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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蜘蛛巢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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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姐姐你们叫什么?”顾昨天连忙转移话题。
“林沉郁。”
“陈佳乐。”
“何,何婉婉。”
顾昨天:“……”这么冷漠,自己有那么不受欢迎么?
“我们不下去吗?”何婉婉问。
林沉郁好像在沉思,听到何婉婉的话才回过神来。
“下面有个怪物,好像一直在楼梯那里徘徊,是我疏忽了。我以为只有那些发狂的人,没想到还能有变异的。”
“怪物?”
“就是一个半人半蛛的家伙,把一个学生开膛破肚了。你不知道那场景,玩过那么多恐怖游戏看过那么多恐怖电影的我都快吐了。”顾昨天手舞足蹈地夸张地说道。
陈佳乐何婉婉两个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这下怎么办?总不能直接下去吧,天这么黑,楼道狭窄又不好开灯,万一迎头撞上或者吸引来了怪物那真是必死无疑。
几个人站在天台上进退两难,仅靠林沉郁,怎么也不可能护的了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
“其实,我们也没必要走下去吧。”顾昨天说,“爬下去也可以啊。”他走到栏杆边,示意大家爬下去。
听说这栋楼以前出过跳楼的同学,所以天台的外层栏杆都往上延伸,高高的竖起来,无法从天台翻过去然后从外面的墙下去。
但是这栋楼呈一个口字形,可以从里面下去,然后再出去。
天色已经近乎彻底黑了下来,然而往日灯火阑珊的学校一盏灯都没有亮起,远处望去只见一片黑魆魆,但是墙壁是白色的,众人还是能清楚辨别楼外面的窗户的。
“看,那边那边是男老师的休息室,女老师的在对面,我们不好过去。”
几人望过去,幸好,教学楼内层的墙都有安装空调的隔层,而且没有防盗窗。老师休息室的窗户离隔层很近,众人可以越过去翻到窗子里进去。
“还不知道休息室里面有没有怪物勒。”
“是啊,万一跳进去就被咬住了怎么办?”
“可以去侧边的卫生间,那里又小,一目了然,先去卫生间,然后再观察休息室里有没有人。”
陈佳乐看了一下过去的方式,虽然很危险,但是好像确实可以过得去。
何婉婉都不说话,她觉得太危险了,顾昨天说得这么简单,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但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林沉郁安慰道:“我在前面探路,有问题就出来。”
她率先翻过栏杆,陈佳乐把自己的天蓝色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系在栏杆上,咬咬牙也下去了。
“下去啊。”顾昨天自觉要殿后,催促着何婉婉。
何婉婉面色苍白,“这,这么高,掉下去了怎么办?”
“别怕。”陈佳乐说,:“底下那块土地是草坪,摔下去也不一定会死,小心一点,我们赶紧下去。”
林沉郁陈佳乐伸出手来牵引她,何婉婉颤颤巍巍地翻过栏杆,到了外面的隔层。
做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难,一行人小心翼翼的紧贴着墙慢慢移动。因为之前有蜘蛛在四楼,所以他们打算到三楼去。
几个人踏上三楼的隔层,窗户就在旁边,林沉郁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停下来。
“我先进去看看。”
“小心一点。”
“嗯。”
林沉郁翻进窗户,里头很黑,但是也看得清楚没什么危险。这是间办公室改造的休息室,墙上还挂着一把装饰用的刀,林沉郁看了一眼就撇过头。
她跳下窗台,走向门口,试了一下门把手,是锁着的。她尝试着去开灯,没有光,停电了。
“你tmd就是故意的对不对!”一个男人的咆哮声传了出来。
林沉郁目光一凝,打量着房间内的四周。这休息室里居然还有一间房间,争吵声从里面传出来。
林沉郁耳朵贴上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都说了不是我了,你凭什么说是我推你的!”
