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倾人国》夏小君

6、再也不逼你

　　晚膳过后，顾雪让青石请徐海到了书房。鉴于下午青石无可救药的表现，顾雪决定还是不要让他微笑了，直接闭嘴比什么都强。

　　书房之内，青石在书案之后正襟危坐，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徐海，看似认真地听着徐海的汇报。但要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目光涣散，根本没有专心在听。

　　徐海浸淫官场多年，阅历深厚，为人更是老谋深算，岂能看不出青石这点小把戏。不过他手执簿子，事无巨细，仍旧讲得一清二楚。

　　汇报完毕，他合上簿子，对昏昏欲睡的青石道：“近几月大理寺所积压的事务就这些了，虽说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情，不过积案已久，事务繁多，处理起来也需费些时日。下官已经将事情备案，放在大人前面的书桌上，就辛苦大人尽快处理好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青石，看见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公务后，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早就把顾雪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指着那小山一样的案件惊道：“那些都要我处理？”

　　“回禀大人，确实如此。不过大人也不必着急，毕竟大人刚到京师，初来乍到，很多事情尚不熟悉，处理得慢些也情有可原。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大人应该尽早准备好明日上朝面圣之事。大人即已上任，每日五更上朝面圣是以后需要例行的公事，还请大人尽早习惯。”徐海淡定地看着青石，对于他怪异的行径视若无睹。

　　“不是吧？以后每天五更都要去上朝啊！”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和最心爱的懒觉分道扬镳，青石觉得比把自己活剐了还要痛苦。

　　徐海微微一笑，公事公办地答道：“这是惯例，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朝议事，大人应该觉得光荣才是，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朝面圣的。”

　　青石才还在意光不光荣，他一心只可怜自己要和心爱的懒觉告别了。从此生死相隔，比那戏文里唱的痴男怨女还要凄凉。

　　这一点让他欲哭无泪，苦着张脸刚想开口问道能不能不去，就听到屏风后发出了声响。他吓了一跳，立马闭上嘴噤若寒蝉。

　　徐海明显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他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瞧了一眼，正好看见一抹淡蓝色的衣角缩到了屏风之后，眼里有了一丝了然，明知故问道：“大人可有听见什么怪异之声？”

　　“怪异之声？”青石心虚，面露难色，吞吞吐吐，“有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既然大人没有听到，那就应该是下官年老听差了，请大人莫要见怪。如果大人没有别的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待到明日清晨，下官会准备好轿子送大人上朝。”言罢，徐海朝着青石作了一个揖便退出了书房。

　　等到徐海离开，藏了许久的顾雪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青石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抱怨道：“你刚才差点就被那徐管事发现了，幸亏我机灵，不然我们就完蛋了。”

　　青石一面抱怨顾雪，一面还不忘了夸夸自己。

　　可惜顾雪却不这么认为，她板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道：“要不是我兵行险招，你那张大嘴巴早就漏馅了。还有，你以为徐管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记得下午带我们进来的那个衙役吗？连他都觉得你奇怪，不免多看了你几眼，徐管事见你的时间比那衙役多，可他一点讶异的表情都没有，其中肯定有问题。”

　　“你是说，他已经知道我们是冒名顶替的了？”青石被顾雪这么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徐海的表现确实太正常了，正常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顾雪摇头，面容严肃道：“那倒不至于，不过这个徐管事绝不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记住了，他就是你进入官场要学习的第二课，无时无刻都要深藏不露。”

　　青石听得似懂非懂，挠挠头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光是这么半天折腾下来，青石就觉得自己快要精疲力尽了。当贪官这门学问实在太高深了，他承认他这颗脑袋有些不够用，不过为了发大财他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虽然这个徐管事是敌是友，我们还不能确定，但是他有句话没有说错，现下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上朝面圣这件事。明早就要上朝了，你是新官上任，又是连跳三级的朝廷新贵，皇帝一定会点名让你觐见。所以我们还有一晚的时间，将你训练成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大理寺少卿。”顾雪沉沉地呼了口气，有些意味深长。

　　青石哭丧着脸，不情不愿道：“好吧，我承认我上不了台面，那到底要怎么做嘛？”

　　“你说呢？”顾雪嫣然一笑，一双“无辜”的明眸盯着青石。

　　青石却有不好的预感，每次顾雪露出这个表情，青石就觉得自己肯定要遭殃了。

　　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了半夜，在跪了无数次后，青石实在受不了了。

　　顾不上什么形象，他整个人四仰八合地躺在地上，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大叫道：“我不练了，我死也不练了，让那个皇帝见鬼去吧，我不要当什么大官了。”

　　看见青石耍赖撒泼的样子，顾雪面露怒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喝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快给我起来！”

　　本来她想趁着今夜，将上朝的一些礼仪教给青石，所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没想到这青石就是朽木不可雕，连最简单的叩拜礼都学不会，怎能不让她动怒？

　　虽然顾雪发火了，青石却豁出去了，他是真的累趴下了，不管顾雪再说什么他都不想练了：“我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你再怎么教我，我还是不会，顾雪你就放过我吧，别再逼我了！”

　　这席话说出口之前，青石就做好了被大卸八块的准备。

　　但这次顾雪没有想像中那样生气，只是突然红了眼眶，打开了书房的大门，指着外面道：“既然你这么不情愿帮我，那就离开！我再也不会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