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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乞巧第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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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薛洋嘴里吐出的最后一个字音在空中消散后,金光瑶久久不能缓过神来。过了好半天,金光瑶低下头,嘴角抽了抽,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怎么了小矮子。”看着金光瑶这幅仿佛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薛洋心里略感奇怪。
而事实上,金光瑶也不知自己究竟心里头想的是什么。而且他隐隐约约有感觉,而且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心里面已经有了一种极度隐匿的情感正在不停的疯狂往上翻涌,好像是要吞噬掉金光瑶所有的理智。
这种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金光善看着金子轩的时候,自己心里也萌出了。而在以后的许多年里,这种感情都已经被金光瑶死死的压在了心底最最下面。因为“它”是毒蛇猛兽,会让人完全丧失掉理智,沦为情绪的走狗。
这种感情是,嫉妒。
他嫉妒。
就算真的非常不愿意承认,不愿意说出来,但是金光瑶天生的冷静和理性告诉他,他必须正视。他确确实实的在嫉妒薛洋。嫉妒薛洋为什么可以得到了晓星尘的爱,为什么可以得到了晓星尘的陪伴,为什么可以得到晓星尘。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明白,而更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嫉妒薛洋,难道是他也想得到这种同等的爱?同等的谅解?那么,究竟是想要得到谁的爱,谁的谅解?
金光瑶低下头,在脑里痛苦的思考了很久很久,始终也是不愿意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还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正视。其实心里已经非常明白,可还是要固执的自欺欺人。
良久,金光瑶抬起头来,看向薛洋,苦笑了一声:“你和晓星尘道长算是圆满了,也算是,…结为良缘?”薛洋摆了摆手:“哟,你可放过我,他脸皮薄的很,你这么说被他听见了,回去指不定又怎么说我不正经呢。”
金光瑶并未顺着他的话头调侃下去,而是又低下了头陷入了自己内心痛苦的焦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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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
已经是晚上了,而街上仍旧是熙熙攘攘,因为今天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女子们也都出来对着织女星祈求能给自己一双妙手和好手艺,以便找到好良人。而男子们也上街来来回回的逛着,希冀着
能在街上偶遇到妙龄女子来一段缠缠绵绵。
晚上还有放花灯的活动,所以蓝曦臣也特地允许了蓝家子弟们可以晚上出去看花灯。他自己则是一个人在寒室里练琴。
魏无羡抱着一个兔子,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对面前一个清冷的背影说到:“蓝湛,你家大哥真奇怪,让那群小辈都去玩了,自己一个人窝着练琴。练琴有啥意思啊,真无聊。”面前那人缓缓转身,接过他手里的兔子,开口回到:“你有所不知。这七夕,兄长每次都是和敛芳尊一起过的。而如今敛芳尊逝去已久,兄长一直独身一人,七夕当然无人可作陪。”
魏无羡听到“每次都是和敛芳尊一起过的”的时候,一口苹果差点呛到,咳了半天才说:“我去,有点厉害,每年都和金光瑶一起过啊。那今年确实蛮惨的。”蓝忘机微微垂眸,说:“兄长只是习惯了和他一道。”
魏无羡啃完了苹果,笑嘻嘻的上来一勾肩膀,接过他手里的兔子,说:“蓝湛,走,既然你大哥已经说了能出门,我夷陵老祖带你看看花灯去。说不定还能遇上几个漂亮姑娘呢。”蓝忘机不应,耳根却已经偷偷红了一点,看着魏无羡一个人抱着兔子走远了,又低声道:“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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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室内。