“臭娘们儿,当时只有你在我身后,不是你还有谁。”一个怒发须张的男人红着脸咆哮道。他身材健硕,脖子上戴的金项链,手上戴着金戒指,穿金戴银,好似个暴发户。
“我真的没有!”坐在地上的女人面容狼狈,她哭哭啼啼的喊着。
“算了算了,赵老师,当时那么混乱,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五官英挺的男人说道,他面容正气十足,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一副大男孩的模样。
“是啊是啊,赵老师,你就别跟常慧老师计较了,也许常慧老师只是无意把你推出去的呀。”坐在地上的一个女人,长发披肩,面容姣好,温温柔柔地说。
常慧愤怒反驳道:“我都说了,我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别诬赖我。”
“呵呵,难道那个时候是鬼推的我?看着你柔柔弱弱,没想到心肠这么狠毒。”暴发户老师说道。
“算了算了,赵帆扬,你也别跟一个女娃子计较了,她也不过刚刚实习,还是个小姑娘。”一个女人慢条斯理地说,她大概四五十岁了,吊梢眼,高颧骨,薄薄的嘴唇,梳着严谨的发髻,看样子就一副刻薄不好惹的模样。
“我没有我没有……”常慧还在辩解着。
“好了,都别吵了。”一个老人站起来,他虽然瘦弱,但是却有一股文人的傲骨,严谨正气,让人不敢小瞧。
“现在是困难时期,我们应该互帮互助,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都是老师就要有老师的样子。”
几个人顿时都不说话了,论起资历,这个老头子资历最深,名望也最大,是学校的政务主任徐鹤山。颇有文人风采,在教育界也是大名鼎鼎。
“哼!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拿你没办法告诉你,我的主意可多着呢。”暴发户老师凶狠的瞪了一眼常慧。
常慧心中委屈不已,坐在角落里,低声哭泣。
林沉郁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敲起了门。
赵帆扬“呸”的吐一口口水,一马当先走近了门。
“谁啊?”声音粗野,还带着微微的不易察觉的颤音。
“老师你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学生,我跟同学受到袭击了,翻窗户才躲到这个房间里。之后发现这里还有休息室,听见里面有声音,这才敲一下门的。”
赵帆扬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神,扭开门,只打开了一条缝,其余几个老师站在旁边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就把门关上。
门外确实站着一个女生,借着灯光可以看见她一米七的身高,穿着天蓝色的校服也遮掩不了的少女的风采。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微凉的眼神,眸色似水。
“林,林沉郁?”
林沉郁奇怪他怎么认得自己,虽然自己经常在校得奖,但是基本都是让别人代拿,很少在人群中露面。
“是我。”她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
“能让我们进去再说吗?”
赵帆扬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的同学呢?”
“他们还站在窗外的隔层上。”
赵帆扬才打开门,对里面的老师们说:“没事,是几个学生。”年轻的男老师看见站在那里的林沉郁,眼中惊艳。
林沉郁把那几个人接下来,陈佳乐几个人看见平时躲都来不及的老师,现在心头却无比的安稳。尤其是政教主任徐老师,陈佳乐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是看见他还是有种看见自己长辈般信任开心。
“臭小子你还好好的啊。”徐鹤山看见顾昨天舒了口气,他之前没找着罚站的顾昨天,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顾昨天讪讪笑着摸了摸脑袋,总不能说他躲着去睡觉了吧。
一行人来到休息室里面的换衣间,陈佳乐三人叫过老师后都乖乖地跟着老师们一样坐在地上。
“老师你们怎么不开灯啊?这个台灯灯光好暗。”陈佳乐说。
年轻的男老师说:“整个教学楼都停电了。这个可储存电的台灯还是我们翻了半天才找出来的。”
“哦哦……”
温和的长发女老师询问了一下她们的事,林沉郁不喜交流,陈佳乐便如实告知之前发生的事。
