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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厌胜之祸(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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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阵,却来了个陌生的宫女,黄嬷嬷上下打量好几眼,月白宫装、鹅黄短衫,确定不是辉月苑中人。那宫女她倒是没什么畏惧的,张嘴就底气十足道:“冉妈妈遣我来问,三姐儿可有好些?”
黄嬷嬷一听,胸中就不由生了一股闷气,三姐儿可是太子渊唯一的子嗣,她突发急症,冉妈妈竟然不亲自来探望,可真是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东宫老太君了,可惜太子渊生母死得早。她自恃与冉妈妈资历相当,在东宫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根本不搭理小宫女的询问。
最后还是着朱打了圆场:“三姐儿就用了些常见的糕点……大家都在吃的,太医说,把内毒发出来就好。”那小宫女这才装腔作势的点头,又问了些病况细节,便回去复命了。
“都是来气我,”黄嬷嬷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使唤旁边一个粗使宫女,“你腿脚利落些,去宫门处瞧瞧太子渊回来没?”
她正吩咐着,却见一个穿黛色披肩下着丹色宫裙的女子带了个小宫女从厢房的回廊前绕过来,下意识一愣,在宫里头能穿披肩的人,除了娘娘们就只有宫里的女官了,可东宫的女官一只手都数得清,她对这张脸却没什么印象。
“嬷嬷,”旁边一个小宫女出声提醒她,“那好像是太子渊身边的竹萱。”黄嬷嬷恍然,她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她日常在内宅打混,全副心思都放在三姐儿身上,与此人并没打过交道。传说她似乎是先皇后赐下专门照应太子渊外事的,当时太子渊虽已经有了太子府,但年纪尚幼,也不好明目张胆的使用幕僚,有些不那么紧要的事便用伶俐的女官处理。
因竹萱先前不在东宫服侍,所有关于她的消息无不是半真半假,但是太子渊对她的重视,毫无疑问是真的。据闻在外头比竹桑那个房里伺候的更风光,从前都是挂着个女官的名住在宫外,日子那才潇洒,只是近来太子渊在皇帝那逐渐失了宠,在外面的产业放弃了不少,她没那么多差事,便请了太子渊回宫了。只是她在宫外多年,也没甚人脉积累,虽带了些钱财傍身,但是东宫中还是许多人都不晓得——大概也有竹桑的意思,黄嬷嬷猜测道。
太子渊的女官虽然品级不高,若要较真无论如何也比不了奶嬷嬷的品级,但是黄嬷嬷是伺候三姐儿的,算是下一辈身边人,见着她们不自觉都要矮一头,她一巴掌拍到旁边另一个宫女背上:“你快去把茶端上来。”
“我等也不是甚金贵人,”竹萱倒是笑道,“不必麻烦这些小丫头了,却是三姐儿那边得注意些。”
“那是自然。”黄嬷嬷点头,一副受教的语气道。
“三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竹萱问,“不是早上才叫了太医吗,怎地病情突然沉重?”
