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秦末送快递》北徙君

9、望云气

　　许钦和陈买从隔壁乡回来的当天晚上，陆家照旧“闹”起了狐狸，而且闹得更凶了，陆伊非但又哭又闹，还逢人便咬。

　　陆屠户连夜来找许钦：“你之前不是说已经将吾女体内的邪祟做法驱除走了吗？”

　　许钦开始了他的表演，他皱眉说：“不应该啊，我的道法从未失手，那邪祟昨夜应该已经离开你家宅院才对。”

　　“那就是狐妖又回来了，还变得非常暴躁。”陆屠户着急地说，“还请先生再去看看。”

　　许钦喊陈买：“来捉妖啦。”

　　“马上就来。”陈买白天自己用竹子削了两把短剑，上面还贴了红色的葫芦布片，看起来颇像那么一回事。

　　阿杏好奇地从里屋探出头来：“从兄什么时候会捉妖了，我也要看。”

　　“大妖怪很凶的，还会吃小孩。”陈买朝妹妹做了个鬼脸，“你还是乖乖呆在这里睡觉。”

　　来到陆家，一进门就看到陆伊在院子里上演全武斗，好好的一个姑娘披头散发，赤着双足，手里挥舞着一把扫帚，颇有谁近身就打谁的架势。

　　好好的萌妹子，为了嫁对人也是很拼的。许钦心里为陆伊的坚持叹了一口气，嘴上却故作惊讶地说：“不可能！那邪祟明明被赶跑了，怎么又卷土重来了？”

　　陈买在一旁带节奏：“肯定是陆家有什么东西能让它变得比普通邪祟更强。”

　　陆屠夫大惊失色：“家里是招惹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快让许先生给你算算。”陈买诚恳地建议。

　　陈买和许钦之前并没有对过台词，只是商量过了一个大概的思路，此时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非常默契倒像是事先排练过一般。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许钦看陈买已经很是顺眼，这家伙人小鬼大，会满嘴胡扯又聪慧灵敏，在接下来的乱世中绝对是个能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的人才。许钦总觉得在楚汉的历史中见过这种风格的人物，一时又想不起他像谁。

　　许钦回忆起他从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老道，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这个妖狐是火灵狐属性，是被你家东方那团朱雀火气带来的。”

　　“奇怪了，明明院子里的槐树已经被砍了，这团朱雀火气怎么越来越旺了，反而有登堂入室的意思？”陈买惊呼，“这可不行，若是朱雀火气入主，你家里不光陆阿姊，就连两位长辈都会被狐妖之类的邪祟骚扰的。”

　　这边陈买负责煽动恐慌气氛，许钦还在继续掐算：“这团火气和你家姻缘线相连，难怪迟迟不去，还有反客为主的趋势。”

　　陆屠户的脸顿时就青了，话说到这里他如何不能想到，自己选定的乘龙快婿就叫做陈炎，看看，名字里还有两个火呢，火气旺得很。

　　“伊儿好像就是陈家下聘之后才开始撞邪的。”陆夫人也在一旁说道，她和丈夫四目相对，都开始反应过来，这桩婚事是不是订得不对？

　　陆屠户就将陈炎的事情对许钦说了，问道：“这可有破解之法？”

　　“有是有，只是……”许钦故意犹豫不决。

　　“先生但说无妨，只要能解除我全家的灾厄。”陆屠户坚决地说。

　　“好吧，实在不行就只能将姻缘线切断，这样火气就会自然消散。”许钦回答。

　　“我明天就去退婚。”陆屠户说。

　　许钦补充道：“以令爱这样的命格，得尽快找个身上瑞气重的男子婚配，这样才能邪祟不侵。”

　　“可是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呢？”陆夫人十分犯愁。

　　“正好我也精通望气之法。”陈买安慰陆夫人，“这几日我会你们注意瑞气的，一定能为阿姊再找一户好人家，你先把这个附有许先生道法的驱邪符剑交叉悬挂在门上，可以暂保家宅平安。”

　　然后许钦就看到陆屠户真的把陈买随手做的那两把竹剑给挂在大门上了：“………………”

　　望气术在春秋战国时期的《左传》、《墨子》、《荀子》等著作里均有记录，到了秦末更是非常流行。这是一种主要是根据云气的颜色、形状，甚至雷电、虹霓等判定气的预示。

　　第二天下午有过一阵暴雨，到了傍晚的时候，西边天际已经布满了红霞。而从那不远处的山脊上，雨后的云气正在山间萦绕，渐渐有一处云雾上升到空中，如同一个阁楼的形状。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那团云雾上，将它映照出瑰丽的枚红色。

　　陈买来到陆屠户家，指着那朵云说道：“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卿云，喜气也。沿着河朝那朵云所指引的方向走去，就能找到那位自带瑞气，可以化解阿姊灾厄的男子。”

