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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对上她凄凄楚楚的眼神,萧昀心中莫名有种想法涌动,隐约觉得她知道了什么,但一时间仍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指的萧昭那事,便安慰道:“这也怪不了你,别人有心挖陷阱给你,你能提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学着机灵点就是。”

      若萧昭算计的是别人,萧昀是懒得过问什么的,不过既然是眼前这个,他就有心要管一管了,所以方才和萧昭把话点明了。

      钟婉菱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不只是萧昀,还有萧昭呢,她怎么把刚听到的事转眼就忘了呢?若今日不是骤然从小芳那儿得知了真相,她定然也会因萧昭这事难过的,毕竟她是真心待他。

      可两件事一对比,她就只记得萧昀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眸子中的雾气已渐渐散去,抽噎了一下,缓缓地道:“萧容断手的事,你是故意让我看见的。”

      正试图继续安慰她的萧昀闻言愣在了原地,思绪一瞬间清明。片刻,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萧阳也僵直在当场,渐渐地,将那日看到的事想了起来,难怪阿兄隐约关注着那边的窗户。一时间,他神情严肃,觉得似乎有什么正在失控。

      “你口口声声说我累了,让我赶紧去休息,其实都是反话!你是故意这样激我,让我好奇,好让我偷看到萧容的下场。”

      其实她不应当想不到的,她对事物有一种奇特的敏感,但她就是笨脑子了,就是太相信他了,这才着了道而不自知。

      钟婉菱走近他一步,继续说道:“还有猪脚汤,也不是个意外,你故意让小芳炖给我吃的。”

      “这一路,我想了很多,我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是故意把你这样的一面呈现给我,考量我怕不怕你,我那日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我不是阿盈,我不怕的。可是,你可以直接问我呀,为什么要暗暗的,暗暗的……”

      说着,她泣不成声。枉她那日以为,两件事都是意外。

      她可以理解他对自己狠辣一面的不自信,以至于不住询问她怕不怕他,想要她的肯定,可是,他分明可以直接问她的,但他偏不,偏要,偏要……

      这么一想,她开始怀疑自己会错了意。他果真是来她这儿求肯定求安慰的吗?是她自以为而已!他这样做,应当是有别的目的。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呀?你这样,和萧昭有什么区别,你也在算计我……”她近于喃喃自语,一想到那日看到断手的害怕,她就忍不住更加难过,原来都是陷阱,都是阴谋。

      萧阳却忽的插话:“钟娘子,你也得讲点道理,哪能将我阿兄与那萧昭相比!萧昭那事你可是有性命之虞,何况他为的是他自己。我阿兄这么做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两件事如何一样!”

      萧阳已是一瞬间想透了前因后果,心中慨叹,面上仍是要帮阿兄辩个明白。这两者的目的可是天壤之别!她怎能胡乱发泄情绪,简单地混为一谈。

      钟婉菱转过头看了萧阳一眼,茫然地问:“他怎么就是为了我了?”

      萧阳不答,她只好又看回萧昀,轻轻咬唇,目光隐含期盼。

      萧昀面上已淡的一点表情也无,他静静地听她指控,越听表情越淡,越淡人就越理智。

      其实他先前没说,而是让她看,不过是觉得,以她的性子,他就是说了在他身边有多危险,她也不会当一回事,须得亲眼看见,才有说服力。所以他让她看,而且要不露痕迹地看。

      然而,没有用。

      她知道他身边危险,但是她不在乎,或者说,她的害怕只持续一刻钟。她不觉得危险有什么,也没真的将危险放在心上。从那时起,他就感到棘手,拿她无奈,就也不再提这事了。

      而她那日反过来的安慰,让他心里十分异样,她竟然觉得他是在恳求她不要怕他,他不由好笑,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过既然她今日知道了……

      萧昀克制地看了她一眼,绕过她,从萧阳手中接过水,原本是要给钟婉菱喝的,他慢慢地喝了下去,润了润喉,趁空隙,思忖着开口。

      钟婉菱捏着裙角,捏得手指发白了,不肯放,不依不饶走到他面前,正对着他,倔强又委屈地看着他,似是不得答案不罢休了。

      静谧在正厅里蔓延,透出一种窒息感,暴风雨前诡异的安宁。

      萧阳喉咙一紧,直觉要逃开这样的场景,他转向萧昀,僵硬地道:“阿兄我先出去了,你们有什么慢慢聊,好好聊。”

