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杂学记》余如恩

3、端午节小番外

　　“这一个节一个节的，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白玉堂把发下来的宣纸翻来覆去地叠了，又拆开，直到纸皱得不成样子，才叹了口气，收了手。
　　“你再这样，公孙先生又要骂你了。”展昭埋怨着，拿了他的宣纸，用镇纸抚平，又放回他的桌上。
　　“上回六一，我编的是去书市，这回端午，我已无话可说。”白玉堂很快又将那张宣纸揉得乱七八糟。
　　“你。”展昭看了一眼那张宣纸，没好气道，“我不管你了。”
　　说罢，起身往学堂外走去。
　　“猫儿，你去哪里，等等爷爷！”白玉堂慌忙站起来，一溜小跑跟上展昭。

　　一路跟着展昭走了许久，都没见他停下来，白玉堂有些不耐烦了，“猫儿，你要去哪儿，爷爷快累死了。”
　　“我又没喊你，爱跟不跟。”展昭头也不回地道。
　　白玉堂听了，在心里嘀咕道，“那爷爷也只能跟着你么……”
　　又走了一会儿，才到一家米铺。
　　只见他熟门熟路的买了一斤糯米，又到边上摆着的小摊上买了些鲜肉、火腿、咸蛋，才心满意足地拎着东西往回走。
　　“猫儿，你这是要干什么？”白玉堂好奇地探头看他袋子里装的东西，怎么也想不出他要做些什么。
　　“这还不明白吗？”展昭指指那袋糯米，“做粽子呀！”
　　“粽子？”白玉堂惊讶了，“猫儿，你还会做粽子？”
　　“当然！”展昭得意地扬扬眉毛，旋即又佯装嘲讽道，“你这样的小少爷，自然是不会的。”
　　“谁说我不会！”白玉堂不甘示弱道。
　　“你会做粽子？”这回轮到展昭惊讶了。
　　“当然会！”虽然心里头十分心虚，但他却说得相当的笃定。
　　这猫连粽叶都忘了买，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白玉堂是这么想的。

　　可回到房里，看到展昭从抽屉里掏出了几枚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粽叶时，白玉堂整个人都不好了了。

　　于是，热火朝天的做粽子比赛即将开始。
　　左边是蓄势待发的展昭展同学，右边是垂头丧气的白玉堂白同学。

　　展昭慢条斯理的将糯米洗净，放在水里浸泡着，悠哉悠哉的坐在一边休息，顺便瞥了一眼白玉堂。
　　只见他已经手忙脚乱的将糯米扔进锅子里，准备端去厨房找王大娘蒸了 。
　　展昭一惊，赶紧拦住他，“笨蛋！糯米要先泡，不然粽子凉了就会硬掉，没法吃的！”
　　白玉堂端着锅子的手顿时一滞，半晌才尴尬的把糯米放下来，撑着一张通红的脸道，“爷忘记了！”
　　展昭夺过锅子，就看到一锅子浑浊的水，无奈道，“你连洗都没洗好，算了，我来吧。”

　　后者闻言，当即理所当然地往桌边一坐，准备等吃了。

　　展昭瞧他眼巴巴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道，“还没着呢。起码要浸泡几个时辰。”
　　“这东西做一下这么麻烦的？”白玉堂不满，“我以前看我岛上的大娘做都很快的。”
　　“哪能呢！”展昭耐心的解释道，“我娘做这个，都要花上快一天的时间呢。”
　　“那今天看来是吃不成了。”白玉堂指指窗外昏暗的天色，趴在桌上，无力道。
　　“端午节不是休息三天嘛！咱们有的是时间做。而且——”展昭顿了顿，指指书桌上的那两张宣纸，“咱们的文章，不就有了嘛！”
　　白玉堂恍然，赞许地点点头，“猫儿，你可真聪明。”

