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只奶狗回家养》风起画堂

22、第 22 章

　　第二天肖文也有些感冒，还好不算严重。宁海澄监督他按时吃药，加上这段时间他一直跟着宁海澄吃饭，学习再紧张每天也会被拉去操场跑步锻炼，身体素质明显提高。不到一个星期，感冒就痊愈了。
　　肖文也挺不好意思的。他把座位换到宁海澄旁边，是真心想在考前好好为宁海澄辅导功课。可感冒一来，虽然不是什么大病，精神也明显受到影响。他倒是想要坚持为宁海澄辅导，但宁海澄为人处事太有分寸，一发觉肖文也状态不对，就再也不肯让他给自己讲题、捋知识点。甚至为了照顾肖文也的进度，还反过来帮助他整理错题集。
　　肖文也拦着不许宁海澄再帮自己。宁海澄却说：“我帮你也是帮自己。给你整理笔记、习题的同时，我已经复习了。”
　　肖文也当然不会相信。宁海澄确实聪明，属于一点就通的天才型选手。但他从高一就开始在学习上消极怠工，怕是连最基本的知识框架都没有搭建完成。两个人的基础差这么多，宁海澄能跟上他的进度那才真叫奇怪了。
　　宁海澄却难得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考场上见吧。”

　　十多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二中高三年级上半学期第一次月考，也是垸北市全市高三年级的第一次联考，正式拉开序幕。本次考试除了没有打乱学校，在全市范围内统一安排考号之外，其程序全部与高考相同。考试自周二开始，早上九点开考，提前半小时进入考场。
　　同班同学很多都不在一个考场。宁海澄的考场在初中部教学楼二楼，肖文也则在高中部的三楼。前一天领到考号，宁海澄就跟肖文也约定，第二天提早在学校汇合。肖文也心里很清楚，宁海澄会这样安排，是担心他考前吃不上一顿可口的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肖文也总是感觉，自从那晚宁海澄跟他回家拿笔记，恰巧碰到醉酒的方勇智之后，宁海澄对他好像就比以前更在意了些。过去宁海澄对他当然也很好，但那种好大多是基于宁海澄本身的个性和教养。就像他会照顾没人收养的狗狗，会对跟自己玩儿得好的兄弟格外维护一样，是出于自身处世之道的一种好。但是现在，这份好意，似乎更多了几分柔软的细心与耐心。
　　宁海澄是在同情他吗？似乎是，也似乎并不全是。肖文也从来都不愿暴露自己的不堪遭遇博取同情。可如果对他施予同情的人是宁海澄，他一边不由自主地抗拒，一边却又在疯狂汲取。肖文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明明挺独立坚强的一个人，没认识宁海澄之前，还不是没人管的野草一样长到了这么大。可自从遇到宁海澄，感受过他特有的微凉温暖之后，他这棵烧不死、斩不绝的野草，倒好像变得有些脆弱了起来。

　　周二早上，肖文也忙完铺子里的活匆匆赶到学校，宁海澄已经在操场旁的小树林等他。肖文也快步跑过去，刚站稳就气喘吁吁道歉。他们约好七点半准时见。可是铺子里太忙，肖文也七点四十多才勉强摆脱方勇智的紧迫盯人跑出来。路上紧赶慢赶，时间也耽误到了八点。还有半小时就要进考场了。
　　“不着急。你先坐下喘口气。”宁海澄坐在长椅上，等肖文也的时候在用手机玩儿宾果消消乐。见人到了，把手机收起来，拉肖文也坐在旁边，“还有整整半个小时。足够吃早饭了。”宁海澄把带来的两个饭盒打开，里面的食物一模一样，有温度适宜的瘦肉粥，还有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枣糕和蒸饺。

　　宁海澄这么镇定，肖文也从几天前就开始焦躁的情绪多多少少也平复了些。两个人相处这么久，肖文也也不跟宁海澄客气了，等气喘匀之后，道了声谢拿起一只饭盒就大口开吃。
　　宁海澄看肖文也吃得津津有味，自己的胃口都好了许多。但柳依依准备的早餐分量实在太足。宁海澄尽量吃下一大半，还是剩下两个大蒸饺和一个枣糕。肖文也倒是毫不费力吃得干干净净，无意间还偷偷扫了一眼宁海澄的饭盒。宁海澄禁不住在心底笑了一下，把自己的饭盒递给肖文也，“撑死了。帮我消灭掉。”
　　肖文也犹豫着接过去，问：“你真的吃不下了？”
　　宁海澄一条手臂搭在长椅靠背上，微眯了眼，嘴角仿佛有隐约的笑意，“不是人人都有两个胃的。肖老师～”尾音上扬，明显是在调侃肖文也大胃王。
　　肖文也脸上微红，但面对宁海澄的玩笑，他并不会再觉得羞恼，眨了眨眼睛，回说：“我这是……还在长个儿呢。”
　　宁海澄听了便真的笑了，很自然地抬手顺一下肖文也的头发，“对，弟弟还在长个子。多吃点。”

