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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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凯成功英雄救美，只可惜姿态不是那么英雄。
本来已经可以出院的人，还没走出病房，就又被摁在了床上接受检查：伤口被撕裂了，需要留院观察。
肖清晨又来看望过他一次，没说什么好话：“你丫故意的吧？”
云凯笑：“可不是，为了我的白大夫。”
肖清晨转身离开，连带来的鲜花也一并拿走了。不过临走前还是没忘交代正事儿：“刘畅身后的金主现身了，你熟。”
云凯心里咯噔一下，杨总从他住院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来过。
肖清晨似笑非笑：“这算是解脱了吗？”
事先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论就此坠入深渊还是陷进更污浊的泥淖他都有所觉悟，但真的走到这一步又觉得不可思议——真的这么简单吗？云凯下意识攥紧了被子，笑的风轻云淡：“不知道。但如果真的能走，就算脱一层皮，也值了。”
年少时一意孤行，走到今天他也算求仁得仁了。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总还是想要的更多些，比物质更高贵的精神需求。
两人无声对视了片刻，云凯又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最初的最初，眼高于顶的少年拉了他一把，又把不屑赤裸裸地砸在他脸上，叫醒了他。那并不是出自肖清晨的本意，但肖清晨就当是积德行善了。毕竟之后，姓肖的好人做到底，没少为云凯兜底儿。
受一句“谢谢”，肖清晨当得起，也有些感动。
但紧接着，云凯自恋的臭毛病又发作了：“其实我仔仔细细把过去的事儿想过，为什么那么多人你偏偏要和我过不去？”
……因为你当年拽的二五八万格外欠揍？
“难道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否则为什么后来又帮我写曲帮我还债？哎，你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啊？”
肖清晨被他开玩笑开惯了，云凯仗着他那张脸以为全世界都暗恋他：“是啊，都七八十年了，您老怎么现在才发现？”
云凯挥泪：“为夫对不起你啊！”
肖清晨嗤笑一声：“快把你的胳膊好利索了，还指望我帮你代一年的班？”他一面说着，一面推开了门，就看见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白晓薇。
往日里白晓薇见到他都是要退避三舍的，但现在她一脸纠结欲罢不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肖清晨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听墙角的白晓薇暗下决心，这把云霄cp的狗粮她吃了。
白晓薇此行前来，是为了损云凯一把的：大老爷们，被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拽断了胳膊？
就他还想英雄救美呢，白晓薇发誓就算没有云凯拦着，三婶那一巴掌也打不到她脸上。只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但今天，云凯有些反常。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会拿土味儿情话一通乱撩的鲜肉小生，忽然想和她一个高材生探讨人生哲学。
云凯问她：“晓薇，你说一个人真的可以摆脱过去吗？”
白晓薇皱眉：“你是说忘记？”
云凯沉默了半晌，没有否认：“如果能忘记，就最好了。”
“忘记就是背叛。没有曾经的你，也就没有今天的你。”白晓薇觉得这番话很有深度，很适合唬人，“只有正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原谅发生过的事儿。”
云凯看着她：“你呢？你有没有做过很后悔的事儿？”
白晓薇耸耸肩：“多了去了。”
闻言，云凯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微笑，掩盖住眼角的怆然，八卦道：“感情呢？你有没有过亏欠谁？”
白晓薇皱眉：“你凭什么觉得是我亏欠别人？”
云凯诚实道：“你看起来六根清净，无欲无求。”
那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说不定我是被人伤的深了，所以才远走红尘，投身医疗事业？”
云凯：“哦，真的么？”
“……你这么不屑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儿？”
云凯立刻开始无限量大放送地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晓薇，讲讲嘛，我们还要面对面一周呢。”
