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预见》沫下弦月

9、征途的开始

　　当光刺透了层层重叠的树叶以及乔金下的那看不见的结界时，做夜烧得正旺的篝火如今也成了袅袅的青烟。鸟儿们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唱了没人能听懂的歌谣，森林的薄雾正缓慢地散去，维塔一行人也在暖阳下渐渐睁开眼睛。吉布布早已醒来，它兀自啄着身旁的一截树枝发出清脆的“笃笃”声。维塔轻揉着她惺忪地睡眼坐起来，与此同时卡尔维拉和乔金也醒了，昨天脑部的疼痛如今也已荡然无存，精灵们身上的点点绿光已经消失，这是它们能量恢复的征兆。
　　“现在几点了？”她对胡子有些蓬松而凌乱的乔金说，抬起头来看着映下隐隐光斑的叶丛，天空似乎很蓝，她也不知道昨晚是多少点睡下的了。“应该不会很早。”卡尔维拉有些厌烦地躲开了直射下来的刺眼的阳光。“快正午了吧。”他说，乔金掏出了他长袍里的怀表打开来看了看，复活之森里的报时鸟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突如其来的旅人。“10点多了。”他说，哈比和精灵们还在睡着懒觉，“叫醒他们吧，我们要开始今天的旅途了。”于是乔金对维塔和卡尔维拉说着，便解开了结界，把篝火烧剩的木灰给踢到一边，然后指了指身后，“那里有个小池塘，你们去洗漱一下吧，肚子饿的话我们移形出去了再说。”精灵们也颤巍巍地起来，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空气。乔金向卡尔维拉弯了一下腰：“委屈一下你了，卡尔维拉。”
　　“没关系，我并没有那样娇贵。”他说，于是伸手拨开那些树丛，隐约传来了流水声。“大家别走散了。”乔金告诫道，于是拿起他的法杖对哈比点了一下头，于是风精灵在养足了元气后重新展开它如同阳光一般明媚的金色翅膀飞上了树叶交错的地方隐没了。一行人简单地梳洗完毕后，维塔也把她浅褐色的头发挽了起来把帽子戴好，精灵们也在忙着收拾各个人散在地上的行李，他们准备出发了。
　　当乔金看着卡尔维拉浅黄色的头发上沾着些须晶莹的水珠重新拨开树丛回来时，哈比也带着身后呼呼的风声而来，穿过了树叶而来的是一群和它一样长着翅膀，拥有着长长的尾巴，但翅膀却是翠绿色的风信使。哈比率先降落到了乔金身前：“它们都很乐意帮助我们。”它说，那些逐一降落的风信使们也点着头。光精灵西尔威亚和凯拉丝惊讶地看着它们。“现在要开始了么？”维塔说，卡尔维拉接过凯拉丝递过来的行李，西尔威亚也拿了一些。“人都来齐了？”乔金也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好后他吹了一声口哨，吉布布也飞上了他的肩头。他让风信使们都站到了自己和维塔的身后。“那么，维塔带领西尔威亚和凯拉丝，我和卡尔维拉在一起，各位风信使们麻烦你们了。”于是乔金向维塔使了一个眼色，维塔明白地点头，然后两人一致举起了各自手中的杖，紧闭着眼睛，然后身体周围同时出现了一个气流划出的圆圈，地上的落叶飞起，耳际有清晰的风声传来。卡尔维拉和光精灵们都看着身后的那些风信使每一个都双手合十静静站着。“瞬息转移！”于是就在乔金和维塔的一声令下，耳边的风声更大了，接着是周围的景物正迅速地向后倒退，而自己脚下的土地却似乎是没有变化一般。于是当维塔和乔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身边的那些篝火烧剩的木灰也已经消失得毫无影踪。
　　哈比站在乔金身后呼了一口气：“大概是移动了几百米吧。”它说，“本来是不用请精灵们现身的，但这样移动的距离似乎会增大些，能量的流失也会得以分散……下次瞬移动怕就要借助气流了。”
　　“这样循环几次也就能出森林了吧。”维塔对乔金说，于是他们重新做好准备，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杖，“瞬息移动！”风声再度响起，卷着地上的落叶，一行人就这样乘着风向着出复活之森的方向移动着，卡尔维拉抱着手中的行李，眼着眼前景物“呼”地一下闪过，就像是坐着翼龙一般，有风迎面地吹来，但看着地上却还是那块土地，擅长剑术的他也不由得有些羡慕起魔法师来。
　　“瞬息移动！”