　　陆屠户那天一早就去陈家拜访，婚事解除得意外顺利，陈家听说陆家女被狐妖所祟，其实早就有了退婚的意思，只是碍于邻里关系不好开口。等到陆屠户主动开口，马上借坡下驴同意了。

　　没有婚事的负担，陆屠户就在许钦、陈买的陪伴下前往云气所指引的位置，果然在山脚发现了一位正在练功的男子，正是早就被许钦他们通知在此等候的罗长君。

　　陆屠户见罗长君身材高大，英武阳刚，心里也有些满意，再问到他是猎户，更是信了陈买的望气之说——狐狸说不定真的怕猎户。

　　陆屠户当即上前询问罗长君愿不愿意娶自家女儿，罗长君当然答应下来，陆屠户见事情顺利，当即将罗长君接回来，一来是让他看看自己的女儿，二来是看看能不能驱除邪祟。

　　陆伊本来就是装的，见到罗长君马上就恢复了正常。陆屠户很高兴，表示马上就择吉日办酒。完成任务之后，许钦那里也收到了系统提示，不过这个支线任务的奖励果然较少，只有10经验值，许钦眼睁睁地看见经验值进账，又迅速被扣至0分——谁让他提前预支购买了一个app呢？

　　虽然在系统里许钦目前是个穷光蛋，但陆屠户一家对于许钦和陈买非常感谢，准备了很多酬劳。许钦他们并不是真的除妖而是演戏，自然不好意思多收，推脱了很久，最终一人收下了一百钱。

　　许钦把钱都交给了陈家，也算是支付了他这几天的住宿费。解决了支线任务，他在户牖乡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许钦决定明日就启程。

　　陈买听说许钦要走，当晚吃饭的时候就有些闷闷不乐。

　　许钦看陈买不高兴，就从包袱里找出两颗红色的玛瑙珠送给他，这种小玩意可以放在榻上当弹珠打。

　　陈买看许钦示范打了一会弹珠，兴趣缺缺，却装作无意地问：“我听从母说你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去哪里啊？”

　　“我要回温县。”许钦回答。

　　“温县好玩吗？”

　　许钦还没去过温县，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应该好玩吧……”

　　“阿翁经常对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出门多闯荡一番，你为什么要回温县。”

　　“我要回去送快递。”

　　“快递是什么？”陈买的眼里满是好奇。

　　“呃……”没想到自己把现代词汇说漏嘴了，许钦马上解释，“快递就是和我们之前把陆伊的素帕和金钗送给罗长君一般，只要把东西平安送到了，就能收取一定的费用。”

　　“我明白了，我阿母那边就是经商的，阿母出去拉货的时候，也会帮邻里送一些书信，每送一封书信收四钱。”

　　“是的，不过我要做的就是把送书信和东西当做生意来做，而且不统一收费，要根据路途长短、东西本身的重量、贵重程度分别收费。”

　　“这个听起来好像挺好玩的。”陈买说道，“我阿翁也说我这个年纪该出去闯荡了，但是从父从母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走，说现在世道有些乱，我若是跟你去温县做这个什么快递的生意，他们肯定放心。”

　　许钦也被陈买说得心动了，虽然系统设定温县是他的老家，但家人到底品性如何，那边乡风对自己是否友好，对于许钦都是未知数。

　　而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许钦觉得陈买无疑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合作伙伴，虽然他现在年纪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小了点，但在秦代也不算太小，甘罗十二岁为相，隔壁陆伊和陈买同岁都要嫁人了。

　　更重要的是，陈买在家应该看了不少杂书，精通风水阴阳之道也不仅仅是吹牛的，拿出去招摇撞骗绝对没问题，这么理想的天降员工，到底要不要招收到鲲鹏快递公司里呢？

　　许钦果断询问鲲鹏：“你觉得陈买怎么样？”

　　鲲鹏：“？？？？很好啊，怎么了？”

　　许钦：“我是说让他作为咱们快递公司的员工如何？”

　　鲲鹏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你说的是打杂工那种员工还是正式员工啊？”

　　许钦心里盘算，不管什么公司起步都会有有一批骨干员工，最后成长为公司元老。第一批创业员工的素质，其实决定了公司的发展前景，现在公司刚刚起步，等过几年公司逐渐步入正轨，那陈买也刚好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简直完美。

　　许钦：“当然是正式员工了，我还想培养他成为骨干呢。”

　　鲲鹏：“我们公司是在昆仑山正式注册过的，是一家有神格的公司，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正式员工的，你要拉陈买入伙我不反对，不过必须要有一年的转正试用期。”

　　许钦：“………………你在现代学习得可真多啊，话说神格又是什么啊？能吃吗？”

