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志》云巫巫

1、一章 德园散人

　　绪
　　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
　　有有者，有无者，有未始有有无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无者。
　　所谓有始者：繁愤未发，萌兆牙，未有形埒垠堮，无无蝡蝡，将欲生兴，而未成物类，有未始有有始者：天气始下，地气始上，陰陽错合，相与优游，竞畅于宇宙之间，被德含和，缤纷茏苁，欲与物接而未成兆朕。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天含和而未降，地怀气而未扬，虚无寂寞，萧条霄雿，无有仿佛，气遂而大通冥冥者也........

　　一章 “德园散人”

　　“方爷，您说这儿墓地风水你说好不好啊，我家老爹也.....您知道的，想寻块好地方，不想他日措手不及。”
　　“哈哈，江大叔，您这算盘打得响啊，一份工钱给您老儿干两样活。”
　　“额...哈哈，方爷这是哪里话，这不是仰仗您名声响当当的不想错过跟您这见面的大好机会嘛，人都说您神龙见首不见尾，可能寻了，来给咱干一次活不容易不是.....”
　　江大叔啧的一声别过嫌弃的嘴脸，还在为这位传闻中仙风道骨，踩至跟前却是个吊儿郎当，长着一张小白脸的散漫道士而忿忿不平，不仅一表无才，还精打细算，心里暗暗叨念着，这幅模样究竟能否给咱家里扮好这桩事呢。
　　那位“方爷”把嫌弃看在眼里，踩在脚下，被以貌取人之事也不是一朝一日了，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还哼起了小曲儿。天下谁不知方爷，方子圆，“德园散人”乃一方神人也，上能镇宅驱邪，下能了结奇闻异事，还传言说这位方爷能驱鬼行事万无一失，要多玄乎有多玄乎。但奇就奇在这位方爷眉宇间没有半点凶神恶煞，柳叶眉下压桃花眼，偏偏眼尾还点上了朱砂色的泪痣。脱下这半月不洗的道士服，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男宠招摇过市呢。
　　今儿是要给这家人做个法事，据说这家人夜夜都有先人归家还魂，前院后室硬是无一处干净之地，愁得这家人烧这烧那都安抚不了先人，无奈下只可寻来“德园散人”解救水深火热中。而这位方爷可不好寻，对委托可谓是爱管不管，爱接不接，但经他手的委托定能了无后患，即使再难寻“东家”都不敢有半声怨言。
　　要寻得“德园散人”，必须找到镇上附近的道观写一份“委托召”，若“德园散人”有意为之，必在七日内拜访府上，若七日后无人问津，只能另寻高就，说明这位“德园散人”对此诉求毫无兴趣，再申也不得回音。
　　江大叔带着几个家仆快步走在林野间忐忑不安，毕竟是没见过鬼魅，家仆们不知是这些日子府上被搅个不安宁无法安眠，面色铁青，还是对这不知所云的法事暗暗胆怯。但江大叔总不可能带着老少妇孺来着晦气墓地吧，只能叫上几个男丁打打下手，助助威，重点阳气。
　　方子圆颠簸着他的小羊车，漫不经心地跟在“东家”一行人后，无论去到哪，方子圆都是以羊车为辇，万年不改。人都说，羊车同音“祥车”，是自古传言中运送灵柩的工具，不知方子圆是有心为之还是单纯地喜好他那几只老山羊。
　　行至墓地已是黄昏，日光剩下最后一丝温热为他们找到了江家的那边墓。方子圆漫不经心道：“一会，无论是何物，是黑是白都不许叫嚣，叫嚣者鄙人可护不住您，安神安心，惊恐者易乱其心智，被污秽之物有机可乘。”
　　一群人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一边就撒开了手帮方子圆摊开法器，方子圆一手抢过法器道：“有劳各位，器物都有脾气，还是鄙人亲自来较好。”家仆们伸出来的手顿时收了回去，安分而规矩的排在一边，看似被师长训罚的学生，站姿僵直，默而不语。
　　方子圆稳了下神，收起这散漫的脾性，开始放眼扫视这片日落后的墓地，这墓地与其它墓地无差，死寂中散发着泥土的臭味，毫无生物的动静，也没有起尸留下的痕迹，但是雾气中方子圆捕捉到一丝躁动，这丝躁动是异常的，与其说是异常，更准确说在方子圆的判断中，这是不祥之兆。究竟是哪里不祥？方子圆眯起了眼睛，用备好的“葫芦水”一点点漫无目的的洒向四周，这“葫芦水”是方子圆调配而成，用柚子叶熬檀香而成的汁水，放入葫芦中沉浸几天，行事时碰到污秽之物便会冒出“嘶嘶”的水汽。
　　正巧，方子圆脚下便冒起了水汽，江家一行人一个不差的打了一下冷战，死死地盯着方子圆的脚下，方子圆俯下身，嗅了嗅这土，随手搓起了一把舔了一下。江家人眼都直了，这道士怕不是吃尸肉过活？墓地的土那可都掺了啥呀，这就能随便往这嘴里塞的吗！
