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沉沦第四(上) ...
-
“换就换，这么焦躁干什么。”阎王嘀嘀咕咕的冲薛洋挥挥手，让他起来。
薛洋一挑眉，说：“干嘛，这就下逐客令？”
阎王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子真的是皮痒了，我懒得和你说。轮回转世簿在檀木桌子里，你要换命我肯定要册子，要册子你就得起来，现在总是听明白了？”
薛洋一听连忙起身，用手做出“请”的姿势，笑嘻嘻的说：“行行行，您老快坐，行吧？”
阎王这才慢吞吞的坐下，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本小小的泛黄的簿子。翻开几页，上面赫然写着：晓星尘三个字。
阎王指了指这一面，说：“诺，这就是你换命对象的资料。”
可是那一面上什么也没有，泛黄的油纸上除了晓星尘三个字以外干干净净。
薛洋皱着眉说：“阎王老儿，你这是耍我呢？这怎么回事？怎么这上面什么也没有？”
阎王说：“哎呀，莫急莫急，听我和你说。这晓星尘本就是魂魄严重不全者，无法入轮回，所以这轮回转世簿上仅仅只有他的名字登记在册，没有其他的详细资料。你的就有咯。其他的册子上有他的资料，你现在是要换命，只需要轮回转世簿就可以了。”
说完翻了几页翻到了薛洋的那一面，而这一面则是写的密密麻麻。
“上世命格多舛，遇人不淑，年幼时为奸人所害…后作恶多端，十恶不赦…呃，是我。”薛洋看着这上面对自己的描述，脸越来越黑。
阎王看见他这反应，哈哈大笑：“小子，你上辈子真的挺坏也挺倒霉的啊？按照原来的规矩，你这下辈子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不过现在的轮回转世改革咯，下一辈子都是随机分配随机摇号的，你看看，这随机给你安排的下辈子倒是不错，满意不小子？”
顺着阎王手指的方向看去，薛洋看见了自己下辈子的命格。
这一看，薛洋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命格富贵，年少时遇奇人指点，入仙门修炼，后成一大家，任门派掌门。娶一貌美贤良妻，育两子。
这样的命运，就是我接下来的吗？
可………。
阎王看到他这样，笑眯眯的说：“怎么样，我提前让你看看你下辈子，免得如果你下辈子烂，你怨我给他换了个烂命。你下辈子好，换了之后又后悔来怪我。现在我让你看看，挺不错的吧。”
说完了眼中的笑意更深，顿了顿，说：“小子，你看看还换吗？听老夫一句劝，这样的命格多少人求也求不来。你还换，真是蠢极了，老夫活了这几百年，做阎王也有几百年了，这么好的命是很少见了，好好珍惜呀。”
薛洋低下头，耳旁没有打理好的一绺碎发垂到脸上，屋内壁灯的光影影绰绰的在脸上折射着，让薛洋的表情看不真切。
是哭是笑，无人知晓。
.
晓星尘在和薛洋小吵后并未走远，在屋子外逛荡了一会儿，见并无什么异常就回去了。
阿箐见晓星尘回来，赶紧迎上去：“道长！出去了这么久，你可算是回来了。”
晓星尘微微颔首，又似是想起来了什么，轻声问：“阿箐，嗯…”又踌躇了一下才开口道：“薛洋呢？”
阿箐撇了撇嘴，不悦的说：“道长，你怎么一回来就记挂着坏东西？”说完揉了揉眼睛，又说：“你不是让他走么刚刚？你们还吵了一架。他死赖着不走你也心烦，我就让他走咯。”
晓星尘微微吃了一惊，先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吵了一架，还是我让他走的？”
而后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这喜欢偷听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懒得现在和你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让薛洋那无赖走的？之前我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走。”
阿箐得意洋洋的抬起头，说：“很简单咯，我就和他说了忘忧台的事情，他就自己急急忙忙的走了。看他走的那么急，肯定是赶着轮回去了呗。诶道长我听说了，早去可以占个好轮回道，这件事我告诉了他以后，跑的比兔子还快呢。”
悄悄加了一个自以为比较好笑的冷笑话，可没想到眼前的人一点点也没有想笑的意思，反而…
晓星尘脸瞬间黑了，发怒道：“你和他说这个干什么！他在这里，在这就是了，既不碍你也不碍我的事，你，你为何要和他说忘忧台一事！你干嘛要他这么着急的去轮回？！阿箐，我真是…”
阿箐愣住了，她从来没看见过晓星尘这幅表情，发这么大的怒。
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道长…你不要发这么大火，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把薛洋带回来了，我以为你自己原谅他了…”
“而且你之前，自己也说过没有那么恨他了，所以…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你…我…对不起，对不起道长，真的，你别生气了…”
阿箐真的是被吓了一跳。
晓星尘自从下来了以后，脾气却变得和之前相比要差许多。之前晓星尘绝不会动这么大的火，也不会用那么冷的话去刺薛洋，而如今他都做了。现在他是…真的变了。
我…怎么会突然这么愤怒？
听到阿箐说“他去轮回了”之后心里的怒火与暴躁便再也压不住，自以为压了八年的对于薛洋的恨和怒，对他的一腔怨恨，在这一瞬间全部都爆发了。
可是面前承受他这种暴躁的不是薛洋，而是阿箐。
晓星尘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用手揉额头了老半天，才开口：“…算了。你说就说了吧。对你发这么大的火也是我的不对。”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阿箐急急忙忙的拉住他，说：“道长？你刚回来，现在又要去哪？”仿佛要哭出来一般的说到：“道长，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晓星尘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阿箐，你自己说，我现在生气还有什么用？而且，你已经说了，已经告诉了薛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说完转过身去，而又道：“我在这里生气还有什么用，无非是在你面前给你添堵。现在我出去散散心，你自己一个人待着便是。想出去也无妨，我刚在周围看了看并无任何异常。”
阿箐自知再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松开手，喃喃的说：“道长…对不起。我只是以为…对不起道长，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晓星尘转过身子来揉了揉阿箐头，张了张嘴仿佛是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后转身离去。
阿箐看着晓星尘的背影直发愣。
现在根本弄不清楚他们想什么了，到底想要怎么样…。不可以和道长说坏东西去了阎王殿，便随意糊弄了一句他去轮回了，可为何道长竟是如此反应…
他们俩究竟搞什么啊…
.
