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梁小羽

7、第 7 章

　　现在下午一点多，应该正是午睡的时间，小女孩半躺着专心看着一本厚厚的书，这也是个美人胚子，阳光正好，从杨西站着的角度，她的周身似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苍白的脸上却有双深潭似的大眼睛，脸颊还有些婴儿肥，但下巴却和妈妈一样有着好看的弧度。
　　房间里几乎摆满了各种鲜花和礼物，但所有都是包装完好的礼物。
　　“您好，我叫杨西，是警察”
　　“我叫李真”她抬起头，并没有变换表情，好像早已预料他的到来。
　　杨西看来看去，发现有个椅子，自己坐在床边，“听说你发烧了，现在好点了吗？”
　　“算是吧”小女孩有些高冷，继续看自己的书。
　　“你看的什么书？”杨西把头一偏，看到书名“罪与罚，这么厚你能看懂吗？”
　　“能”
　　杨西又看看周围“哇，你好多礼物呀，那你朋友一定很多吧”
　　“都是欠爸爸钱的人送来的，爸爸死了，他们就来讨好妈妈”
　　“那个”
　　“你直接问吧”李真突然说道，眼睛锐利地像刀子。
　　“呃～”
　　“你乘着我妈妈不在，不就是想单独问我问题吗？”
　　“你好聪明呀，那好吧。你还记得你昨晚是几点开始发烧的，妈妈是几点去你房间吗？”
　　“我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吧”
　　“这么说你记得？”
　　“不记得”她平静地回答，优雅如她妈妈方静，“就算说了也不能成为证据，日后我还可以随时翻供，因为我只是个8岁的小孩，思维和记忆都是混乱的，也不必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杨西准备的好多问题，现在一个一个梳理，感觉问也白问，又不想直接放弃这个机会。坐在一边看她看书。
　　“这本书讲的什么，有这么好看吗？”
　　“我也没看完，主角把他的债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警察根本查不出来谁干的”
　　“哦？他怎么杀了他债主的呢？手法很巧妙吗？”
　　“那倒没有，只能说警察很蠢吧，不过这并不是这本书的重点”
　　“哦，那重点是什么？”
　　“动机，当手法显而易见的时候动机才是关键”
　　“有道理，看来这本书很好看，有时间我也看看”
　　李真继续低头看书。
　　杨西觉得是在赶人了，挺了十分钟，终于说“呃，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希望你早日康复”

