧郁。

　　凌筝缓过神来，却见威廉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那棵圣诞树出神，忍不住轻轻碰了下了他，“嘿，怎么了？”

　　“嗯？哦，没什么……”威廉连忙掩饰道，眼神躲闪着。

　　凌筝也看出来了他有心事不方便说，就微微笑着，转移话题，化解不小心制造出的尴尬，“诶，怎么没看到湖儿啊？”

　　威廉四处看了看，微微蹙眉，心里想到：“这丫头跑哪去了？今晚可不能有什么闪失……”转头对凌筝嘱咐道：“你就在呆着，哪儿也别去，和同学在一起！我去找找！”说着，就迅速地融入了人群中。

　　凌筝见他消失后，便四处寻找玉子和古月，哪知这两个人也不见踪影。凌筝心下疑惑：“她们去哪了啊？又剩我一个人了……”一想到这里，心里又有些难过。

　　正在这时，她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很想见你一面，八点我在礼堂西侧的银杏林等你。”命令的语气。

　　“你是谁？给我一个出去见你的理由。”

　　“来不来随你，只是，今晚你有一个伙伴即将逝去……”

　　凌筝惊讶地看着手机，考虑着这条短信，一抬头却看见湖儿朝自己走来。湖儿一扫往日的活波形象，眉头紧锁，一脸忧郁。凌筝收起手机，关心地问道：“湖儿，你怎么了？刚刚威廉还去找你呢！”湖儿把凌筝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严肃地问道：“是不是有人约你出去？”凌筝看着她，平静地说道：“没有。”

　　“你少骗人了！”湖儿情绪激动，“你也许不知道我蓝精灵只是个什么都不关心的小屁孩吗？”在凌筝明显地表示出“难道你不是吗”的眼神后，她的语速更快了，“你不能走！我得看住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大事发生！”

　　凌筝正想问有什么大事发生，还没来得及，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响声，像是发射烟花时的“嗖”的一声，却更响更刺耳。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开始骚乱。大家都不知道声音的来源，只是四处乱跑，整个大厅乱成一团，人们的讨论声和呼喊声越来越高，大厅像是沸腾起来了。湖儿早在声音刚响之际，动作迅速地撑起一团蓝光，将自己和凌筝都笼罩在其中。在蓝光中，仿佛和外面的世界隔开了一样，一片宁静。凌筝担心地问道：“怎么回事啊？”湖儿眼神少了顽皮，多了份坚毅，“战争打响了！”

　　还没等凌筝仔细回味这句话，眼前的一幕已经让她没有心思了。大厅里的人都捂着耳朵，表情痛苦，身体开始扭曲痉挛，然后渐渐倒下，不省人事。几百人就像放慢动作一样，缓缓地倒在地上，一脸狰狞。没多久，地上便躺满了人，不停地挤到脚边，他们拼命想伸手进来抓住凌筝，眼睛里充满了对生命的哀求。凌筝跪在蓝光边缘，想伸手出去扶他们一把，可是湖儿却将蓝光升起，两人凌空。凌筝疑惑地回头，想跑出蓝光，却出不去，她由开始的疑惑转为愤怒，“你就不能罩住整个大厅吗？！我的同学还在里面！让我出去！听到没有！”湖儿叹了口气，“有些人注定是要牺牲的。我救不了他们，也不会耗费我的精力去救他们。”凌筝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向湖儿，全身散发出紫色的光芒，那潭墨湖开始沸腾，发射出凌厉的光亮，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让，我，出，去！”

　　湖儿感受到了凌筝怒气所发出的场强，一阵阵地波动着她的蓝光护墙，虽然她的脊梁被震得僵硬，但她还是努力地抬起头，勇敢地与凌筝对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只要我不死，蓝光护墙就不会消失！外面太危险！你不知道风魂他们已经在战斗了！”

　　“战斗？！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忙，甘愿躲在他们背后做个缩头乌龟？！如果你还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就撤了它！我去救我的同学，你去帮助你的伙伴，做我们都该做的事！”凌筝怒吼道。蓝光护墙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在紫色光芒的弥漫下渐渐变弱。

　　湖儿稳住心智，死守最后防线，看着逼近的凌筝，低语一句“得罪了！”，话音未落，便施展身形，原先弄黑的头发开始渐渐泛出耀眼的蓝光，像一匹宝蓝色丝绸飘逸在身后，只见她右手疾挥，一排小蓝点散了出去，直奔凌筝脑门。凌筝躲闪不及，小蓝点已至眼前，凌筝急喊，“停！”小蓝点竟颤动起来，做上下跳动，无法前进。湖儿一看不妙，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软了，右手一收，小蓝点瞬间散成蓝雾，只要凌筝一呼吸，便会失去知觉。凌筝哪有经验，正是张口之际，吸入了大量蓝雾。虽是引路人，也逃不开蓝精灵湖儿的拿手好戏，眼神渐渐涣散，倒了下去。凌筝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奈何眼皮竟像是涂了胶水一般死死的粘在一起，好不容易撑出一条缝，眼前的湖儿身形渐渐模糊，只见她双手合拢，朝自己鞠了一躬，便消失不见，自己已不能言语，心里却呐喊着，担忧着，不知道玉子古月她们生死如何了，头开始疼，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湖儿闪身出了蓝光护墙，看着脚底下一大片倒下的人，心里也是很难过，虽然她嘴上反对凌筝，其实心里很赞同，但她分得清主次轻重，保护凌筝是她的首要任务,这些人的死倒是一种必要。这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结界里的凌筝，虽然昏迷但依旧充满担忧之情，湖儿叹了口气，感慨凌筝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让她受苦了。想到这，便来到地面，翻动起倒在地上的人，看还有没有一两个生还的人，然后就要做正事了，虽然她心里知道平常人是敌不过他们哪怕最低级的声袭。

