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不由命》袖里糖

9、疑惑

　　南霑和严瀼好不容易进了门，坐在客厅，这位秦先生面色不善，想来也没有接待他们的心情，连杯水都不倒，点了根烟坐在二人对面，微眯着眼睛。
　　“你们想问我什么？”
　　严瀼悄悄观察他们家的环境，和之前刘先生家的装修是很不一样的风格，刘先生家的色调偏温和，夫妻二人看起来很好相处，性情柔和，但是和偏执强硬的人对上，就会显得软弱好欺负。
　　而这位秦先生的家装修风格稍微偏冷色调，就是近几年很流行的所谓的“性冷淡风”，平时给人清爽沁人的感觉，但现在，这家里少了个女主人，故而剩下的这位男主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不好说话，性格偏执凌冽。

　　“我们想了解你太太那天晚上的详细情况。”这么不好说话的人，南霑料到严瀼也不想跟对方交谈，万一一个不对付，两方彻底闹翻，就不太好了，而且看起来，严瀼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你们能看见鬼？”秦先生这话问得很自然，但是严瀼也说不清楚，怎么会从他语气中觉察出了阴森的气息。
　　严瀼正了正身子：“我可以看见。”
　　这位姓秦的此刻把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严瀼身上，严瀼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他尖锐的目光钻了个血窟窿。

　　“那她……”
　　终于，姓秦的把目光移开了，严瀼如释重负。
　　“不在这里。”严瀼打断他要说的话，“你太太不在这里，你们家，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呃，不对……”严瀼不想说那个字，最后也只祭出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秦先生看了他几秒钟，突然笑了一下，是带有讥讽的笑。
　　“你笑什么？”
　　虽然严瀼一再劝说自己，眼前这人刚失去妻儿，情绪再不好也不是他的本意，但是这个笑，实在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秦先生打量着眼前二人：“呵，不过是两个骗子，还真有人信你们。”
　　严瀼沉下气来，劝诫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你信不信我们不要紧，反正信了也不吃亏，如果我们真的可以见到你的妻子，到时候不是能帮你做到在她生前还没来得及做到的事情吗？”
　　南霑脾气好像不是一般的好，眼下没有一丝丝发脾气的征兆，还能心平气和地讲话，严瀼猜测他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了。
　　换句话说，他可能根本没往心里去，正期待着打脸时刻。

　　秦先生手上的烟抽了一半，听完南霑说的话，把手里的烟灭了，又抽出一根来点上。
　　“七月十号当天早上，我才收到临时让我去外地出差的消息，到最后也没能推脱掉，我妻子的预产期不在最近，前段时间刚刚做了产检，也表示一切都正常，她就劝我去，结果晚上的时候，我还在应酬的酒桌上，她给我打电话，说感觉有些不舒服。”
　　“你在外地，她怎么还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不是很浪费时间吗……
　　严瀼没敢说出后半句。

　　还好这个时候秦先生情绪稳定了许多，没刚才那股子阴狠劲儿了。
　　“是我出门前嘱咐她的，她的父母走得早，这边没什么亲人，我妈她……在照顾我的妹妹，她一个人在家，本来，我说什么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远门，但她说，医院距离我们家这么近，怎么样都不会出事。”
　　严瀼没说话，静静听着，但是他知道南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在这位秦先生提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的时候，明显表情凝滞了一下。
　　肯定有隐情。

　　“然后呢？”
　　秦先生的目光变得悠长，像是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一些。
　　“她一直告诉我没事，自己去医院就好，但是我不放心，给我母亲打了电话，等她赶到的时候，我太太昏迷在路边，已经被小区外面巡逻的保安发现了，我虽然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却还是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严瀼静默不语。
　　事情叙述得很清楚，但是哪里不对，可是是哪里不对呢？他又想不明白。

　　再看南霑，一副淡然的样子，像是没有任何疑惑了似的。
　　“好的，秦先生，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南霑起身告别，这叫个突如其来，严瀼忙不迭地跟着起身。
　　秦先生自然没有挽留他们的意思，很给面子地把二人送到了门口。
　　南霑站在门口转过身：“秦先生，节哀。”
　　“谢谢。”说这话的人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感谢的意思，只是客套。