“造孽啊,这么多学生……”政务主任徐老师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蜡黄,憔悴得让人不忍直视。
陈佳乐于心不忍,安慰道:“应该还有不少学生平安躲起来了。”
徐老师一言不发,扶着墙站起来。
“徐老师,您这是要干嘛?”男老师问。
徐老师摆摆手,拒绝他的搀扶,“我也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黄土了,一条老命,拼死也得把外头那怪物杀死。我躲在这里,还配为人师表吗?外头那么多学生处在危难中,我有什么脸在这做缩头乌龟。”他是下定了决心,握着墙角的扫把,一副准备出去拼命的样子。但看他那颤颤巍巍的瘦弱跟麻杆子似的身体,怕不是还没走出去摇摇晃晃就要倒了。
几个坐的安稳的老师们缩缩脑袋,暴发户老师赵帆扬心中骂到:老东西,要送死自己去。谁他妈缩头乌龟了,就你这身板,别给蜘蛛撕成两半了。
其他老师心中也是多多少少也是尴尬,毕竟还有学生在这,弄得大家都跟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似的。
年轻男老师劝道:“徐老师,你看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伤,还有这几个学生,现在出去,不占优势啊。”
徐老师沉声:“我虽然固执,但还没逼着别人跟我一起去送死。那怪物多呆一分钟,就可能伤害一个学生。老头子命不足惜,你们就在这儿好好照看着这几个小娃。”
年轻男老师僵硬着一张脸,赵帆扬心想你知道你自己固执啊,难不成我们都得看着你去送死?
几个老师自然不想出去,但是学生都在,又不好眼睁睁看着这个老头子去送死,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陈佳乐眼看气氛不对,连忙插嘴:“徐老师,您先别去了。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多少人进和泽楼,可能即便有人在,都躲起来了。还有那个蜘蛛,我们站在窗户外看见他吃饱了涨着肚子走的。您听,现在都没什么人发出叫声。您现在出去,万一把蜘蛛给吸引出来了,不小心伤害到更多学生怎么办?”
伤害到学生这个杀招一抛出来,徐老师果然犹豫了。
女老师说:“徐老师,人多力量大,等到明天,天亮一点我们再想办法对付那个蜘蛛吧。起码也能给躲在楼里的人争取时间逃跑。”
“对啊对啊。徐老,你现在冲上去也只是给它做口粮。”
“学生们都在这儿呢。”
顾昨天很无语,明明是这些人自己贪生怕死,非得拉上他们做盾。还说什么明天一起对付蜘蛛,怕是到时候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陈佳乐紧紧抓着徐老师的衣服,生怕他一个冲动就出去送死了。徐老师看着她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紧张兮兮的地盯着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坐了下来。“我老了,太没用了……”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
陈佳乐也坐下来,突然眼神一转,瞥见林沉郁靠着墙面无血色,嘴唇发白,鬓边落下几滴冷汗。
“沉郁,你怎么了?”
林沉郁摇摇头,但是脸色还是苍白憔悴。她今天神经太过紧绷,现在一到安全的环境放松下来,忍着的痛楚才慢慢浮出来。
“给我看看你的伤口。”陈佳乐掰过林沉郁的身体。陈佳乐一声惊呼,林沉郁外白色的衬衫已经被血打湿透了。不仅有之前被抓的伤口,还有擦伤撞伤,看得陈佳乐都疼。
“佳乐……”林沉郁看了她一眼。
陈佳乐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眼眶红了。
老师们看见他的伤口都变了脸色,有的恐惧害怕,有的担忧焦急,靠在门边的林沉郁视线慢慢模糊了,一张张脸掠过她的眼,扭曲成一团。
她脸色苍白,汗打湿了额边的长发,一缕一缕地贴着脸颊。模糊的视线中她听见几个人慌张焦急地说着什么,但是慢慢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像沉入水中,一切声音都被过滤了,身体无法抑制地沉入更深处。
“出去?!凭什么!”陈佳乐怒不可遏,“你们还配当老师吗?”
那个长相尖酸刻薄的女老师眉头皱成一团,眼神阴森,“同学,你好好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对老师,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吗?”