奈何云凯软磨硬泡，白晓薇也没有讲自己曾经的故事。
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她有对不起的人，年少无知时不懂得体谅别人的痛楚，幡然悔悟却为时已晚——却不见得是错事儿。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的人，或许的的确确是不合适的。
一无所有时会问一句，哪儿那么多合适不合适？跟着自己的心走吧，及时行乐。
“你呢？”白晓薇被他追问的烦了，反戈一击，“你想摆脱什么样的过去？”
云凯无辜地看着她：“我的过去可辉煌了，为什么要摆脱？”
白晓薇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云凯心里有点慌：他不知道刚刚自己和肖清晨的对话被白晓薇听见了多少。
只能强笑道：“我如果息影了，不知道多少粉丝要哭晕了。”
白晓薇面无表情：“我劝您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做流量有什么好的？昙花一现罢了。”
这番话不过是白晓薇随口的调侃，云凯却觉得心里的大石又沉重了几分，让他连嘴角的笑都维持不了了：“就算没有我，这个圈子的风气也不会变……”
“也对。”白晓薇点点头，自顾自道，“有杨志如那样的资本家在，娱乐圈就是人家养些阿猫阿狗圈钱的名利场。”
云凯的脸一下子白了：“你……”
白晓薇就像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和惶恐一样，平静道：“杨女士是医院的股东，刚刚打电话说明天上午要来视察工作，你做好准备。”
说完，她为云凯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了。
云凯自顾自地不知所措，被震惊和恐惧淹没，他最不愿让目下无尘的白大夫知道哪些腌臜事儿，最害怕他憧憬向往的姑娘对他有一丝丝看不起。
以至于他没有发现，白晓薇拈着他被角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一片青白。
杨志如杨女士白晓薇见过，在股东大会上。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紧绷的嘴角总坠着一丝嘲讽自信的笑。
不过白晓薇是没有必要陪客的。毕竟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住院医，没有资格在大佬面前溜须拍马拉赞助。
院长和主任都去迎宾了，医院里的病人又少，医生护士们很有默契地纷纷开始摸鱼。就连白晓薇，也偷偷摸摸地抱着ipad，藏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看综艺。
那是四年前的节目了，肖清晨刚刚出道，和云凯从针锋相对到相爱相惜的故事——简而言之，就是“云霄”CP的起源。
嗯，不错，她昨晚值班的时候撸了本同人，大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白晓薇咬着自己的拳头，目不转睛。
节目一共十二期，男男女女六人组在国内国外按照节目组要求完成任务。其中有一些片段白晓薇还记得，那是很久以前温怡拉着她一起看的。
“这是我送给他的。”温怡还告诉过她，指着屏幕中肖清晨清冷的侧脸，刚满二十岁的少年带着一抹黑色护额，更衬的那张小脸清秀凌厉。
当时的她什么反应，嗤之以鼻？白晓薇无声皱起了眉，她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兴趣在屏幕上见到肖清晨。
偏偏，绕在这个渣男身边的，是同样稚嫩青涩的云凯。娱乐圈里的人似乎都不见老，但白晓薇还是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过去和现在的人。
那时候的云凯真嫩啊，身板还没有长成，透着一股少年特有的柔韧和单薄。
至于性格，那更是一塌糊涂。肖清晨少年老成，云凯就是被耍的团团转的柯基犬，又可爱又可恨，嘴巴和手还都有点儿欠。
“肖清晨！！”玩游戏输了还想耍赖，缠着肖清晨的胳膊不放，抬脚要踩他的鞋，“把球给我！！不然我和你的鞋同归于尽！！”
肖清晨咬牙切齿道：“你TM给我起开！！”
最后，云凯那同归于尽的一脚还是没能踩下去。肖清晨的队友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片刻赶了过来，长臂一伸就把云凯整个人抱了起来，转身扔进了游泳池里。
“发型！！小心点儿扔！！”丫在半空中还记得臭美，然并卵，还是狼狈地变成了落汤鸡。
后面一整期，云凯都闷闷不乐地戴着棒球帽，“老子不爽”四个字就写在脸上。
肖清晨贼怀，还跑过来逗他：“你今天太反常了。”
云凯瞪了他一眼。
肖清晨伸手要摘他的帽子：“你是不是内奸？”
湿漉漉的云凯大约是被气傻了，用力一把抱住肖清晨，还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对！我就是内奸！你现在已经被我感染了，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小弟了知道吗！！”