　　于是就在这最后一声令下响起，又移动了几百米后，终于是不负众望地来到了复活之森的边界处，隐隐看到前面有一条土黄色的小道在阳光下伸向未知的远方。哈比回过头来用精灵文与那些被它邀请来的风信使们交涉了一下后，便回头对众人说：“这里是复活之森与人类世界的边界了，森林里的精灵是不能随意出去的，所以他们也只能帮我们到这里。”于是他轻声对那些看起来也有些疲惫的精灵说了些饶口的话后，又一阵风拂过，它们便彬彬有礼地向乔金等人鞠了一个躬，然后扑扇着自己翠绿色的翅膀往回飞去，卷起的气流变成了凉爽的风。“我向它们道了声谢。”哈比回头来，看着眼前的那条小道，“走吧，我想前面不远就有人居住了。”乔金点了点头，维塔也收起了魔杖，她帮着精灵和卡尔维拉分担了一些行李。“复活之森的精灵们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么？”维塔问着哈比，它有些困乏地拖着尾巴走着，吉布布飞在空中，于是乔金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肩头上。
　　“它们其实也懂人类的语言。”哈比说，“只不过用精灵的语言交流更容易理解而已，不像我已经跟人类生活那么久了而不怎么觉得难懂。”于是它又看了看卡尔维拉身边那两个捧着行李的光精灵。
　　“是这样。”维塔应了一声，于是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路的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便加快了脚步赶了上去。是一个小镇。“乔金教授，你以前来过复活之森，这里是与林蒂亚斯的交界么？”维塔指着那小镇前一块古褐色，上面用黑色的漆笔潦草地写着什么，但却有些被风蚀而耷拉着一边的牌子说。乔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哈比也飞了下来。“说实在的。”乔金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这里并不像是我曾经来过的地方，但事隔15年也不排除有变迁的可能。不过……哈比，你有跟那些精灵们说我们的目的地吗？”他看了看地上的哈比。
　　“我告诉它们我们是去林蒂亚斯的交界……”
　　“复活之森似乎有很多个出口，跟林蒂亚斯的交界也应该有许多个吧？”卡尔维拉伸了伸他提着行李的一只手说，“要知道林蒂亚斯是卡斯布兰其最大的国家。”他拧着眉头看了看眼前那个似乎显得有些落后的小镇。
　　“不过说的也是，”维塔也应声点头着，“总之能确定是我们现在到了林蒂亚斯的境内也好，不然我们就真是在漫无目的地瞎晃了。”她说，然后看了看哈比，它暗紫色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一些犹豫，但还是被取而代之的坚定取代了。
　　“但是……”乔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哈比，昨天你带来的地图还在么？”
　　“在是在……不过，那是卡斯布兰其的全景地图，用它来当国境地图用的话我怕……”
　　“没关系，我以前有这么使用过。”乔金胸有成竹地说，于是哈比也只得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卡尔维拉，“殿下。”，它说。于是卡尔维拉从他斗篷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叠得整齐却有些泛黄的羊皮纸地图。乔金把他接过手中打开来看了看：“不错，还行得通。”尔后边重新将地图叠好塞进了他的口袋，微笑着看着哈比。“我觉得，魔族复出后一定到处都是他们的线人……”
　　“你的意思是……”凯拉丝看着乔金，“把维塔和兰佩洛奇殿下的身份给隐藏起来。”
　　“不错。”乔金点头说道，“魔族方面对于维塔所熟知的也只有‘希路娅•莱斯里特’这一条，所以我们直呼维塔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兰佩洛奇……就叫卡尔维拉好了，林蒂亚斯里并不是很多人都能见到皇室成员的。”他建议道，于是维塔毫无异议地点头，卡尔维拉也无所谓地站着似乎是默认了。“你的身份特殊，想必陛下他也会担心的吧。不然我让哈比用风给陛下捎个口信？”乔金问卡尔维拉，他低头思忖了一下后把目光投给了哈比，哈比会意地点了点头后闭上眼睛击了三下掌。“万能的风啊，请把我这里的情况如实传达给远方的陛下……”。简单的仪式结束后，哈比送了一口气，乔金便指着那似乎在向他们招手的小镇：“我们出发吧。”于是维塔元气满满地喝了一声，吉布布仍高飞在他们的头顶上，西尔威亚和凯拉丝一路上说笑着，而卡尔维拉也仍保持着高傲的姿态走着。
