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明主仆的后宫日常》零陵香草

42、游园

　　雨下个不停，庄蕖无事可做，只能整日在屋里读书，写字，消磨时间。不过，一般妃嫔很少有把练字当爱好的，内府当日为庄蕖准备要用的陈设时，大约也没想过她会这么频繁地消耗笔墨。庄蕖一天写几张字，不过一个月的工夫，延春苑的纸已经所剩不多。发现这一问题时，连庄蕖自己都有些吃惊。

　　“香雪，等雨停了，你叫四顺去买些纸来。”这些东西不算生活必须品，像庄蕖这种低等后妃，大概也只能花钱去买了。
　　庄蕖不算有钱，进宫时只带了二百多两银子，还是父亲怕宫中需要用钱打点的地方多，尽力给她凑出来的。庄知县明面上的俸禄一年不过一百二十两，便是有其他的灰色收入，也远说不上富贵。

　　离开南岭到现在，她已然花了约摸四分之一的银钱了，手头并不宽裕。她不得宠，没人为她的爱好买单，按说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乱花钱。可这是她唯一的爱好和特长，庄蕖实在不想在这上面委屈自己，即使要花银子，她也要弄来。

　　到了第三日傍晚时分，外面还在下着雨。庄蕖在读了半日书，终究忍不住出屋活动活动。
　　延春苑虽然小，但格局还是规整的。正房与院门口之间，有道抄手游廊相连。下了几日的雨，游廊靠近庭院的一边淋湿了，但靠内的一边还可以走动。庄蕖出了正房，便在游廊里走了几圈，疏散疏散筋骨。

　　这大雨天的，谁也不愿意出门，可老呆在自己宫里，再宅的人也快闷出病来了。庄蕖看看天上，“已经下了三日，这雨也快停了罢。这几天我都没迈出院门一步，怪烦人的。”
　　“宝林若是觉得烦闷，婢子们可以陪宝林打牌掷骰子作耍。先前服侍赵太皇太嫔时，婢子也学会了不少玩意儿，可以供宝林消遣。”跟在后面的香雪提议。

　　“那倒不用，我也不会那些。”庄蕖好笑地摆了摆手。这时代的贵族女性中间，也流行着一些游戏消遣，不过其中比较受年轻女孩子欢迎的游戏，不大适合在宫里玩儿，香雪说的打牌掷骰子，也是年纪稍长的后妃们喜欢的消遣。“若是这雨还不停，明天你和阿柴给我裁些布料，我做几个荷包解闷儿罢，平时也用得上。”庄蕖吩咐道。

　　这时候膳房送了晚膳过来了。下了几日的雨，膳房的人每次都按时送饭过来，且每次食盒里的饭菜还是热腾腾的，尽职尽责。对于见惯宫斗文里捧高踩低描写的柴玉来说，这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送晚膳过来的太监看上去年纪不大，身上淋湿了好几处，庄蕖见他这样辛苦，便吩咐柴玉赏了他一把钱。

　　柴玉把吃饭的家伙收拾出来，又将晚膳一样样地摆上桌。今日的晚膳，有一道荷香糯米鸭，一道翡翠鸡丝，一道凉菜是蜜制青瓜，一碗莲子百合瘦肉汤，另配了一碟宵夜是茯苓山药糕，看上去色彩挺丰富，让人很有食欲。
　　庄蕖才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运动了一会儿，胃口还不错，晚膳用了不少。她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可以做，用完晚膳没多久，便早早地收拾洗漱休息了。

　　又是柴玉值夜，她不敢睡得太安稳，一夜间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外面的雨声似乎渐渐地弱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起来，打开房门，只见雨虽然还在下，却已经下得很小了，天空也不再堆积着厚厚的乌云，这叫柴玉欣喜不已。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四天，终于在上午的时候停了下来。金灿灿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天气也渐回到夏天该有的炎热。皇宫的排水设施毕竟不是吹的，雨刚停，地上几乎就没有积水的地方了，只是还有些潮湿。延春苑里唯一的一棵树经过雨水四天的浇灌，青翠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儿，在阳光下发着闪闪的光芒。

　　在延春苑闷了四天没有出去，庄蕖自然想出去走走。正想着去披香殿看望令狐芩时，晖章殿牛婕妤派了个宫女过来，邀庄蕖继续上次没能完成的计划，下午一起去御花园游玩。
　　庄蕖自然是欣然从命。上次和牛婕妤提到凉茶，因为下雨也没煮成，此时，她便叫香雪和柴玉准备几种饮品，下午她们带着吃食去御花园，请牛婕妤品尝。

　　香雪领命，带着柴玉在小茶房忙活。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们对材料的配比有了些把握，做的时候也更得心应手了。
　　待庄宝林用完午膳，香雪和柴玉已经制成了一壶酸梅汤和一壶凉茶。庄蕖又叫准备了一些蜜饯果品，准备一并带去御花园。

　　草草地和香雪轮换着吃了午饭，还没等柴玉喘口气，牛婕妤便已带着宫人到了延春苑。
　　“几日没出晖章殿，我都快要闷出病来了！因此雨一停，便惦记要出来走走。我本就一直想来看妹妹的，你这里又离园子近，今日天气不怎么热，咱们一起去园子里坐坐倒好。”才一进延春苑的院门，牛婕妤便对迎出来的庄蕖笑着解释道。