阿箐刚刚下来的时候，曾经问过晓星尘：“道长，你恨不恨坏东西？”
当时晓星尘手上正在拨弄着一根茅草，翻来覆去的折成不同的模样。
而听到阿箐的话后手上动作一顿，过了一小会才转向阿箐的方向，不自然的问：“阿箐，怎么突然问这个？”
阿箐并未听出来晓星尘声音里面的不自然，坐在床上晃着腿说：“我想你自然是恨的，我也恨他，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恨他！”说完好像是激动了起来，声音调子更扬高了一些，说：“道长，你说等什么时候坏东西下来，我们哄骗他去死灵阁自散魂魄好不好？”
晓星尘听后并未发话，又默默摆弄了一下手上的茅草，并不愿意回答阿箐的问题，出声问道：“阿箐，你为什么恨他？”
阿箐感到意外，从床上蹦下来，跳到晓星尘面前蹲着：“道长，我肯定恨他啊，我的眼睛被他真的弄瞎了，舌头被他割了，我也是被他杀的，我不恨他我恨谁！我对他，已经是恨不得剥皮抽筋，啖肉饮血才可解！这种恶人，这种程度的都算是轻的了，应该让他…”
晓星尘听出来阿箐言语里面极度的憎恶与恨意，不易察觉的在嘴角旁轻微的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轻轻的开口道：“我也恨他。”
阿箐停住自己话头，听见晓星尘这样说，拍手笑了，“那不就行了！道长，等那坏东西下来，我就骗他去自散魂魄，哈哈哈哈哈哈，永世不得超生，这才…”
“可是我现在不是那么恨他了。”
阿箐话还没说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愕然，手上还维持着拍手的动作，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长…？为什么…”
晓星尘低下头，把茅草丢在地上，“我也不知道。我去过了一趟阎王殿，把薛洋生前的又翻出来看了一遍。他断指一事不假…”
等晓星尘还没有说完，阿箐已经急不可耐的说到：“可那又如何！他是那样一般的恶人！做了那样多的恶事！”
说完了又站起来大声反驳：“道长，你…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看到的东西的真实性又是如何。反正坏东西自己那夜在义城亲口说的事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我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可怜？是可怜，可那又怎么样？”
“他可怜，他便要如此？道长，我真是不知你如何会这样想！”阿箐被晓星尘的这一句话气昏了头，又激动的说：“如果我再告诉你，薛洋在义城守了你尸身八年，只是为了等到那夷陵老祖魏无羡来复活你，你是不是还要感激这坏东西？”说到后面，阿箐越来越无法冷静，已经是有些口不择言。
而她自己刚脱口的那一瞬间也后悔了，立刻闭嘴，沉默了一会，说：“…总之那坏东西，不得好死！”
殊不知现在的晓星尘已经在原地愣住了，听了阿箐那句“在义城守了你尸身八年，只是为了等你复活”以后，他就彻底呆在了原地。
…守我，八年…？这是薛洋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无非是想让我复活起来陪他继续玩这假扮的日常游戏而已…可他竟守了八年。 也不像是他…
晓星尘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已经是所有事情都揉在了一起，没有一点点解决的方法，也没有一点点可以问清的事情。再问阿箐，她却是打死不说。
见晓星尘如此呆愣的模样，想必也是刚才自己的那一句冲动糊涂话造成的。阿箐焦躁的揉了揉头发，后有出声道：“道长，我想你可别忘了，宋道长的事，义城里那么多人命，你的眼睛…这么多事情，薛洋，他怎么还得清？！现在唯有让他…”
“阿箐，以后关于薛洋的事情再也无需多言，除了你说我去世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时可以提及他，以后，就不要再任何事情里面提及他了，好么。”晓星尘一只手撑着头，眉峰微蹙，看起来一脸忧愁。
“………道长！”阿箐气的直咬牙，也不知要怎么再说，只能愤恨的一跺脚。“阿箐，我说过了无需再说。”晓星尘很少有坚持什么事情，而他坚持的事情又很少有人可以动摇的。阿箐扪心自问自己是无法动摇晓星尘的决定的，只能闷闷的坐回床上一个人生闷气。
晓星尘自己也很生气，也很无奈，而心头又有更异样的情绪流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沉沦第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