　　次日，两人起了个大早，迫不及待地开始做粽子。

　　当粽叶的清香从锅里传来的时候，两人都有些馋了。
　　大娘帮着把粽子捞起来，一人递了两个。

　　“猫儿，你的这两个粽子是什么？”白玉堂边拆粽子叶，边探头往展昭那边看，一不留神就被烫的缩回了手，“嘶——烫死了，不好剥。”
　　“你这么心急火燎的，当然剥不好。”展昭无奈，取过他正在剥的粽子，三下五除二剥完了，放在盘子里递给他，“喏。”
　　白玉堂用筷子挑了挑，看见露出的内陷，高兴地大喊，“耶！火腿咸蛋！”
　　“我这个是普通的肉粽。”展昭耷拉着脑袋，郁闷地塞了一口在嘴里。
　　“那爷分你点好了。”白玉堂说着，拨了一点咸蛋夹到展昭面前。
　　“谢谢啦！”展昭一下子眉开眼笑，张口咬下那块咸蛋。
　　白玉堂条件反射般收回筷子，有些嫌弃的说道，“你怎么还上口了……”
　　不过埋怨归埋怨，他还是脸红红地夹了点粽子送到嘴边。

　　饱餐一顿后，两人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该写作文了。
　　虽然有足足三天时间，但每一次都拖到最后一刻写，实在是让人痛不欲生。

　　于是，两人告别王大娘，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抓耳挠腮地开始写作文。

　　第一句话，两人齐齐写道，“余忆端午时，同挚友展昭（白玉堂）共乐。”
　　第二句话，两人再次齐齐写道，“第一日，天青水淡，吾二人行至小铺，购置糯米一斤，猪肉两钱，咸蛋两颗……”
　　“猫儿，你在凑字数！”
　　“那你有本事别抄我的！”
　　“第二日，窗外虫声清脆，鸟鸣婉转，吾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倏地想起糯米仍浸于水中，心中隐隐担忧，慌忙起身查看，只见颗颗糯米晶莹饱满，香气逼人。”
　　“糯米哪有味道！猫儿你写得好虚假！”
　　“都说了让你别抄我的！”
　　“吾慌忙——”
　　“慌忙刚才用过了！”
　　“……”
　　“换点别的词，比如赶忙~”
　　“吾赶忙将糯米端于厨房，交于王大娘。”
　　“闲话时分，吾同玉堂聊起糯米的制作，此人信誓旦旦地说，‘做粽子又是何难之有？爷分分钟给你做出来’，结果……”
　　“猫儿！你竟敢这样写爷爷！”
　　“……”展昭卷起宣纸，再不给白玉堂看。
　　“你遮起来干嘛，好朋友要有福同享！”白玉堂说着，伸手把宣纸抚平。
　　展昭又卷起。
　　白玉堂又抚平。
　　如此三番。
　　“我不写了，你自己写吧。”展昭无所谓地丢了笔，“反正还有两天。”
　　“也行。那我也不写了。”白玉堂跟着放下笔，“咱们出去玩吧。”
　　“谁要跟你出去玩！”展昭愤愤地转身，不理白玉堂。
　　“别呀，爷带你去看点好东西怎么样？”
　　“不要！”
　　“城东新开的武器铺，有好多暗器！”
　　“公孙先生知道了肯定要骂，不去！”
　　“城西新来了个摊贩，捏的糖人超级好吃！”
　　“早就吃过了，不去！”
　　“听说花蝴蝶今晚又要采花了，爷带你去抓他。”
　　“……在哪？”
　　“我打听到了，今晚估计要采上次没采成的那个姐姐。”
　　“……你确定没骗人？”
　　“爷骗你干嘛，你不去爷自己去了。”
　　“去！”展昭说着，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彩。
　　“爷就知道！”白玉堂无奈。

　　当晚，两人又一次兴致勃勃地去了，然而，仍是败兴而归。
　　“那花蝴蝶可真厉害啊！”展昭感叹道。
　　“爷也有些应付不来，咱们回去好好练练！争取下次把他扭送到官府去！”
　　“好！”展昭说着，握紧手里的巨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于是，整整一个端午节，两个小朋友都沉浸在比武的乐趣中。

　　直到——
　　“猫儿，文章你写了没，快给爷爷抄抄！”
　　“我这三天都跟你混，你没写，我怎么可能写了！”展昭愤愤地铺开宣纸，取了架上的毛笔，重新进入绞尽脑汁的状态，“过去两天了，我都忘记当时怎么做粽子的了！”
　　“……活该，谁叫你当时不写完！”
　　“是谁当时一直抄我的，还怂恿我出门抓采花贼的。”
　　“你这是，怪我咯？”
　　“不然怪谁！”

　　月上柳梢，汴梁学院里，到处都是唉声叹气。

　　作业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