　　“姐姐说得是呢，我也想要出去走走的。”庄蕖笑着应和，“正好我叫她们煮出来几样饮品，一会儿还请姐姐尝尝。”
　　“那敢情好，我也带了几样点心过来，咱们就在寄幽亭里坐一会儿，聊聊天。”
　　庄蕖身边服侍的柴玉闻言，望向跟牛婕妤的宫人，果然有个宫女手中提着几个食盒。带得这么齐全，这是去御花园郊游野餐的么？柴玉心里有些好笑。

　　牛婕妤在延春苑略坐了一坐，便和庄蕖一起去往御花园。香雪、柴玉，还有牛婕妤的几个宫人，跟在自家主位的后边，带着各种东西，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进发。
　　出了延春苑便是御花园的西门，进了园子，牛婕妤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妹妹分到延春苑，住的离园子这般近，真真是运气好。”
　　“姐姐这话怎么讲？”庄蕖不解地笑了笑。
　　“你在这宫里住几年便知道了，宫中的日子单调枯燥，每日做的事都差不多，时间一长总会烦闷的。你靠着园子，还能时不时地逛逛，看看这些花红柳绿的，心里也舒爽些。”

　　见牛、庄二人过来，御花园的管事方公公带着小太监迎上来行礼问好，牛婕妤和他说了几句话，便让他退下了。
　　雨后的御花园，漫溢着草木的青香味道。二人踏着青石小径，穿过满园的花木，来到绿波池旁边。
　　“姐姐说的，我竟不懂了。难道宫里的生活，就当真这般枯燥无聊么？”庄蕖素来喜静，除了这两日下雨出不了门，她在宫里近一个月，并没觉得如何乏味。
　　“这倒也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来，我们进亭子里去。”坐落在绿波池中心的，便是寄幽亭了，它位于水塘中央，视野开阔，正适合赏景观鱼。
　　两个人进了寄幽亭，在亭中的小圆石桌旁坐下，二人的宫女则把带来的食盒打开，把各种点心干果一盘盘地摆到桌上，柴玉也跟着香雪将梅汤凉茶各斟了两盏，奉与二人。

　　牛婕妤啜了一口梅汤，酸甜冰凉的滋味儿令她很是满意，继续刚才的话题：“像皇后娘娘这般，掌管六宫，每日有大堆的事情要料理，没个得闲儿的，自然是没甚么无聊的；如贵妃和荀才人这种有孩子的，有个孩子在身边开开心，也不觉得烦闷。可是像我这样的，每日除了请安时能跟大家说两句话，回到晖章殿就又冷冷清清了，有什么意思。”
　　“姐姐若是觉得烦闷时，尽管派人来叫我，我在延春苑也没甚么正经事，可以天天去陪姐姐说话儿。”庄蕖也想开了，不管牛婕妤出于什么目的和她交好，作为后宫“老前辈”，牛婕妤愿意对她释放善意，她大大方方接受才是最好的态度。

　　牛婕妤听庄蕖语气真诚，又见她清丽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书卷气，不像个帝王后妃的模样儿，忍不住笑了。“那当然好了。不过，你年纪轻轻的，可别跟我似的消磨时光，心里要有个筹划。你现在这个年纪，最该做的是什么，你心里可清楚？”
　　难道是想让她去争宠么？庄蕖心里嘀咕，有些困惑地看向牛婕妤。

　　“你这么年轻，现在宫里人又不多，还是要抓住机会，最好能生个孩子。”牛婕妤凑近一些，表情正经，低声道，“能得宠当然是好，可除非你娘家本事强，这宫里最有底气的，还得是说有孩子的。妹妹你看荀才人，去年那事闹得那么大，她不现在也好好的，还不是圣上看在五皇子的份上么？你位分低，若是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都是你的依靠哇。”
　　一番话说得庄蕖脸红了起来，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摆弄着手帕，轻声道：“姐姐莫说笑话，孩子哪里是那般容易得的？”

　　牛婕妤见她这幅表情，禁不住笑出了声儿：“你这样子，真可见是个刚入宫的新人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被圣上召见了么，怎么去了昭仁殿一晚，还是这般害羞？”
　　庄蕖被她这么一调侃，面色更红了几分。柴玉在后面站着，听到这里，心里却起了些旁的感慨。后宫里这么多妃嫔，却只有一个皇帝男人，后妃们便是物质不缺，感情上的需求总是受到压抑的。

　　之前柴玉跟着庄宝林去皇后那里请安时，发现若是头天晚上永熙帝临幸了谁，后妃们总会对她调侃一番。虽说后妃们身份贵重，不会说什么露骨的话，但也有些颜色笑话的意味。之前柴玉以为这是单纯的醋意，现在想来，其实后妃们也是在变相满足自己的某种需求罢！

　　牛婕妤提到皇帝，庄蕖好不窘迫，微低着头，想要平复一下心情。结果她一偏头，余光却瞥见她们方才来时的园门处有些动静。她凝神远观了一会儿，待看清是谁，不禁一愣：“姐姐你瞧，那边新进园来的，莫不是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