　　吃完饭宁海澄把饭盒收好。八点二十了，学生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出，奔涌向各自的考场。宁海澄的考场距离他们吃饭的地方比较近。两个人从树林里出来，宁海澄便停下脚步，与肖文也相互击掌，祝福彼此考试顺利。
　　手掌相触响亮一击。两只手分开的一瞬，宁海澄敏锐察觉到肖文也的掌心里全是冷汗。
　　“你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宁海澄又握了下肖文也的手，触手果然潮湿冰凉。叹了口气，宁海澄脸色变得不太好，“病还没好，怎么就把药停了？”
　　肖文也怕他误会，赶忙解释，“不是感冒。感冒早就好了！我就是，考前有点紧张。”
　　这可不是有点紧张的问题。肖文也这双手，冷得跟冰块都有的一拼了。
　　宁海澄当然不信他，拧起眉心：“紧张？真的只是紧张？”
　　“嗯，是紧张！我一紧张，就吃得特别多，手脚也会冰凉。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肖文也直视宁海澄，眸光坦荡透明。再想想他感冒时的症状和今天早上非比寻常的饭量。宁海澄总算是放下心来，拍一下肖文也的肩膀道：“你成绩那么好，有什么好紧张的。”
　　肖文也摇摇头说：“还不够。我必须考进前三名。”
　　肖文也的成绩一向稳定在年级前三。升入高三状态还有所提升，这次考进前三几乎十拿九稳。
　　宁海澄便说：“不用前三了。我觉得这次你能拿第一。”
　　肖文也没有说话，过了数秒钟才回答道：“不是年级前三，是全市排名前三。”
　　宁海澄一时怔愣，过了一会儿方了然道：“原来你的目标是清北。”
　　肖文也下意识摇头，但却又没法详细解释。他怎么能够对宁海澄说，他并没有这样大的野心。只是方勇智跟他有约定，每次考试无论排名范围，都必须考入前三名，他才能继续有学上。所以但凡是考试，哪怕仅是随便排一排名次的小测验，他都会忐忑紧张。而这一回，他的整块胸骨几乎都要被砰砰乱跳的心脏敲碎了。

　　肖文也垂下头，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厌恶感，与畏惧失败的恐惧情绪交缠在一起，令他的面色更加苍白。突然肩膀又被重重拍了一下。肖文也一下抬起头，看到宁海澄目光坚定，用无比确信的口吻对自己说：“你做得到！”
　　肖文也眼尾猛然收缩，随即又竭力张大眼睛，确认般盯紧宁海澄，“真的吗？我能做到？”
　　“当然能！”宁海澄没有一丝一毫犹豫，脱口道：“肖文也，你是我见过的最刻苦、最有毅力的人。只要你想，哪怕是全省、全国的前三名，你都可能去拼。去吧！”宁海澄向着考场的方向用力推一下肖文也，“去战斗。那是你的主场。加油！”
　　真是神奇，宁海澄的信任和鼓励，似乎总是能让陷入焦灼的心绪迅速平复。
　　肖文也甩甩头，把那些毫无用处的烦躁和怨愤统统甩开，大声对宁海澄说：“我会加油的！你也要努力！！”少年人的声音高亢清亮，在操场上传出很远。

　　宁海澄目送肖文也，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宇之中，才转身往自己的考场走去。
　　他的确也要努力了。有些人生而不幸，落地便如无根浮萍，却仍在逆流中奋勇争先。而他宁海澄，有母亲疼爱、有师长维护，且家境殷实、衣食无忧。相比肖文也，他已经得到了太多。即便母亲没能事事如他所愿，莫非他便有了充足的理由随波逐流？面对人生，总不该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态度。
　　宁海澄眸底清冷，一步步迈上通往考场的台阶。
　　就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场考试开始，他要把蹉跎掉的时光，全都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