屏幕外，白晓薇发出一声尖叫：MD，这俩人也太甜了啊啊啊。
屏幕里，很快其他嘉宾就闻声赶了过来。肖清晨拉了拉潮湿的领口，无奈道：“云凯是内奸，他刚刚亲了我，我被他感染了。”
而这时，一击得手的云凯早就撒丫子跑了，只留下一串长长的得意的怪笑。丫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内奸”的标签，还得意洋洋地对着镜头拨弄了两把刘海儿，压低了声音说：“我骗他的，我根本不是内奸。”
白晓薇支着下巴，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傻X。
下一期，一行人去了天寒地冻的哈尔滨录制节目。
这次的云凯和肖清晨是同一个阵营，穿着节目组统一发放的绿色军大衣。同行的女艺人不惧严寒，还着意拉开了大衣前襟，露出一点点亮丽的颜色。
偏偏只有肖清晨，绿色军大衣外面还套了件深蓝色羽绒马甲。
云凯不爽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比小姑娘还娇贵！”
肖清晨把胳膊缩了缩，看也不看云凯一眼：“我易碎。”
云凯：“……你有毒。”
在互攻的环节，两个人猫在墙根下打算搞突袭，云凯忽然合身压在了肖清晨的身上，开始扯他身上的羽绒马甲：“脱了脱了！你这样太明显了！！”
“别动朕的龙袍……”
“陛下，哎陛下，臣妾帮您宽衣——”
“云凯！！你再脱一个试试！！”
“脱的就是你——”
“我靠你非礼啊……”
白晓薇捂住了眼睛，发出一声悲鸣：这冷呼呼的狗粮，咋就这么甜呢？
“肖清晨来看过你？”杨志如站在床头，笑容和煦。
云凯的手指攥紧了床单，须臾后又强迫自己放开：“是来过两次，过于郭导那档综艺的事儿。”
他眼角狭长，自下而上看人的时候总不自觉带着几分勾引的媚意。杨志如指节轻轻敲击着床栏，一眼就把他的心思看了个通透：“你工作忙，最近是刘畅这孩子跟在我身边。他年纪小又爱热闹，我就把他送去郭导那儿玩几天——说起来你最初也是我送过去的呢。”
说罢，她轻笑两声，目光落在他横置于胸前的手臂上：“胳膊好的怎么样了？”
云凯的眼睛定定望着前方，实在是没有力气挤出一丝笑：“这周就能出院。”白晓薇跟他强调了三四次让他赶紧滚蛋了，表示自己不稀罕这点提成。
杨志如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红指甲划过他的手腕，落在脉搏跳动的位置：“之后又接了什么工作？”
“杨总，”云凯道，“如果您觉得郭导那儿我再回去不合适，我就不去了。”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杨志如垂着头，指甲慢慢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她心不在焉道，“肖清晨现在不是替你的么？等你回去，他自然也就该消失了。”
看这样子，杨志如还记得当初自己被肖清晨消遣的事儿呢。又或者才刚刚录了一期，刘畅已经被狠狠教育了一顿，转而告诉了杨志如。
但自己回去就真的合适吗？
杨志如见他半天不吭声，笑道：“你是在顾虑刘畅？放心，他碍不到你的事儿。”
话说着，红指甲已经攀爬上了他病号服的领口，在锁骨处左右游移。尖锐、冰凉、痛痒，令人战栗甚至是窒息，云凯深吸口气：“杨女士，我……”
“叫我什么呢？”杨志如打断他。
“……杨总，”云凯用力往后一靠，躲开了她的手指，“我非常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能拥有现在的一切是我五六年前想都不想的，我已经非常知足了。这次受伤之后我认真想了想，流量这条路怕是走不远了，毕竟我年纪也已经大了，再浪费资源不合适。”
白天于他多姿多彩的美梦，拥有着比想象更加繁华奢侈的绚丽；但他已经不愿意再承受黑暗降临之后的那份恐惧了。
杨志如笑着看他：“你是想转型？”
不等云凯接话，杨志如又道：“那你前几天还故意闹什么病危的新闻呢？云凯，想开点，你应该知道自己能吃哪碗饭。”
红指甲终于落在了他白皙细腻的脸颊上，从唇角抚摸过鬓角。云凯抿紧嘴角，单薄的脊背如一弯张满的弓，却无论如何无法摆脱16岁的自己，惶恐和服从已经刻进了骨髓。
他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却拿自己没有办法；
他总是在仰望天空，却抓不住一缕光，只有无穷无尽地等待。
“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抢不到，推脱个什么劲儿呢？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也不要以为肖家人帮你就无所图。”杨志如好笑道，抚摸他耳廓的手势像是在安抚自己养的一条宠物，“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对，你已经26了，和那些一茬一茬往里涌的小鲜肉比的确是老了。”
云凯动了动嘴角，笑不出来。
杨志如走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想走我不拦你，但后果你自己想清楚了。至于郭导那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