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阿福》啾啾的秋

5、第五章

　　这是阿福第一次走出这个大山。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今儿一大早雪却停了。

　　继母领着阿福，与邻家钱大婶儿在村头碰了面。

　　怕被村里人看见说些闲话，林春花天还没亮透就出了门。

　　还好现在天冷，白天儿时间短，这个点都窝在被子里呢，也没见有人出来。

　　钱大婶儿穿了件簇新的袄子，把肥胖的身子裹在面，头上抹了层头油，脸上还搽了厚厚的白面似的劣质香粉，愈发显得颈子上的肌肤粗黑。

　　可真像个圆滚滚的大熊，阿福心想。阿福见过村里猎户打下来的熊瞎子。

　　继母紧紧抓住阿福的手跟在钱大婶后面，生怕阿福后悔跑了。

　　走了两三个时辰，天透亮了，阿福腿都要僵了。

　　还好平安到了镇上。

　　阿福只有很小的时候来过镇上，阿娘来卖做好的绣活儿，阿娘做得好，镇上好些绣坊子都争着要，很快便把东西卖了个好价钱。

　　有时把阿福也带来，给她买了甜丝丝的糖人儿，还有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阿福可喜欢吃啦。

　　阿福想看一看热闹的街市，可惜继母拉着她匆匆走过，跟着钱大婶儿走进一个巷子，拐了几个弯儿，在一个门前停住。

　　钱大婶儿上前去敲门，很快一个婆子来开门。

　　婆子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穿得体体面面，看起来并不胖，一看便是精明利索人。

　　事先打好了招呼，王婆子利落的从屋里拿出一张契纸:“说好了啊，到伯府为奴十年，中途不能归家，你们要是不怕麻烦一年也可以去见那么一次，当然了，若是有了造化，得了老爷太太的眼儿，那可就另说……”

　　林春花不识字，却认得那二十两银子。

　　痛快按了指印，王婆子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银子，给了林春花。

　　都是亲戚，王婆子也没有说挑剔一下，杀一杀价钱，反正这次都是给伯府买的人，自己还能亏了不成。

　　阿福看见继母拿了钱，不看自己就和钱婶儿高兴离去，几乎要哭出来。

　　还不到十岁，到陌生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何况是去做奴婢。

　　小小的阿福不知道什么是奴婢，但是记得阿娘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说，我家阿福是有福气的人，以后会有一个一心一意疼爱阿福的夫君，哪怕是一起过那苦日子，也好过在富贵窝里去为奴为婢。

　　阿福多想跑出去，回到熟悉的家。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阿福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阿福不怪继母，因为阿福知道，继母不是个恶毒的人，她只是不喜欢自己，更疼爱自己儿子罢了。

　　继母对弟弟和阿爹是真的好，一心为这个家打算。

　　但是，如果卖了自己就有钱给弟弟治病，继母一定是不会犹豫的。

　　阿福也不想去怨阿爹，阿爹小时候对自己也是极好的，还会把小小的自己放在脖子上，带她去买糖吃。

　　可是阿福还是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