　　“哦，对了，如果我们能遇到你的妻子，你有什么想跟她说的话呢？”
　　秦先生难得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抬起眼皮，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没有，我想说的话，她都懂，如果你们真的能看到她，让她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的。”南霑微笑着答应了，走了一步又突然转身：“冒昧问一句，秦太太会开车吗？”
　　严瀼一头雾水，这叫个什么问题？
　　但是再看秦先生，竟然微微皱起了眉。

　　“为什么问这个？”
　　“据邻居说，有孩子在车库看到了不明影子，说很像你的妻子。”南霑做出疑惑的表情：“我一直在想，秦太太在车库做什么，难道是想自己开车吗？所以想知道她会不会开车。”
　　有理有据，严瀼看向被询问者，可是，明明这个问题很随意平常，不知道为什么秦先生的表情凝滞时间长了很多。
　　“秦先生？”严瀼忍不住开口叫了他一声。
　　他像是猛地回过神来：“她会，但是当晚她不舒服，应该是想走到小区外面打车。”
　　南霑微微笑了一下：“好的，那我们先不打扰了。”

　　走到楼下了，严瀼才问南霑：“你们两个刚才是什么意思？”像无形中的高手过招。
　　南霑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你现在回头，看看楼上，看他有没有在看我们。”
　　严瀼心领神会，佯装伸了个懒腰，转了个身随意地往楼上瞥去。
　　果然，那位秦先生站在窗前看着他们，在看到严瀼突然转身的时候，往旁边躲过去，还好严瀼动作很快，来得及看到人影，否则就只能留意到拂动的窗帘。
　　严瀼转过身来，“他躲开了。”

　　南霑偏头看着严瀼微笑：“你觉得他知道你看到他了吗？”
　　“应该知道。”严瀼说道：“心里有鬼的人总是格外小心。”
　　“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有鬼？”
　　“太明显了好吗？”明晃晃的鄙夷，严瀼反问：“你呢？觉得他说的那些话里，哪些有问题？”
　　“怎么？你觉得他心里有鬼，却不知道确切的问题出在哪里吗？”南霑笑着问道。

　　严瀼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又不像你，人精，只是凭直觉觉得他有问题。”他揶揄道：“怎么，你不是说看一个人有没有撒谎，是自己的强项吗？”
　　“没错。”南霑侧头看他，有些眉飞色舞的意思：“没想到我说的话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严瀼：“……”
　　拜托，你刚说完还没有过几个小时好吗？

　　“但是准确来说他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南霑解释道：“他说到母亲和妹妹的时候，语气中带有愤怒，虽然不想让我们察觉，但是逃不过我敏锐的观察力。”
　　“那他最后说的话呢？”严瀼问的是关于说他妻子想要出去打车的部分。
　　“也是真的。”南霑沉思片刻说道：“可是他一定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甚至于不想告诉我们。”
　　“我们不去问问其他人了吗？”严瀼意识到南霑带他走的路是下车库的。
　　“先回去吧。”南霑头也不回往黑暗里走：“他现在肯定在楼上盯着我们，就想看看我们是谁找来的，我觉得这人，和普通人不一样，小心一些比较好，顺便下车库看看。”

　　等严瀼做进副驾驶里，长吁了一口气。
　　“很讨厌夏天吗？”南霑不急着发动车子，坐在驾驶位置上跟严瀼闲聊。
　　“以前还行，这几年觉得活在夏天太难了。”严瀼看着窗外，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也没什么鬼……话说南霑在这里逗留，其实也就是想让他看看，有没有秦太太。
　　然而没有。
　　“你觉不觉得这几年夏天真是越来越难熬了？”
　　“唔。”南霑随口应道。

　　“之前跟我妈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总说是错觉，说每年都是一样的热，只不过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现在的人享福享惯了，一丁点儿苦都吃不了。”严瀼问他：“是错觉吗？”
　　南霑笑了：“当然不是。”他迟疑了一下：“你爸妈是为什么分开的？”
　　“感情不和。”严瀼回答地坦荡，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他再小个十来岁，估计会很排斥聊这个，现在却不一样了，“每天都在吵架，我有记忆之后的每一天，所幸我高中毕业，两个人就分开了，其实是好事。”
　　“嗯，及时止损是对的。”南霑轻轻舒了口气，“先回去吧，你家不是还有个小家伙需要照顾么。”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又开始果奔了，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