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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到达南阳萧府,已是午后。

      一路看过来,钟婉菱方发现,原来萧氏旧宅距离丹阳侯府并不太远,只相隔一条街道。不过,或许由于常年居于洛阳的缘故,这旧宅远远不如丹阳侯府阔气。

      历经两百余年,这萧家旧宅虽也多加修葺,却依旧显得古朴而简素,甚至,有一点灰蒙蒙的。

      不过这一次钟婉菱一点也不害怕,因为萧昀和他身边的几个男子都足以保护她,所以即便在转过街角时,她似乎瞧见了萧容的背影,也依旧只是怔了一下,不再有害怕的感觉。

      因宅院内里并不是很大,那几个家臣和护卫住一个院子,钟婉菱和萧氏兄弟住另一个院子。这院子里,三间房恰好挨在了一起,萧昀在最中间的卧房,她和萧阳各自在两侧那间。

      回到萧昀安排给她的卧房,钟婉菱就扑到榻上呼呼大睡起来,要将昨夜失去的睡眠补回来。

      临睡前,瞥了一眼窗外,他们几个已经匆匆去到了正对面的那间书房里,看来是有事情商量。

      这一觉直睡到用晚膳前,还是萧昀遣了侍婢过来,三催四请,钟婉菱才意犹未尽般,从榻上挣扎着醒了过来。

      直到被引到书房里,一张小脸都还是红扑扑的,眼神迷离。

      萧昀瞥她一眼,继而不动声色转过脸:“睡这么久,晚上还能睡么?”

      虽然知道她这几日受到了惊吓,必定睡得不好,但也没想到,她这么能睡,若不叫醒她,恐是要睡到明日清早。

      日子真是悠闲。

      不待她回答,萧昀将一套衣裳递到她跟前,道:“明日清早,随我去拜访叔祖,记得穿这套衣裳。”

      钟婉菱纳闷接过,心道她身上这件可也不差,是明丽的鹅黄色襦裙,怎就不入他眼了?

      好奇将衣裳展开,却见是一套男装。

      钟婉菱疑惑地看向他。

      萧昀淡淡道:“若要进屋听我们讲话,你须得扮作我的书童。”

      若只是作为晚辈去拜访,她目前这身女装,自然就足够了,但若想要留下来,继续听他们的谈话,哪怕他同意,屋子里其余的人也未免不乐,故让她扮作书童。

      钟婉菱讶异道:“为什么要我听你们谈话?”

      一边说,一边随意翻了翻这套不那么好看的衣裳。要扮作小书童,她心里是嫌弃的,又听到说,让她听他们谈话,就更不知道萧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话问出口,很久也听不见萧昀的回答,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却忽然开了口:“带你见世面,对我多些了解,不好么?”

      钟婉菱一愣,思索了片刻,意识到,这是不再与她见外,让她多了解他家里人和事的意思?眸色一亮,惊喜非常。

      这当然好了。她早就知道,自己对萧昀了解得不够多。甚至隐约感到,连他妹妹萧盈对他也不够了解。

      上次在明阳侯府,他全然的拒绝姿态让自己很是难过,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会儿他竟然有敞开让她了解的意思。

      钟婉菱接过衣裳,欢欢喜喜地跑了回去。

      ***

      隔日,萧府一行人走过街道,前往丹阳侯府。

      钟婉菱因昨日睡得好,整个人神清气爽,紧紧跟在他们身侧。

      只是偶尔抬眸,发现萧昀尚算得云淡风轻,其余几人不知为何,面色都有些严肃,且不时朝四周张望,很是戒备的样子,倒让她有些诧异。

      朝四周一看,两边街道的行人,都规规矩矩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什么奇怪的人也没有。

      她忽然想起丹阳侯那日说的话,说思念萧昀,想让他回来祝寿,才出此下策,他当时是笑眯眯说的这话,她当时不信,后来见他和蔼有礼,就没再怀疑,找马车离开也只是因为萧容,但这会儿,她却又有些怀疑了。

      丹阳侯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怀着这样的忧虑,她又看了萧昀一眼,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萧昀忽然转过了头来。