　　待到走近时，维塔才看到那块耷拉下来的牌子上潦草写着的原来是小镇的名字。“克波米得镇。”她轻声念着，然后她又发现了钉在牌子下的一张看起来还比较白，似乎是钉上去没多久的纸，上面是一些演出的公告，但却被画上了一个鲜红的大叉，然后写着“魔族复出，群众紧急撤离”的字样。“兰佩洛奇陛下把号令也发到这里来了。”维塔说着，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卡尔维拉，“看样子中心部位的情况会稳定些吧。”
　　“开始收民兵了么？”乔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虽有着鳞次栉比的房屋，但都仿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一般没有生气，就这样似乎动荡荡地矗立着。街上走着几个和他们一样穿得“严实”的人，也许都是过路此处的旅人。“像是被扫荡过的样子，人们都躲了起来吧。”哈比说着，那些路过他们的人都从兜帽下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跟着他们的精灵，又看了看拿着法杖的乔金和戴着银带尖帽的维塔。西尔威亚有些不舒服地抖了抖身子。
　　“那里有个酒馆。”乔金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目光，而是指着一幢房子下挂着小风铃的门，然后把他的法杖给藏到了长袍里，“看样子这里的人并不欢迎魔法师。”他有些无奈地说，凯拉丝也抱怨着抱着肩膀：“也不欢迎精灵……”哈比闭着眼睛点头。
　　“看样子大家都饿了，我们先进去吧。”维塔并没有把她的帽子给收起来，确切的说是她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才好，乔金的小藏物袋也该满了，她想。于是她率先走到那酒馆前，门上似乎有些细碎的灰尘，原本以为里面的人也就是那么星点的几个，而谁知道当维塔推开那门时伴随着“吱呀”一声，没想到这略显狭小的酒馆生意还挺好的，柜台前正调酒的老头向维塔笑了笑：“请问需要些什么么？”“呃……”她愣了一会，“一瓶火烈酒，几块面包就好。”随着维塔进来的乔金帮着点了几样，然后回头看了看卡尔维拉，“我说，你们几个喝酒么？”
　　“那个……”西尔威亚从门边挤了进来踮着脚站在被昏暗的光线照着的柜台前，“我和凯拉丝还有哈比喝水就行。”维塔看了看身边的卡尔维拉，“柑橘汁……”“我无所谓。”卡尔维拉说，于是他便走到了一张空着的桌子找位坐下，维塔包着行李和乔金也走了过来，老头给了西尔威亚和凯拉丝面包、酒和一杯加了冰的柑橘汁，吉布布停在门外招牌的架子上小憩，哈比坐在乔金的肩头上，维塔帮着走过来的精灵拿着食物到桌子上来。酒馆里的人也都裹着长袍，他们都与各自的友人说着话。维塔抿了抿自己点的柑橘汁，乔金把火烈酒的瓶盖翘开在桌面上挑了两个杯子倒上酒，那是一种红得妖艳的液体，推了一杯给卡尔维拉，“希望你不会被呛到。”他说。精灵们都迫不及待地咀嚼着一块面包，邻桌的人都暗自看着他们，但不一会又回到了他们各自的谈话中去。
　　“嘿～洛伊斯，想不到你也在这里。”而就在众人准备用餐时，邻桌突然传来了很大动静。维塔抬眼望去，是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用白银制成的环将墨绿色的长发束起的男子，他的肩膀上环绕着一条与他的头发一般颜色的蛇，正闭着眼睛“呲呲”地吐着血红的舌头。他走到了一个皮肤显得黝黑的男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找了张椅子坐下。这一桌一共有4个人，背对着维塔的有2个，他们都戴着灰色的兜帽，无法让人看清他们的面孔。而这时哈比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了？”乔金看着它。哈比犹豫了一会，眉头紧锁，“气息很微弱，我不敢确定。”于是又把头给低了下去，乔金也没在追问什么，他咽下了一口火烈酒，卡尔维拉似乎显得很难受的样子，也许那酒的确很苦辣吧。“克波米得昨天晚上有一批魔族经过。”那个男子对另一个人说，“似乎把镇上成年的男人们都带走了，像是要往林蒂亚斯中心的地方走去。”