　　警察局。
　　杨西回来的时候，侦讯室里对方静的审问还在进行中。
　　“什么情况？”杨西问站在外面的秦哲。
　　“案发当天的行程问了三遍，每次回答都一样，细节也没发现出入，当晚的经过也和佣人小陈基本吻合”
　　杨西默不作声看着里面。
　　方静轻轻动了动脖子，显然有点累，她看了看表说，“我已经被反复问了2小时13分，口有点渴，能喝口水吗？”她转过头，似乎能看见杨西。
　　杨西随手在门外面的饮水机上打了一杯水推开门端进去，坐在赵睿的旁边。
　　“谢谢”她接过水，对他一笑“我女儿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去看她？不过杨西没说出来。
　　“挺好”他回答。
　　“那就好，看这个样子，还得很久才能回去”她喝口水。“赵警官，你已经让我重复了很多遍当天的行程了，要不我帮你们节约点时间？”
　　“你直接认罪？”赵睿推推眼镜。
　　方静轻笑“如果我是，我会，很遗憾，我不是。嗯，根据你给我看的老李的死亡情况，你说的对，如果是失血过多而死，屋子里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完全可以砍他一刀再出门，不过，杀人除了不在场证明，还有动机，凶器，手法。先说最关键的动机，从动机来看，老李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怎么说？”杨西问。
　　“婚前协议”她从身侧的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里面规定的非常细致，你们可以拿去慢慢看，这个东西一式两份，我这里一份，老李那一份，简单来说，他活着，我和真真每月还有生活费，如果他死了，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赵睿翻了翻，果然翻到了相关条款“这些有钱人，真毒！”
　　“李太太，你能说说您和李先生的相识吗？”
　　这个问题其实挺无理，也没有必要回答，不过方静笑笑，慢慢答到，那声音很坦然，仿佛自己没什么不可以让人知道的，
　　“其实很简单，他是我们学校一种奖学金的捐赠人，我们在一次活动中认识，后来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他需要婚姻，让他看起来更可靠，公司更容易上市，我需要钱完成学业”
　　“你怎么会～”
　　“我家很穷”她看出了他的心思“如果我不想点办法，不花点心思根本不可能离开那里，我一辈子都在落后的小山村里呆着，当然你这种衣食无忧家庭出生的人是不会明白那种落后是什么意思”
　　“是吗？说说看”杨西一副挑衅的样子。
　　“在国家号称已经步入小康的时代，在那个偏远的小山村的人却好逸恶劳，笑贫不笑娼，全村的人大部分都靠低保过日子，一到发低保的日子，大家就会立刻花掉，剩下的时间就靠坑蒙拐骗偷。有一次有个企业家来考察过一次，觉得这地方的人落后，太需要帮助了，就送给村里一套抽水机，还贴心送了一千多块的柴油，好心以为他们可以用这个灌溉庄家，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他们把那套抽水系统中能拆就拆，然后拿去当铁卖，柴油各家分了，各自卖钱，其余没法拆开的当铁卖的钱就全村的人买鱼买肉买酒跟过年一样一起大吃大喝了一顿。在那里，几万块钱就可以娶个媳妇，只要有钱，就算七老八十，满脸疮疤。不用父母逼迫，姑娘自己都愿意嫁出去。娶媳妇的时候舍得花上万块钱，但女人生产时却从不送医院，都是交给当地接生婆，只要生产中有任何不对劲，婆婆丈夫都一律喊保小保小”她右手轻敲桌面，嘲讽地说“搞笑吧，农村接生婆接生知识非常落后，以前村里有个媳妇难产，胎位不正，她就让人把产妇头朝下倒过来，发现没用以后，不顾产妇还在出血就让产妇推磨，你能想象一个疼得快虚脱的产妇被人强迫站起来去推磨吗，后来那个媳妇流的血把整个院子都快染红，胎位也没调过来。最后产妇死了，产婆把肚皮划开，把死胎弄了出来，媳妇娘家却认为这就是命。“她不再敲桌面”你愿意呆在这样的地方吗？”方静说的很轻松，仿佛就是从报纸上读的一个故事，转述给朋友听。
　　“李太太”赵睿这么称呼她，指着一项条款说
　　“这上面有个三年之期”
　　方静脸色突然惨白，但很快恢复正常“是，原本说好，等我学成回国就协议离婚”
　　“那后来怎么？”
　　“后来不小心有了真真”她转过头仿佛是一段非常不堪的历史。
　　“哦”赵睿一副明白了的表情，女人总是会为孩子妥协。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杨西突然问。
　　“那你不要问了”方静笑笑，这是现在时兴的段子。
　　杨西怔住。
　　“算了，你问吧”
　　“您在大学期间谈过恋爱吗？”
　　“没有”方静回答的很干脆。
　　杨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可能吧，您这种美女，追您的人肯定不少”。
　　“大学期间，嗯，好像有几个人追过，不过那时候我专心于学业，一心出国，没时间谈恋爱”
　　“据我所知，宋律师和您是都是w大的，而且你们是同届，你们那个时候认识吗？”
　　“法律系和中文系好像不在一块，不认识”
　　“宋律师本科是学经济的，后来修的双学位，考的律师资格证”赵睿纠正。
　　“这样，他肯定下了不少功夫。”方静也是第一次知道关于宋祁的事。
　　“今天就到这里吧，您可以回去了”
　　“杨西”赵睿瞪着他。
　　“该问的你都问了好多遍，再怎么问也没什么用，我们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才能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