      目光相接,钟婉菱不想他看出什么,连忙收回忧虑的神色,没多想,下意识就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萧昀步子一顿,面上没什么神情,很快转过头,走得更快了些。

      因有萧昀在,他们到达丹阳侯府后,几乎没有任何等待,就被请了进去,好几个侍婢在前头引路,途中遇到的人,除非认不出萧昀是谁,否则都会停下来,微微低头,等待他走过去。

      渐渐地,钟婉菱担心起来。她现在虽然扮作了书童,别的人也没见过她,但丹阳侯是见过她的,岂不是一进去就被他认出来自己是谁?那这扮书童究竟有何用?

      果然,她和萧氏两兄弟一同进去后,便感到丹阳侯诧异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逡巡。

      此时,萧昀与萧阳跪坐在榻上,她跪在两人身后,对面则是丹阳侯本人,身边还有两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左边那个清瘦的叫萧德,是丹阳侯的侄儿,右边的粗壮大汉叫萧豪,与丹阳侯本人血缘关系并不密切。

      这两人皆是协助丹阳侯统领家事的副手,所以此刻陪伴在他身侧。

      简单寒暄后,钟婉菱感到丹阳侯再一次看向了自己,并不悦地道:“阿昀,咱们男子说话,你带个女子进来做什么?”

      钟婉菱不自在扭了扭脖子,看吧,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关。

      萧昀却是面不改色:“是么?我身后这个书童,只是长得比较眉清目秀,像女子而已,叔祖看走眼了。”

      这话说完,莫说钟婉菱,连萧阳都不自在起来,阿兄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而那萧德与萧豪并没见过钟婉菱,都是一脸无辜加莫名,目光在丹阳侯与萧昀之间流转。

      丹阳侯胡子一翘:“你当叔祖老眼昏花了么?虽然你的人长得是美是丑,是男生女相还是女生男相,我不应该置喙,但这眉清目秀的小儿分明就是那钟娘子嘛!”

      这不是欺他老而瞎么?丹阳侯满心不服气。

      萧昀神色蓦然沉了下来,冷冷道:“叔祖也知道我的人你不该置喙?那又岂能不经我允许,擅自带我的人离开洛阳?”

      话语交锋,丹阳侯愣住了。在场的人也被这突然严厉的语气骇住了。

      丹阳侯捻捻胡须,原来是等着他跳坑。不过此事他确实做得不地道,闻言,神情郑重了起来。

      而钟婉菱乍听得“我的人”三个字,心乱跳了两下,刚努力平复下来,便听丹阳侯叹了一口气:“你莫怪我。你出孝期大半年,迟迟不回南阳,叔祖想见见你了。”

      萧昀不理这茬,淡淡道:“这粗鄙的法子,看起来确实不是叔祖的脑子想的出来的。”

      钟婉菱心中偷笑,这究竟是在夸丹阳侯,还是骂丹阳侯呀?

      丹阳侯一滞,余光扫向右边的萧豪,与他视线一对后,低低咳了声道:“这法子,确实不太上得了台面。”又转向钟婉菱,“钟娘子,老夫诚挚向你道歉,这次请你过来,让你受惊了。”

      钟婉菱没想到老者亲自向自己道歉,虽然心里是有气的,也忙躬身道:“君侯勿施此大礼,我……”

      “叔祖向你道歉,你就坦荡接受罢,难道要老者满心的愧疚不安,不得途径抒发,以至于气郁攻心么?”萧昀转过头,轻声打断了她。

      钟婉菱一愣,抬眸看他,一脸的平静无波,说出来的话却够噎人的。但她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讨公道,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丹阳侯气得牙痒痒,心知不能再摆长辈架子了,这次是真的得罪这好侄孙了,竟不给他脸面地当众呛他,这在以往还从未有过,但他深知,这次确实是自己过分了,目光不由又转向萧豪,狠狠剜了他一眼,都怪他,出的什么馊主意!不过最终还是怪自己,被人一劝,就动摇了,采纳了这么个下三滥的主意。

      想了想,丹阳侯决定说正事转移话题:“我也是没办法呀,阿昀,你这出孝期半年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还不出仕?”