　　正在她专心寻找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后有股气息，猛地回头，却呆住了，睁着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惊讶又慌乱的眼神，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出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那个人倒是扑哧笑了出来，打着趣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小丫头够敏锐的啊！一般人可感觉不到我的哦！”说完，越发笑得厉害，白灿灿的牙齿闪耀着陶瓷般的光泽，深邃迷人的眼神溢满了笑意。

　　可在湖儿看来，却另有一番意味。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心里升起了不小的疑惑和警惕，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却不料被身后躺在地上的人绊住，正要摔倒之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挽住了她的腰，轻盈地跳转，然后站稳。湖儿满脸通红，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十六岁少女的羞涩，原来自己还是忘不了他，可这个时候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而且两人已天各一方了……正在湖儿思想之际，另一只手轻佻地想要挑起她的下巴。正碰到她清凉的肌肤时，湖儿身子一震，敏捷地别过脸去，借着转头之力扭动身体，一掌击在那人胸前，一把推开搂在腰上的手，跳至两米外。

　　那个人竟纹丝不动，脸上倒是毫不掩饰甚至有些夸张地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仿佛是没有分到糖果的小孩，嘟着嘴巴不说话。

　　湖儿看到他那份模样，内心苍凉，他还是这样一个人，过于天真过于直白，也许在这秽世乱代，他的选择并没有错。可是她不能随他而去，她知道自己肩上的使命，就是为了这个时代而生。价值观的不同，最终使两个相爱的人分道扬镳，刻骨铭心的爱变成了诀别的伤痛。可如今，他重新站在她面前，还是那么熟悉的表情，让她有种冲动想要跑过去拥抱他，可是满地的尸体和蓝光护墙发出的柔光，让她猛然清醒，此去经年，早已物是人非了。“你来这干什么？”

　　他又变换成笑脸，“我来陪你的呀！”边说边四处打量礼堂，“还好还好，你没有参与到外面的恶战当中，那叫一个惨烈呀！不过，你放心，你们呐，还挺能打的，不过即使你们以一当十，他们的增援可是来势凶猛啊！——呀，好久没有看到可乐了，嗯，味道没变嘛！嘿嘿，你猜我是怎么进来的？”见湖儿没有什么反应，只好接着说下去，“我呀，远远地观战，不久，就让我看到了你们的一个漏洞。你们包围着整个礼堂，不就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人吗？”说着，便走向了蓝光护墙，端详着躺在里面昏睡的凌筝，摇了摇头，“可惜居然让我看出破绽来了！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布的阵哟！她就是你们拼死拼活要保护的人吧？呐，我怕你寂寞，就从那个后门跑进来陪你了！”

　　“你给我离开！不要呆在这，扰乱我们！给我走！”

　　他惊讶地转身走向湖儿，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精灵古怪的丫头竟也变成凶神恶煞的女人了？你是不是被雪静给同化了？好，要我走也行，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说。”

　　“跟我走。”他语气坚决，眼神凛冽，完全褪去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不行。当年你没有劝动我，如今，你不仅劝不动我，更没有资格劝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往事一下子袭上心头，辛酸与痛苦在她体内翻腾。

　　他叹了口气，“我后悔当年没有硬下心肠把你带走……如今，你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我深感自责，如果我坚决一点，如今你我早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你也不会受了这么多的苦……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我就要弥补我的过失，无论如何都要带你走！”说罢，身体周围腾起一团绿烟，巨大的气场正不断地凝聚翻腾。

　　湖儿一看不妙，也启动了自己的灵力，蓝光像是从她的体内散发出来一样，形成了巨大的光圈。

　　两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却都感受到彼此的无奈和坚决。

　　他的声音穿过蓝光直击湖儿的耳膜，“你还是当年那个湖儿，执着自己的信仰。可是，那该死的信仰真的比我还重要吗？比你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吗？我不明白……”

　　“你向来都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可惜，你太善于选择逃避，逃避你本该对这个世界负起的责任！我不喜欢这样的你，可是我尊重你，没有逼迫你，改变你的想法，求你留下来……我希望，你也尊重我的人生，我的命早已写好，你不必强求，就让我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请你离开！”说完，收起蓝光，淡然地走向蓝光护墙。

　　他一急，绿烟便阻挡了她的去路，“我恨自己的聪明，如果我看不穿你们的计划，我会傻乎乎地让你继续呆下去……可偏偏我就看穿了，你打算牺牲自己来赢得这场胜利！我不允许！跟我走，湖儿，跟我走！”

　　湖儿没有回头，“太晚了，我已经启动了蓝遁……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说完，继续往前走。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人已近眼前！湖儿敏捷躲开他的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准备扭向他的背，可是一碰到他的手，筋脉里强大的气息竟震得她跌至三米外！
　　他趁势过去，抱起全身不能动弹的她起身就要离开，谁知，背后挨了一拳，正巧打在他的命门上，只感觉气血喷涌，手脚无力，心中懊恼地看了眼抱在怀中的湖儿，顺势跪在地上，把她放下，想回头一看，竟不能！强大的气压顶住他的身子，竟无法后退半步！他心下大惊，不知何人，灵力竟在他之上！瞬息抉择，只有离开。他俯下身亲了亲湖儿的额头，将身上的绿玉摘下，放至湖儿手中，长啸一声，化成一缕绿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