黄嬷嬷也不好与她说真话,毕竟三姐儿所患病症实在惹人忌讳,即使是受宠爱的皇孙,若是被人揭出去,怕也得挪出宫养病,一挪出宫医药人手啥都缺,似三姐儿这般怕得性命不保,只避重就轻地叹了口气:“还不是三姐儿屋里的几个丫头,都年纪轻轻见得少,现下三姐儿还用着药,竟私自给加了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冲着了,太医院的人还在琢磨。”
竹萱左右环视一番,却突然问:“怎么没见到竹桑?”那竹桑为讨好太子渊,拉近两人的关系,一向是十分紧着三姐儿的,现下三姐儿突发重病,竟然不见踪影,着实令人吃惊。
“您不知晓吗,”黄嬷嬷道,“竹桑已经被太子渊过了明路,就差个玉碟了,之前皇太后重病,她便去了慈宁宫侍候,代行太子妃妾孝行。”有了皇太后的名义,竹桑毫不犹豫就把三姐儿抛下了。
“她不是宫女出身吗,怎么能到皇太后身边去,”竹萱忍不住咬咬唇,免不了带出些不甘,“此事太子渊同意了?”当今皇太后出身权贵,顺风顺水一路做到太后,自来是瞧不起她们这些宫女的,因她的喜好,皇帝主位妃嫔大都出自官宦人家,听闻在十多年前,若不是体面乡绅出身的妃嫔,侍寝后是免不得一碗避子汤的。
“应当是默许的吧,”黄嬷嬷道,“皇太后近些年已经不太在意这些了,不然继皇后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且东宫无人在慈宁宫处尽孝的确是不妥当,两者相害取其轻……好在她走时把库房的钥匙暂给了我,不然辉月苑也没多少贵重药材可用。”
竹萱沉默了,顾诗站在她身后,对竹桑之事丝毫不改兴趣,只余光瞥向三姐儿闺房的方向,她发髻上那一缕白色已经不见踪影,从霜自门缝里溜了进去。
顾诗心里不住的下沉,她的支线任务自那次戛然而止的火灾之后,就再无半点消息,她还以为是潞安翁主身子逐渐好起来了,但事实显然不那么乐观。
刚刚瞧着潞安翁主可怖的面孔,顾诗就被吓了一跳,她除了胸口还有些微微的起伏,就像一具尸体,皮肤几乎都变成了青黑,这人真的还算活着吗?
一个粗使宫女端了热水,哆哆嗦嗦的给她擦脸、梳头,其他人都不在,可想如若不是她躲不出去,多半早跑远了。
顾诗眉头一皱,令从霜贴到潞安翁主后颈处,这里既是命门重地,又不大容易被人瞧见,刚要仔细感应一番,瞧瞧到底是何种病症,许久不见的系统却突然诈尸:“支线任务:拯救潞安翁主已失败。”
“怎么……”顾诗一惊,正要询问,却听外面有人高声道。
“太子渊有令,”是一个略带尖细的陌生太监声音,“三姐儿身犯秽疾,为防其漫延宫掖,立即封锁辉月苑。”然后就是一阵嘈杂。
“封锁辉月苑,这怎么可能?”耳边是黄嬷嬷不可置信的声音,顾诗不得不先把精力从巫偶身上拔出。
她正好瞧见竹萱拿出一只眼熟的荷包,好像与竹桑是一个式样,与那太监询问:“辉月苑现下人事繁杂,一时半会哪里封锁得了,竹桑姐也不在,更是缺了个主事的人。”
“太子渊的意愿,杂家怎么知晓,”那太监道,“不过希望姑娘帮把手,这辉月苑人的确是多,万万看住了,在太子渊回来之前,不得闹出事来!”
“但是……”竹萱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我虽是女官,但也许久不管事了,您还是多与黄嬷嬷交代几句。”
“她?”那太监却不屑一顾,但看在荷包的份上还是多说两句,“还是算了,你不用管辉月苑原先的人,就把太子渊从前殿带来的人收拢就成。”
“原来如此,”竹萱明白过来,太子渊这是放弃三姐儿了,“我了解了。”
虽然太子渊本人并未归来,但辉月苑还是被封闭起来,所有的宫女太监——除了现在三姐儿跟前服侍的,都被叫到了中庭,然后按宫中的规矩,轮流列队去厢房处药浴,完毕后用艾草擦身,这个过程来了正屋不过两刻钟的竹萱和顾诗也不能避免。
“都是以防万一,”竹萱担忧顾诗忌讳,还解释道,“虽是前朝宫中流传下来的规矩,但却相当有用。”药浴都是一人一只木桶,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顾诗的随身衣物都被捡去除秽了,没有从霜在,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顾诗被竹萱叫去时,就不算是辉月苑中人了,药浴后就与竹萱回抱厦,却见好几个粗使的宫女进进出出的搬东西,从案上的每一册竹简、笔墨纸砚,到常用的软塌凉席,全都被打包收拾起来放到外面,这是准备立刻离开辉月苑吗?
竹萱见此情景也不由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进屋去看着那些宫女了,这些粗使中根本不会有认字的人,她们搬动这些精贵的文书,出个死力气还行,稍有损伤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