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超人］茜空》优莉恩

32、第 32 章

　　那个与渊奈比试的师妹还想要跟渊奈多交流一下经验，所以结课后，渊奈留了下来与她继续深入探讨实战技巧。飞鸟茜向渊奈打了招呼，自行离开了卡梅武馆。

　　离开湖心岛所在的郊外，飞鸟茜步入了市区。今天她没有带外套，一身武道服的打扮叫人很容易就能认出她是武术家。她在商业街找了家面馆吃午饭时，老板还问她是不是南边的卡梅武馆的学徒。

　　结束午饭、与健谈的老板告了别，飞鸟茜动身回家，头顶的骄阳让她不禁后悔没有戴顶帽子出来。

　　——本来还想在出门前再检查一下随身物品的，但饿狼就那么熟络地给我系上腰带，叫我还怎么能冷静地面对他……

　　飞鸟茜将手背贴在脸颊上，说不清那炽热的触感究竟是因为气温还是因为难为情。她平日里和男同事共事不多，更别提会有什么异性朋友了。探讨工作、提供帮助、以及协同作战时，她从来不觉得对方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除了已经习惯与之相处的渊奈，其他人全都是她要努力维系和谐关系、保持自己在对方眼里友好形象的对象。然而，饿狼打破了她原先的社交平衡，她不得不作为年长的一方，把这份平衡修补下去。

　　——我是他的学姐，这是最一开始的事实。所以，一切从这个角度出发吧。因为是英雄，所以我有监视前怪人的资格。因为是曾经的朋友，所以我有照顾他的必要。因为是前辈，所以我不需要把他当异性来看待。只要我继续把他当作后辈，就不会动摇……

　　想到这里，飞鸟茜挫败地捏住了腰带的末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她感觉自己都快把自己放到“妈妈”的位置上去了，但当饿狼在他面前俯下身，将腰带在她腰间抽紧，她感受着他有力的手指隔着薄薄的武道服擦过她的皮肤时，她好不容易搭筑起来的安全塔顿时摇摇欲坠了。

　　——快想点别的，让我平复一下心情。什么都行啊。

　　就当飞鸟茜哀怨地叹息时，两条街道之外传来一阵嘈杂，她条件反射地向着声音来源地奔去，在街角看到几个大人带着孩子慌慌张张地跑离那条街道。

　　“那边发生什么了？”飞鸟茜急促地问那个最前面的男人。

　　“有个奇怪的东西进了小学校园。”男人磕磕绊绊地说着指向身后。“好像是个怪人……我们也不能确定。”

　　如果是怪人，那就属于职业英雄的工作范畴了。飞鸟茜加快脚步顺着男人所指示的方向赶到事发地，逐渐变得眼熟的周边建筑让她想起，这边正是她的母校。于是她拐上小道，从捷径跑到了学校侧门，窜上围墙边的树，躲藏在树冠中观察校园。

　　的确有个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身影正穿过操场，它看起来和小学生身高差不多，但头顶杂乱的长发，弓腰驼背，看不清脸，铁青的肤色与河童倒是有几分相像。刚刚还在操场活动的大部分孩子都在老师组织下跑向了教学楼，但还有几个在角落的沙坑玩耍的孩子没来得及离开，而那个怪人正朝着他们那边走去。

　　那几个小孩惊恐躲避的动作似乎激起了怪人的兴趣，它抬手从背后鼓鼓的行囊里抽出一柄自制火/枪似的东西，指向了沙坑——

　　——不对！不像是怪人！

　　飞鸟茜从树梢飞跃而下，首先钳制住怪人的手臂，压下它的枪口，随后摸索向它的肩膀，找到背包的背带，扯下那可能装着其他危险物品的行囊，高高地抛向头顶，让背带挂在了树梢上。卸掉对方的装备后，飞鸟茜又揪住怪人的长发，果不其然，假发套很快松脱掉落，发际线处露出了普通的肤色。

　　——是普通人类呢。

　　飞鸟茜心里大致确认了情况，但她不敢怠慢，迅速将伪装得像怪兽一样的家伙双手反剪到背后，用膝盖压住对方的后腰，让对方使不上力气。她的超能力不仅会通过力量平衡让她拥有敌人的特殊能力，还会将她自己的能力也“平衡”到敌人身上。面对这种普通人时，她得赶在对方发现自己忽然学会了武术之前，快点将对方压制。

