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倾人国》夏小君

16、自是有情痴

　　萧君阳这一病，就是半月有余。

　　恰逢他的生辰，又鉴于半月后的选秀，所以这次的宴会太后决定大办。一来是借由喜事消消晦气，二来让萧君阳好好接触这群即将入宫的秀女。

　　第二日便要入宫贺寿，青石被徐海拖走，说是处理事务。顾雪只得一个人无聊地待在闺房。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之前她选了这个房间，就是看中了屋后这片荷花池。

　　此时正值夏日，水绿色的荷叶迎风而立，不时有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嫩绿的叶子中滚来滚去。

　　一大片绿色的荷叶里，偶尔冒出几支荷花，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初绽风华，亭亭玉立得如娇羞的少女。

　　顾雪一会想着萧君阳的病，一会又想着明日的寿宴，整个人如灵魂出窍一般，竟对着满池绿油油的荷叶看呆了。

　　旧爱重逢，她真想不出明日再见，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萧君朝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一个窈窕少女倚窗而望，目光中带点淡淡的哀愁，却不失婉丽。他心里一动，一时兴起想要捉弄一下顾雪，于是无声地走到顾雪身后，凑到她耳边揶揄道：“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你这般幽怨，是不是也动春心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顾雪耳边响起，她正想得出神，被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回头，整个人却僵住了。她没料到萧君朝离她这么近，回头的瞬间，胭红的朱唇已经贴上了萧君朝的薄唇。显然萧君朝也没想到顾雪会突然转头，整个人也像是被人点了穴，忽然间动弹不得。

　　望着萧君朝近在眼前的脸，顾雪瞪大了双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将头往后一仰，离开了萧君朝的薄唇，随后立即推开了他，涨红了脸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君朝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一把，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他只是想捉弄下顾雪，没想到这次连自己都遭殃了。顾雪的脸涨得通红，萧君朝也感觉两颊火辣辣的。

　　他定了定神，掩饰了自己的狼狈，有些尴尬道：“我是来找你的。”

　　顾雪本就不喜欢萧君朝，现在又觉得自己被轻薄了，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立马站起来怒火中烧道：“我和九王爷不过萍水相逢，似乎没有什么交情，不知九王爷总来找顾雪是为何意？再说，顾雪待字闺中，九王爷却总不请自来，若是被他人不小心撞见，恐怕要说顾雪行为不检了。”

　　因为着刚才的事，萧君朝本还有一丝尴尬，如今见顾雪拒人千里，那丝尴尬倒也消失了。

　　酷暑难消，他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坐到桌边的椅子上，动作娴熟地给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对顾雪道：“你怕别人撞见，我却怕别人看不见。这一次我可是光明正大，从大理寺正门直接进来的，指名道姓要找顾小姐。小姐这般冷淡，岂是待客之道？”说完，便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口饮尽。

　　“你这是嫌我还不够麻烦是吧？在花名册上添上我的名字本就冒险，如今你又大摇大摆到大理寺找我，传到宫里去，秀女与王爷有染，我还如何进的了宫。”一听萧君朝是光明正大来找自己，顾雪心里愈加冒火。

　　三年一届的大选，除了为皇帝充盈后宫，也有不少秀女被许配给适婚的王公大臣。要是萧君朝来找自己的事传到了萧君阳那边，恐怕她连宫门都进不去，就被指婚到了九王爷府。

　　这其中的奥秘，萧君朝如何不懂。不过他如此做，自有自己的用意。他将茶杯放下，不慌不忙道：“何必如此紧张？或许这件事传到萧君阳那边，对你来说反而是种助益。”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出萧君朝话里有话，顾雪不解。

　　萧君朝狡黠一笑，手里把玩着茶杯，意味深长：“聪明人一点就透，白大小姐如此冰雪聪明之人，恐怕心里早就有数了，何必让我说得这么明白。”

　　顾雪皱眉，不安道：“要是棋差一招，萧君阳根本不在乎怎么办？到时候他将错就错，我们不就功亏一篑了？”

　　“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我输了，萧君阳没有上钩，我一定想方设法让你进宫；要是你输了，你进了宫就欠我一个大恩，帮我做一件事情。怎样？”萧君朝用手堵着下巴，一脸笑意地望着顾雪道。

　　“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不过听上去我并不吃亏，那就这么定了。”顾雪看着萧君朝欠揍的脸，想着刚才他轻薄自己的事情，现在耳朵还在发烫，真想送他一巴掌。

　　听到顾雪答应了，萧君朝抿嘴一笑，站起来抓着顾雪的手就往外走。顾雪刚觉得自己吃了亏，现在又被萧君朝拉住了手，心里更是不爽，于是甩手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如果你想进宫，最好都听我的，否则后果自负。”萧君朝手上用了力，根本不让顾雪有挣脱的机会。

　　为了能进宫，顾雪只好忍下这口气，不再想要挣脱萧君朝的手。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萧君朝如此玩世不恭，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可她就是相信他。

　　她认定自己这是走投无路，才饥不择食的。两人拉着手往大理寺外边走，顾雪望着萧君朝拉着自己的手，心里暗骂，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

　　青石站在门口，目送萧君朝拉着顾雪的手离开了大理寺。他的目光在那两只拉着的手上定格，表情一片凄楚，手里拿着的花名册因为过于用力而变了形。

　　徐海站在青石身边，见他如此，心里不胜唏嘘，有些于心不忍：“大人要是难受，就找她问清楚吧。”

　　却不想青石只摇头，拒绝道：“不，现在说清楚，只会增加她的负担。徐管事，你相信吗？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属于我。她是天上的飞鸟，而我不过是地上的草芥而已。她心里藏有太多的事，我只是她心里的沧海一粟。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是我的全部就够了。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要进宫，我也不会阻止。”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