　　“战争要打响了么……几天前就有传闻说与暗夜之森连接的几个国度都被魔族袭击。”叫洛伊斯的男人喝了一口他杯子里金黄色的酒，“亨克，琼斯还被困在海神殿，但他的走狗们都已经开始行动了。”
　　“与暗夜之森交接的地方？你是说海域附近精灵和人类混居的国度？”亨克似乎显得十分吃惊，他注意到了乔金身边正在吃着面包的精灵们，“琼斯的部队为什么要攻击那里……噢，也许是那些精灵们引过来的，你知道魔族的成员里存在着叛变的巨型精灵，恐怕是来招收同伴来了。”于是他略显厌恶地看着西尔威亚和凯拉丝，它们长得不过像是巨型精灵的缩小版，哈比则狠瞪了一眼那出言不逊的男人，他便不再吭声了。
　　“我认为并不是因为精灵们的缘故。”而这时，悦耳的女声突然响起，是背对着维塔的其中一人发出的，她的声音清越，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魔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来这里有听闻说莱斯里特小姐有消息了，我想魔族攻打那些稍微落后的国家应该是在增加自己的人马吧……他们有缚魂师。”
　　“缚魂师？……”维塔对这个名词感到了好奇，她看着乔金。“缚魂师是一种可怕的职业。”身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卡尔维拉这时突然发话，“他们大多都是不死族的人，运用邪恶的法术将对手的魂魄勾出加以利用，使其完全听从于他们。”
　　“而被他们操控的人也必须由神官的祈祷才能复原。”乔金补充道。
　　“看样子小姐你并不是这里的人。”而亨克则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女子，显然他们并不互相认识，只是偶然坐到了一起而已。
　　“是的，我来自圣凯普莱特广场南端的一个普通小村庄，因为有家人是复活之森的神官，所以得到撤离的消息后就被传送来的翼龙接到这边来了。”女子说着，然后将头低了下去，他身旁的男人喝了一口酒后并未说话。“这位是我的哥哥约翰。”女子从长袍中伸出手来指着她身边喝酒的男人约翰，他有着银白色略显凌乱的头发，耳朵上穿着一枚古铜色的耳环。他略略向对面的两人点了一下头表示问候。
　　“教授。”维塔听了一会惊愕地看着乔金轻声说道，“想不到那位小姐跟我们来自同样的地方……”
　　“是的。”乔金也不由得望了望那位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那位女子，想不到竟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遇着老乡，实是让人有些莫名的惊喜。而不等维塔想上去问候，那位叫亨克的男人说话了：“神官……看样子小姐你的家族里有身份悬殊的人呐。我是亨克•吉卜塞，他是我的朋友洛伊斯•莱亚，都是佩剑的旅行者，魔族快发起挑衅了，看样子我们也只能一路上行侠仗义。”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势也拨弄了一下肩头上翠绿色长蛇的脑袋，“它是奥尔，森林里罕见的灵蛇。”灵蛇吐出了它鲜红的舌头回应着亨克，发出“呲呲“的声音。
　　“那么，请问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呢？”而这时摇着手中酒杯的洛伊斯说，他古铜色的眸子里有些醉意。
　　“前往皇城，我们有学过治疗术，也希望能给沿途受伤的百姓们帮上一些忙。”
　　“皇城……”洛伊斯重复着，乔金和维塔对视着，想不到这女子不仅与他们来自同样的地方，就连目的地也如此出奇地一致。洛伊斯低头思忖了一下既而又问，“可否请问小姐你的名字？”
　　女子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抱歉地笑道：“噢，不好意思……我是蒂亚娜•艾洛。”
　　“蒂亚娜！？”
　　维塔闻声后惊愕万分地站了起来，女子也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叫声震了一下回头，她的兜帽随着她回头的动作而滑落，露出她银白色飘逸的长发，亮绿色的眼瞳百感交集地注视着眼前的维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维塔……乔金教授……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