　　这时，保安室那边终于有人跑了过来，一个保安拿着防暴叉，小心翼翼地站定在飞鸟茜几米开外，问道：“你把怪人制服了？”

　　“他不是怪人，是人类。”飞鸟茜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向地上的那团假发。“请叫警察来吧。”

　　保安将信将疑地接近，用防暴叉控制住“怪人”，侧着头看清对方的脸，随后按下了呼叫警察的快捷按钮。飞鸟茜微微松了口气，小跑到沙坑里那几个孩子面前，蹲下来笑道：“已经没事了！快去找老师和朋友们吧！”

　　“是五五开女侠！”一个小女孩指着飞鸟茜的脸兴奋地叫了出来。“英雄来打倒怪人了！”

　　“严格来讲并不是这样——”飞鸟茜为难地看看那个被压制的犯罪未遂者，不知道该不该对他们解释清楚，这时赶过来的老师悄悄对她比了一个“嘘”，顺着孩子们的话说了下去：“那么，五五开女侠，和我一起护送大家回到安全区，好吗？”

　　飞鸟茜了然地点点头，和那名老师一起带着孩子们进到了教学楼里。小女孩缠着飞鸟茜与她一起合了影，才和几个同伴一起奔回自己的班级。老师目送他们回到教室，才松了口气，说道：“真是麻烦你了，你是职业英雄吧？那个侏儒近一个月以来都在学校周边游荡，我们虽然报过警，但因为他没有真的做什么，也只能不了了之。看来，他单纯就是个想要通过欺负弱小来报复社会的失败者。”

　　“能阻止真是太好了。”想起侏儒拿着的火/枪，飞鸟茜不禁又是一阵后怕。由于如今世界上怪人猖獗，武器零件的流通比起她小时候容易了很多。“不用向孩子们说清楚吗？万一以后再在附近看到危险的大人……”

　　“没关系，无论是罪犯还是怪人，在孩子们眼里就只是应该被打倒的危险分子而已。学校在教他们规避危险时，也是把可疑的大人和怪人放在一起说的。毕竟在这世道上，潜在犯罪者随时有可能会变异啊。”

　　老师叹了口气，飞鸟茜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福冈先生的身影。在化作腐尸之前，那位老人还曾摇着轮椅在厨房来回，为来访的她倒水、削苹果，语气温和得堪称卑微地拿出自己的证件，恳求般询问她，自己能申请到怎样的社会保障。

　　——潜在犯罪者？为什么福冈先生要被与这种家伙相提并论啊。说到底怪人出现的原理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扭曲，我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一切的呢？

　　飞鸟茜勉强提起精神，和老师、保安一起接受了到来的警察的问话，随后被告知可以回家了。侧门处，还有辅警正从树梢摘下危险分子的背包取证。飞鸟茜的视线从树梢飘下，落到了更前方一点的攀爬架上——大概是在十年前，她就是在那里和饿狼并肩而坐，听着饿狼向她分析，动画里的沼泽怪人之所以和正义超人作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园而已吧？

　　——这次的危险分子在做出危害社会的行为前，是否有什么促使他行动的决定性因素呢？如果我能早些感知到福冈先生的绝望，如果我能早些读到像这次出现在校园里的家伙一样的人的心声，如果能早些理解更多的人，是不是就能避免许多伤害案件呢？而饿狼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一边倒的站队是不是也能有所改善？

　　飞鸟茜带着一团乱麻般的思绪继续踏上归程，但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又走岔了，这不是回现在的居所的路，而是她小时候每天都会走的回家路。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正站在小公园的中央。

　　飞鸟茜环顾四周，无意识地抬手抚摸褪色的滑梯。这是她与饿狼初次见面的地点，就算他当时和她一样不受其他孩子待见，但他还是坚持表达着自我，还是向另外需要帮助的孩子伸出了手。

　　——我做不到。我从本质上就不是你那样的人。无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目标，无论是多么无稽的途径，你都能怀抱着绝对的信心和决意干下去。这样的你……我怎么可能介入得了？我甚至快要走进你刚刚摆脱的那个极端决断善恶的怪圈了啊。

　　像波涛一样冲刷飞鸟茜理智的自责与悲伤忽然在她脑海里化作了平静的水面，向着没有尽头的精神边缘延伸而去。那种混沌与通透并存的感觉又贯穿了飞鸟茜的大脑，在她终于隐约理解了这份力量的瞬间，整座S市陷入了一片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