长时间处在老师的高压下,陈佳乐被这警告的眼神刺得气势霎时间就弱了下去,声音都变得没有底气。
“可是,也不一定会感染啊?”何婉婉小声说。
“就算是有那个风险,也不能就这样让沉郁出去啊!万一蜘蛛从窗户外爬进来怎么办?”
赵帆扬气急:“你们不会关窗?锁门?这么个小地方,鬼知道她发烧过后会不会变成丧尸。丧尸还好,万一是什么别的怪物呢?我们躲都没法躲。做人不能太自私!”
“是啊。”那个温柔女老师附和,“老师们还不是为了你们好,现在能保一个是一个,难不成你们想看见她变成怪物吗?”
刻薄女老师冷哼一声,“赵帆扬,你当时就不应该让他们进来的,果然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就是想把我们都传染。”
陈佳乐平日伶牙俐齿,此刻被也他们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何婉婉感觉自己心目中老师沉稳可靠的形象都坍塌了,原来不管是是老师还是学生,在生死面前,都会变得真实,残酷,自私。
顾昨天向来面对老师桀骜不驯的,当即就怼回去:“你这怂样还能当老师,怕是花了不少钱吧!暴发户!还有你,老女人,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对不对。”
“臭小子!”赵帆扬当即站了起来,凶狠得好像要扑过去好好教训他一下。
“够了!”徐鹤山怒喝,他沟壑纵横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像只褶皱枯萎的橘子。他扶着扫把,一点点站起来,“你们心里,还有一丁点儿师德这个东西吗?啊?咳咳咳,逼迫这几个孩子,就是你们能做的?”
这个老人,哪怕是骨瘦嶙峋日薄西山,哪怕处在生死关头岌岌可危,也要保留文人的傲骨,老师的师德,至死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良心。
几个老师其实对他都有点发怵,没办法,他就是颗铜豌豆,砸不动嚼不烂,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哪种。
“徐老师,这不是以防万一嘛,万一有什么事情,这么多人呢。你看小李。”温和的女老师指指那常慧,“她今天受的惊吓也够大了,脸色惨白惨白的。万一有什么,她估计跑都跑不了。”
常慧冷冷看来了他们一眼,并不想理会。
徐老师冷冷说:“不用担心!我们拿点包扎伤口的药品就出去,不留在这里让你们担惊受怕。”
尖酸女老师又开口了,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老徐,不是我们不照顾学生,这样吧,你们跟学生在这个房间,我们出去,可以吧。”
说完几个老师眼神交流了一下,都慢慢走出来房间。
“徐老师,万一有什么事情,您跟我们说。”年轻男老师也往外走,但是脸色有点尴尬。
没办法, 紧急关头,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不劳费心。”徐老师的话不轻不重。
陈佳乐何婉婉愤怒气愤地看着那些平时关爱学生的老师们一个一个因为害怕死亡,就撇下他们不顾,离开。
那个温柔美丽的女老师姓刘,叫刘茹,平时最是同学们喜爱的知心大姐姐,何婉婉陈佳乐之前都非常喜欢她。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女人,叫郭梅,头也不回转着自己的佛珠念叨着出去了。
暴发户老师赵帆杨,在学生们身上谋求好处,但是上面有靠山,对学生们一有小错就破口大骂,口里面总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
其他几个老师,尚还有点脸面,不敢看他们,躲躲闪闪出去了,还把门抵住了。
这就是同学们眼中受人尊敬的老师们吗?他们曾经关爱同学,严苛却负责,受到学生的爱戴。但是现在,在死亡的威胁下,所有丑恶的一面都暴露出来了。
陈佳乐心拔凉拔凉的,褪去了看待老师的那层尊敬的眼镜,她发现他们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但是这又能说什么呢?他们也没有什么错呀,只不过由于他们一方身份是老师,一方面身份是学生,似乎老师天生就要照顾学生,但是并不是所有老师都会为学生赌上自己的命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此刻,末日的残酷一点点在他们眼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