      萧昀没回答,钟婉菱却抢先道:“你不许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虽是对萧阳说的,却是哀怨地盯着萧昀,委委屈屈的,这是真生气了。

      萧昀淡淡一笑,专注地凝视着她,缓缓地开口:“是为了你。”

      “为了和你退婚。”他一顿,继续解释,“两者也没什么差别。”

      钟婉菱先是一愣,随后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绕来绕去又和退婚扯上关系了。

      不知是气的还是难过的,她薄薄的身子微微发抖,萧昀看一眼,随即转了视线,盯着她的鬓边。

      “让你看见,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些有的没的……是为了退婚。”他微微一顿,见她神色已是难看,嘴唇咬得发红,但到了这当头,还是得说下去,“你难道就不明白待在我身边有多危险?无论是你从白马寺被带出,还是萧容不堪的心思,乃至之后的萧豪,你难道就不怕?还有我,我这样的人你也不害怕?还要这样紧紧跟着我不放?”

      覆巢之下无完卵。滔天风波中,她只会是一片小小的、易倾覆的小舟。

      钟婉菱紧紧抿着唇,掌心已被指甲掐痛。

      原来……是这样。他要她看见,要她怕他,是要她知道危险,自己离开。

      钟婉菱倔强地看着他,轻声道:“这也是你之前退婚的原因么?”

      萧昀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道:“可以这么说。”

      钟婉菱止不住颤抖,一瞬间只觉整个人都清明了起来。难怪了,她一直觉得他不讨厌她的,身边也没见有喜欢的人,退婚原来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她甚至不知道是该因此而生气,还是高兴。

      但是静默一会儿,她还是难过不已。竟因为这样一个原因,他就不肯娶她?天底下怎有这样的道理?

      萧昀这时开口:“既已说到这儿,也就没什么瞒你的,你所看到的危险只是冰山一角,退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找个家族简单的人,你应当过得轻松些,至少不那么胆战心惊。”他微微一笑,“你我先前不熟,我总不能一来就将这理由摆在台面上,所以那时退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你亲眼看见了,应该能理解了罢?”

      萧昀说着,又喝了一口水,不知怎的,心里渴得厉害。

      “我不能理解。”钟婉菱忽然说道。

      他手一顿,不着痕迹地将水放下。

      她犟犟的,非要给他掰扯个清楚。

      走到他跟前极近的距离,仰首看着他,鼓着脸道:“难道因为你身边危险,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么?这道理也太荒谬了。”

      荒谬?萧昀暗暗品了品这两个字,他如此慎重其事的缘由,她竟然以“荒谬”二字轻飘飘带了过去,他不由冷笑了一声。

      “不许冷笑。”钟婉菱急急地道,走得离他更近了点。

      她抬头,他低头,到底败下阵来,她听到他轻轻说了声:“你说。”

      钟婉菱这时发现两人离得近了,轻哼一声,不露痕迹将距离拉远,看着他严肃道:“走路会摔倒,可能会摔到脑袋,难道人就不出门了么?在湖中划船,或许会落水淹死,难道就不许人游船了么?去年我们家有个老家仆,用晚膳的时候,吃汤圆噎死了,难道人从此不吃东西了么?”

      “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所以你身边危险,难道我就应当怕死怕得不该待下去么?”说完,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她是真心不能理解他的道理,因为这样一点事就推开她,太不可理喻了!

      萧昀握着拳,忽然就笑了。所以说他永远猜不到她下一步会说什么,会做什么。说她没有深刻体会,但她分明亲身体验过了危险。然后,就掰扯出这么一通。

      最终他只能看着她,正色道:“有两条路,一条宽广大路,一条荆棘小路,都是走路,为什么非要走崎岖的小路?游船有大有小,一稳一不稳,你就非要摇摇晃晃地划小船?还有你那家仆,难道不知人老了,要少吃黏腻的东西,难以吞咽。”

      “所以,”他最终下了结论,“别说孩子话,审慎一些。”

      钟婉菱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驳她,但很快地,“孩子”两个字激得她眼眶红红的。

      在屋内逡巡了一圈,她见到一个小矮几,飞快走过去搬了过来,放到他跟前后,站了上去,哽咽道:“我不是孩子,我不是孩子……”

      他就是把她当小孩了,根本就不考虑她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为什么要为了可能会发生可能不会发生的事而选择放弃呢?

