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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不中二枉少年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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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宁远远看见文锦,就不由得收了笑容。对着文锦行了一礼。
“夫人请起。”文锦脸上挂起和悦的笑容,“梅副统领或有冲撞的地方,我代他向国师府上下赔个礼,希望夫人不要见怪。”
“……自然。大人客气了。”夏宁简单的点了点头,一双眼有些犹疑的眨了眨,手不经意的握了一下衣服,然后仿佛是鼓起勇气的朝他问了一句。
“大人……他、他现在是有救了,是不是?”她一双眼明亮的直视着对方,似乎那个回答能给她无限的勇气。
“那是他和陛下的事。”文锦依旧柔和的笑道“朝中事,谁说得准?”
夏宁有些急迫的看着他,说道“那、那现在太医来救他,就是、就是还有余地,是不是?”
庭院里的光是昏暗的,唯有月光透过云层悄悄地落在地上,文锦沉默了一阵。仿佛这种沉默是有重量的,夏宁只觉得今夜刺骨的寒冷。
她打了个寒噤,看着对方,突然不敢直视下去,觉得对方清瘦的身影里,有什么像恶鬼一样的东西。
“夫人快些进去吧,夜里凉。”文锦淡淡说了一句,“国师一向那么聪明,不会愿意让夫人烦心的。”
说罢,他向前厅走去,步入树影之中。
秋风里有几声不知从何而起的鸟鸣,远远的传过来,依稀听去,还有金铁相击之声——是了,暗部的卫兵依旧把守着国师府,放眼京都,这里就是一处华美的监狱罢了——也许比起皇宫,还有生气一些。
临窗隐隐有咳嗽声,或许,该喂他喝药了。夏宁这么想着,便不知不觉眼里又有了泪光,她悄悄拿了帕子擦了,叹息了一声。
迈进屋里,一股暖意迎面而来。
炉子正烧着,夏宁端了药喂到对方嘴边,看他慢慢喝下去。
“辛苦了。”苏庭看着对方消瘦的面容,身形,和掩不住的疲倦,回忆着下午听到的话,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他闭上了眼睛说道“怪我行事孟浪,乃有今日之祸——”
“夫君……你、你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些什么?”
夏宁一下哭起来,扑到他怀里,“我问梅副统领,他说你意图谋反,活不长了,问文统领,他又笑着什么都不肯说——你、你到底怎么了?”
“拿纸笔来,我说,你写。”苏庭平静的说,“这张表要上给皇帝,生死成败,就看它了。”
“臣言……”
夏宁看着他,急急拿来纸笔。苏庭闭着眼,字斟句酌,一句一句的说下去,从五年前那个萧瑟的冬天一直说起。
他不曾隐瞒,一句一句坦白说来,却让夏宁越听越是心惊,终于再也写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己写下的东西,仿佛是什么不祥的预兆。
“……望陛下明鉴,臣生当衔环,死当结草……必报深恩。”
苏庭说完了,睁眼看了看夏宁,说道“给我一杯水。”
夏宁坐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苏庭觉出有异,看着她,叹息一声。
“阿宁……”他低声唤道。
“你都做了些什么……都做了些什么!你是想自绝于圣上么?这是欺君之罪……造反谋逆……你疯了?!”
夏宁咬牙看着他“你、你现在要把它献上去?你——你是要夏家和你一起陪葬么?”
“我没疯。”苏庭淡淡的看着她,“大错已成,现在唯有和盘托出,以求帝君宽恕。帝君生性宽仁,也许不至于……问斩。”
“不至于问斩?!”夏宁盯着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若没有陛下,或许你今日就要替我收尸。文统领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你以后还是少和他来往。”
说到这,夏宁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文统领刚才,说要代梅千羽给我们赔罪。”
“赔罪?”苏庭冷冷扯出一个笑,“他不止不该赔罪,反倒是我们还欠了副统领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以为副统领一番说辞,是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疑惑道“文统领为什么要替梅千羽赔罪?——他是被陛下有意调走的?!”
——为什么陛下要调走梅千羽?!
“陛下?”夏宁也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句“陛下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下午吐血以后,陛下来过……”苏庭沉思片刻,道“你叫人请文统领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你什么时候……”夏宁楞楞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是梅千羽对不对,他把你逼得吐了血,文统领才来赔礼——”
“那文统领还拿剑指着我,怎么没有赔礼?”苏庭淡淡一笑。稍稍坐起来一点靠在床上。
“去吧,请他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大人找我?”文统领带着一缕寒风,走了进来,微微在门口顿了一会 ,走到桌前,扫了一眼夏宁写好的表。
“你说的都是实话,全无隐瞒?”
“都是实话。”苏庭闭上眼。
“你该死。”文统领一脸杀意和怒气的看着他。
“大人说的是,大错已成,万死莫赎。”苏庭睁开眼直视着对方,“我已将此事和盘托出,其余事,只待圣裁。”
“啪”。苏庭脸上挨了一巴掌。
“你就忍心这么逼他?你对得起圣上?”
“我该死,我有错,我认罪。若陛下还愿意给我赎罪的机会,我必定以余生相报。”苏庭冷笑道“总归当年我扯了谎,自然得收场。我就是赌陛下会放过我,又如何?”
“你——”
“陛下于你,是父兄,是君主,你对陛下忠心不二,所以你今天打我这一掌,我不计较,合该如此。但也就到此为止。”
“我虽然错,但要杀要剐,皆凭上意,你算老几?”苏庭冷冷的盯着他“你要不要满京城问一问,打过我的才有几人?”
文锦浑身发颤,越水剑已经滑出了血痕。
“陛下于我,是主君,亦是知己。你敬重陛下,我敬重他也不比你少半分。”苏庭压低了声音,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统领不好相与,难道我的名声是白来的不成?我劝统领好自为之,余下事,我只听圣裁。”
文锦渐渐冷静下来,缓缓收回了这柄剑。“我现在就去见陛下。”文锦冷声道“你如此行事,我倒要看看帝君还能不能容你!”
说罢,拂袖而去。
文锦入宫亮了腰牌,直接闯进了勤政殿。
“陛下。”
“什么事?来的这样急?你不是在国师府?国师的病情又不好了?我去看看他。”说着帝君很自然的起身就要披衣离宫。
“不是。”文锦的手有些颤抖,“是他……他写好了。”
帝君接过来,细看之下脸色大变。
“他说的都是真的?全无隐瞒?”
“全无隐瞒。”文锦叹道“他还说……”
“说什么?”
“大错已成,万死莫赎,只待圣裁。”
帝君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出宫。我要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