蓝曦臣一身正装,坐在琴前,却并未弹琴,只是一直凝视着眼前这把古琴。过了一会儿,起身到屋外,又拿出了腰间的白□□箫,看着白□□箫底部那一小块缺口,忍不住用手去细细摩挲。
这一小块缺口是在上次七夕,自己和阿瑶在一起,说是吃一顿家常便饭,可不知道最后怎么就喝了酒,失手把裂冰摔了出去。还是阿瑶捡了起来,让人去修补了才成现在这幅模样。也许是当时摔得狠了,还是有一小块缺口没有补上,其他地方都完全看不出有摔过的痕迹。
现如今,似乎还要感谢这一小块缺口没有弥补上了,让他每一次看到这个缺口的时候,都能想起来阿瑶。
可今年的七夕,阿瑶已经不在了。
蓝曦臣想着想着,就已经有些黯然神伤。失落了一小会儿后,出了屋外,向云深不知处的后山走去。没过多久,就在一片竹林中停下了,眼前是一个隆起的小土包,前面有一块碑。
碑上书,吾妻金光瑶之墓。
这一块已经被蓝曦臣设下了特殊的阵法,在外面看就是和普通的竹林没有两样,而进来则会迷路,大体和清河吃人堡的结界原理相同。没有人会发现这里还有金光瑶的坟,也没有人会发现这块碑。
蓝曦臣静静地站在这块碑前,就这样静静地站了许久后,拿出了裂冰,放在嘴边开始轻轻的吹唱。
是从未听过的调子,蓝家的乐谱里面没有收录过,而事实上,天底下没有一篇乐谱收录过。这首曲子,是在初见之后,蓝曦臣吹给金光瑶的。
那场面,到现在闭上了眼睛,也仍旧是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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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紧张的低着头走着,背上背着一个包袱,生怕周围有一个人看出来他就是泽芜君蓝曦臣。云深不知处被烧,忘机远在岐山求学,家父被杀,这一切变故来的太快,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蓝启仁塞了一个包裹立刻送出了云深不知处。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要去向何处,也不知道要如何重兴家族,更不知道要怎么给父亲报仇,事情杂乱如麻的压在心头,又时常担心自己被周围人认出来,走路难免分心。
“呃!”身体被人撞了一下,定睛一看,是一个较为矮小的男子撞到了自己,等他抬头一看,面容还非常清秀。
“抱歉,我走路实在是不当心,冲撞了您,还请阁下多多谅解。”那个清秀的男子,或者可以称为青年,像蓝曦臣作了一个揖,以表歉意,而蓝曦臣此刻并没有心情如此,只是草草回礼道:“无妨。”便准备立刻离开赶路。
而在蓝曦臣擦过那清秀男子肩膀时,却听见他低声说到:“阁下可是,云深不知处的,泽芜君蓝曦臣?”蓝曦臣身体一僵,低头看向他,连忙否认道:“不是!你可是认错人了,我只是急着赶路。”说罢就想立刻离开。
清秀男子微微一笑:“阁下不必激动,我非温家走狗,只是听闻了阁下的家变感觉实在悲伤,而再次路上又偶遇阁下,也算是一种缘分。见你赶路如此匆忙,想必也是没有吃好吧,那么可否赏脸去隔壁酒楼呢?在下请您好好歇息一次。”蓝曦臣赶路实在是劳累,而见此人一直是温和有礼,实在是不像温家走狗,而且见他身形矮小,如果后面生出来了什么变故,蓝曦臣逃脱几率也很大。
蓝曦臣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和他进了酒楼。而在酒楼里,金光瑶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和蓝曦臣交心的谈了一次,而蓝曦臣也对金光瑶有了七八分的信任,不再是之前的戒备心重重。
在这谈了一次后,天色也渐渐变暗。金光瑶邀请蓝曦臣去他的住处一起凑合一宿,蓝曦臣也欣然应允。在屋外,蓝曦臣拿出了裂冰,吹了一首曲子给金光瑶。
金光瑶问道:“泽芜君,这是什么曲子?我也算是略通乐理,天下的名曲多少也听过了一些,而这曲子着实新鲜,是你原创的么?”
蓝曦臣笑到:“是我原创的,就当是我赠给你的,名字吗?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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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蓝曦臣吹罢,把裂冰拿下,看着小土包轻轻的说。
“这首曲子是我赠给你的。现在他的名字我也可以告诉你了。你听好了,这首曲子叫《曦瑶》。”
“如今,你知道了。我想,如果你是活着听到了的话你也该明白了更多事情吧。”
蓝曦臣抬头看向天空的皎月,嘴角兀自扯出一抹凄凉的笑容,将裂冰放在坟前,自己缓缓离开。
曦瑶曲未散,敛芳君已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