　　方子圆不以为然道：“事是有事，但与你们江家无关。”
　　江大叔听得云里雾里的，急忙上前问道；“方爷，您这话老身可真没听懂，可请您详说？”
　　方子圆盖好了葫芦瓶，拿出黄纸边写符咒边轻声道：“这片地有用心之人行用心之事，惊扰起了你们家老祖宗，解决你们江家的事江叔您不必担心，鄙人定能替您办妥。”
　　江大叔脸上依旧是疑云满面，可听见“替您办妥”四个字，也算是得到了个谱，可前半句“有心人行用心事”江大叔怕多嘴损福，便不做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烦人，默默退归原位。
　　家仆见江大叔已归队，自己也挺直了腰板打醒精神看这位神人替他们排忧解难。方子圆拿起行云流水般写好的符咒，一个挥手洒向空中，顿时一阵狂风把符纸吹得七零八落，吹得江家人毛骨悚然。方子圆挥舞着桃木剑嘴中默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身段灵巧的窜上空中追上了散乱的符纸一张张的捅破，所破之纸燃烧起青蓝色的焰火，呼啸一声粉碎在空中，江家人还没来得及睁开被风吹得刺痛的眼睛，方子圆已平稳落地，只有空气中一股纸糊臭的焦味，让人屏息。
　　漆黑的墓地被方子圆的焰火惊醒了一般，躁动之气对于他来说变得扑鼻而来。他心里明白，若不能速速解决这事，依江家一群人在此，不但不能调查他真正来此的目的，还会连累江家人碰触污秽之物。方子圆拿起法器中的镇墓石贴上一张朱砂符咒一掌推进了土里。江家人只感觉脚下微微一震，便没了动静，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定了定神，方子圆边起身，递过自己的葫芦对江家人说：“你们的家事我已处理妥当，这是‘葫芦水’，把府上门楣窗框都撒上点，此事算是了了。”
　　江大叔一步上前问道：“方...方爷，这事了了？”
　　方子圆没好气笑道：“江叔还有别个了法？”
　　“不是不是，方爷，老身没有别个意思。”说着江大爷递上了一包银子接着说；“这是给方爷的一点意思，您可别嫌弃。”江湖上都知道给“德园散人”的“挡灾钱”是随自己心意的，神人不会开口叫价，但谁都不敢给少了，给差了，怕是挡不住灾。
　　轻轻地掂了下钱袋子，方子圆一手便扔进了法器包，正色道；“天色已不早，还请各位先回府上。”
　　家仆问；“方爷随我们一同出山？”
　　“我在此地逗留片刻。”
　　江家一行人赶紧整理了一下衣物和神色，向方子圆行了个礼，脚底抹油般转身就倒腾起了步伐。谁还会想呆在这片阴森森的破地方，还是漆黑一片，下山的路都不知道能否找得着，何况这位神人还要“处理”事宜，也不想引火上身，纷纷消失在田野中。
　　方子圆见江家一行人离开了视线内，收拾好了法器，确认小羊车还在原地乖乖待命，便转身向墓地深处走去。方子圆的六觉比女人都准，长着一副女人相，这整日混在污秽之物中的，怕是自身也不剩多少阳气了。寻着这思躁动，方子圆如摸索着铁链过独木桥，要是一个不小心，这未知的力量保不准害他个措手不及，他静下心来，一步一个脚印的迈着，视觉嗅觉听觉各感官都达到了最敏锐的状态。
　　突然，他听见了一阵不知所云的声音，一阵阵，又消失在静谧中。再竖起了耳朵也捕捉不到了。方子圆顿时心生疑虑，这除了他没有活物的墓地为何有不均匀的喘息声？坏了，起尸？不对，起尸没有呼吸，只会咆哮，并且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行动，怎可这般悄然无声？
　　无数个疑惑问得方子圆自己都一头雾水，但却没有半点畏惧，吊儿郎当的他还是靠着这些鬼魅们混饭吃，没个交心人便招来散魂谈心，什么污秽之物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尔尔，但这古怪还是让方子圆谨慎了起来。
　　他更是放轻了脚步，连空气都不惊动般迎面走向声源，收起自己的呼吸向四下张望，只望速速寻找到这丝躁动和怪声的源头，
　　“你是谁？”
　　方子圆一个踉跄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滚进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里，惊慌中脸上的泥土挡住了他看上坑外的视线。
　　模糊中，一个男子的剪影破开了圆润的月光，探身向坑里狼狈的方子圆。

作者有话说

　　先写一个章节，有时间我会每天一更，才疏学浅，望看客们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