      萧昀道:“我不是做了太子洗马么?”

      话音刚落,萧豪实在忍不住了,抢白道:“那如何够!朝廷为了筹集足够粮草抵抗鲁王,减了好多君侯的食邑,叔祖也在其列,我们日子不好过呀。”

      钟婉菱眨眨眼,这事她知道,她家也被减食邑了,可是她并没感到有什么影响,衣食依然无忧。何况,萧昀也减了罢?她瞄瞄他,这一点她确定。

      丹阳侯叹气道:“连你这开国二十侯之一的也减了,没减的,就是方皇后的兄弟,王贵妃的父亲以及刘将军。”

      方皇后兄弟子侄皆是良将,王贵妃育有太子,刘将军抵抗鲁王有功,新封威武侯,不仅没减,反倒增了食邑。

      丹阳侯继续道:“你不入前朝,咱们几个姓萧的君侯,食邑便是一减再减。叔祖叫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啊?”

      萧昀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告诉叔祖我的打算,只是叔祖身边,有心人太多,我如何敢讲。”

      随楚王起事是他父亲做的决定,父亲临终前告诉他,之后若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将这事告诉叔祖,寻个助力。只是,叔祖现在是越来越糊涂了,被人几句话说动,连掳人这等荒唐法子也敢用,他不可能再对他诚心以待。

      想到这儿,不禁回过头看了钟婉菱一眼,见她倒跪得乖巧,小脸严肃,专心致志听他们讲话,很有几分认真思考的模样。

      “你是没有忘记你姑姑和表兄的事,是不是?所以你只肯做个太子洗马。”

      丹阳侯皱眉良久,忽然说道,语气有些严厉。

      “阿昀,都过了多久了,我知道你姑姑待你极好,你也一直和你表兄很亲近,可你也不能因为赌气,就和今上分道扬镳,一辈子甘于默默无闻啊。”

      隔了许久,萧昀道:“我听说,姑姑儿时很受叔祖喜爱。”

      丹阳侯淡淡道:“小女孩玉雪可爱,谁不喜欢?只是人都死了,查也查不出个真相,就算查出来又如何,是林妃做的,还是谁做的,你姑姑还能死而复生么?你敢以下犯上,对陷害者亮刀子么?”

      萧后死后,林妃被立为皇后,半年后病亡。因此看起来,巫蛊一事,获利最大者就是林妃了。不少人都认为是林妃嫁祸的萧后,毕竟他勾的正安帝将她安置在最豪奢的安乐宫不说,甚至不许外人入安乐宫,窥见她真颜,仿佛看她一眼,就是亵渎了她。那么,正安帝默许她陷害萧后,也不是不可能。

      气氛有些凝固,萧德出门,唤人送了几盘糕点来。

      钟婉菱眼神一亮,竟然有梨花糕,想了想,扯扯萧昀衣角道:“梨花糕很好吃,你吃一点?”

      萧昀回头,看她许久,展眉一笑。

      见他真的拿起块梨花糕吃,钟婉菱觉得心情好了些。

      方才的谈话,让她心里也酸酸的。

      她差点被萧盈带歪了,以为萧昀忘记了四年前的事,其实他根本没忘。而且他这几个长辈,个个比他大几十岁,怒目圆瞪,咄咄逼人,逼着他做这个做那个,她在一旁都觉得心慌意乱,喘不过气来。

      她终于知道,原来这才是丹阳侯让他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当面逼问于他。

      他面上虽云淡风轻,心里呢?这样一想,她难过极了,忍不住想去探究他真正的想法。

      钟婉菱看回丹阳侯等人,心道,食邑减少,不去怪朝廷,不去怪鲁王,不怪自己能力还不足,怎能怪到萧昀头上来?这是诛连呀,就像她明明是被丹阳侯的人强行带了过来,却生萧昀的气一样。

      心里愤懑压抑不住,她用力瞪了萧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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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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