      “我不是孩子。”她平视着他,不肯被他看轻了去。

      两人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仿佛谁先移开了,谁就输了一般。

      萧昀叹了口气,正要让萧阳去拿块干净的丝绢来,却不知他什么时候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他微微犹豫,只好亲自去擦她眼泪,语气放柔了些:“哭得眼睛都肿了,还说不是孩子。”

      钟婉菱却一偏脑袋,不许他擦,片刻,哽咽道:“我真是不理解你,原来就是这么个理由,你先前就那样对我。我刚才说的话,你也没有认真思考有没有道理,你就认定了你自己认定的。我真的……真的很失望很难过。”

      仿佛被这句话触到了逆鳞,萧昀也猛地收回了手,负在背后,冷道:“我需要你理解?”

      钟婉菱又哭出了一包泪,从矮几上跳了下来,边抹泪边道:“你当然不需要我理解你,因为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如果喜欢一个人,无论生还是死,都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所以我不在意你身边危不危险,我们一起面对就好了。但是你这么容易就不要我,你就是……就是没有喜欢我罢了。”

      眼泪都要哭干了,她觉得自己是难过疯了,换做平日,这样过于袒露的话她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她说话没有那么直白。

      但是,现下知道了真相,知道了那日他对她的“算计”竟是为了退婚,知道了他退婚竟然是因为身边危险,她就觉得自己再也控制不住了。这理由只有一点点的道理和许多的没有道理,这样的放弃,只能说明,他就是不喜欢她。而她刚刚试图和他讲道理,他也无动于衷,全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一时间,气都泄光了,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日子也就是强撑罢了,强撑着去接近他讨好他了解他,心里何尝有安定的时刻?这一下,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或许我早该知道的,是我自己一直厚脸皮缠着你。”良久,她镇定下来,眼泪擦得干干净净,只是鼻尖还泛着红,“你是不讨厌我,也就是不讨厌而已。或许连安阳侯的事都只是你编出来的,为的就是把我带到这里,好顺利退婚。”

      她哀怨看着他,嗓子都哑了:“我觉得我就是个被你溜来溜去的小猫小狗。”

      她哭得开始咳嗽,萧昀看到她这模样,又听见她的话,心里难受不已,很想为自己解释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堵得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骗了她么?至少安阳侯的事是真的,且更让他无比坚信自己应当退婚。他算计了她么?确实有一点,但堂弟已说得很明白了,他是……真的为了她好。不过这一切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再辩白,他和她的想法似乎是两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种东西真的有意义吗?

      所以说她是个孩子,一点不懂趋利避害,心里怎么想怎么来,那样随心,自有一套道理,什么无论生还是死一起面对,简直解释得翻出了花来。

      萧昀努力扯了扯嘴角,却一点笑意也扯不出来,最终只牵了一下,淡淡道:“孩子话。”一切都是孩子话,小猫小狗值得他费这么大力?

      钟婉菱哇的一声哭出来:“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我现在就走,我回洛阳了,你再也不用看见我了。”

      段修被找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其间两个人再没说一句话,送她出门的时候,她还一直在哭,哭得厉害。萧昀微微侧眸,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由想,这一次她怎么不自我开解了?怎么不一刻钟后就恢复如常了?真的是失望到对他绝望了罢。

      钟婉菱强忍着,一眼也没再看萧昀,直接坐到了马车里,车门紧紧关闭,连车窗也关得严严实实,仿佛如此,便是天地之隔。

      她紧紧捏着裙角,听着外面的只言片语,几次想掀开车帘,却没有勇气。

      他和她说不到一块儿,他的道理她不理解,她的道理他看不起。越是这样对比着想,她心里越难过。

      萧昀等了一下,见她在车里不动如山,是真的要走。他收回了思绪,定了定神后,吩咐了段修几句,叫他路途注意安全。

      段修领命,马蹄声响起,他护送钟婉菱回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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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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