　　鲲鹏投给了许钦一个“愚蠢的人类.jpg”的眼神，甩甩尾巴游到一边不理他了。

　　既然决定了要带走陈买，许钦当晚就把这件事和陈伯、郑如说了，两人本来觉得要至少等陈买的母亲或者父亲回来，陈买却不同意。

　　“等他们从外面浪回来，黄花菜都凉了。”陈买说道，“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以自己做主。”

　　陈伯他们方才答应下来，只是殷勤嘱托，一定要及时送信。

　　“放心吧，陈买跟我走，送信的速度这一点两位都可以特别放心。”许钦保证，毕竟他可是要在秦末开快递公司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许钦先去阳武县城雇了一辆驴车，陈伯夫妇牵着一双儿女，将他和陈买送到村口。

　　许钦把包袱里的几块金器留给了陈家，不管怎么说他从陈家带走了个大活人，这雇佣员工的费用先给陈家留下一笔。况且许钦也不希望自己公司未来的元老家里过得太穷。

　　“从兄，大兄，你们要记得想我们啊。”阿杏缩在郑如怀里，小声说道。

　　“放心吧，等从兄挣了钱，就带你去黄河上划船玩。”陈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就坐那种我们在画上看到过的两层的大画舫。”

　　阿杏连连点头。

　　“你们有空也可以来温县玩，我会好好招待大家的。”许钦也热情好客地表示。

　　按照百度地图显示，阳武县在现代的所在地原阳县位于黄河北岸，和郑州市隔河相望，距离温县90公里，从现代公路骑行需要八个小时。而古代没有那么好的公路条件，崇山峻岭，拉车的两头驴子走起来虽然比马车稳重，没有那么颠簸，但步伐却缓慢了不少，至少得花费2-3天才能来到温县。

　　他们在黄河岸边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晚上又住在北郭乡，第三天接近正午的时候，才缓缓靠近温县县城。

　　为了方便许钦了解温县，扮演好一个土生土长的温县人这个系统为他设计的人物定位，鲲鹏一路上给许钦流动播放了不少关于温县的资料。

　　温县的古称由境内两个温泉得名，其中一眼泉水冬暖夏凉，汇入溴水，另外一个是真正的温泉，位于县城西南。泉流常温，士忻以德，民利灌溉，温县自古便是河洛地区的一块福地。

　　夏朝的时候，一个叫做有平的人因为辅佐“少康中兴”的夏朝君主平定有穷国立有功劳，便被分封到了温这个地方，建立温国。

　　商汤灭夏后，有苏氏便居住于此，商末有苏氏因为助周伐商的功劳，受赐十二邑建立苏国，都城便在温邑。而这个有苏氏对于许钦来说还有一个鲜明的记忆点，便是大名鼎鼎的苏妲己的族人。

　　小小的温县，对于许钦这样的现代人也许连听也没听过，却拥有如此漫长的历史，并且也算得上藏龙卧虎，“孔门十贤”卜商，《三国演义》家喻户晓的司马懿，甚至太极拳都是起源于此。

　　感受到历史留给这个县城的轮回脉络的时候，许钦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他来到了这个时代，是不是也会成为那些璀璨的群星中的一员？突然就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怎么回事？

　　许钦的思路正在天马行空的时候，外面一直慢慢往前行走的驴子突然停了下来，许钦往前一撞，要不是陈买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险些要飞出本就狭小的车厢。

　　车夫将帘子一掀：“前方已经到了温县城门，要拦车检查，我就不进城了，公自进城吧。”

　　陈买已经抢先跳下车，他从来没出过远门，此时异常好奇地左右张望，觉得光看城门，这温县城门长得和阳武县城门也差不多啊。不过温县北望太行山系，背靠着崔巍群山，就连普通的城门看起来也平添了几分威势。

　　许钦带的东西不多，他下车后将余下的车钱结清，和车夫告辞之后，便拉着陈买的手往城门口检查传符的地方走。

　　温县人口有五千，本来就属于大县，再加上此时是中午，来往进出城门的多，还没到门洞口就已经排起了队。许钦担心陈买走丢，就牵住他的手，倒是陈买觉得自己像弟弟妹妹那样被对待了，略微有些别扭。

　　东门侯舍负责这座城门的来往行人管理，要一一确认他们的身份。

　　等到许钦的时候，许钦将他和陈买的传符都拿了出来，秦代的传是刻在竹片上的，加盖了红色的官印，用来说明两人的籍贯、户名，用来证明是出入平安的良民。

　　东门侯舍看到竹传上写着的“温县许望家许钦”字样后，看向许钦的眼神顿时热情起来：“原来是县令家公子，县令已经盼望了你许久了。”

　　许钦正要说些什么，只见一位二十出头的英俊青年跳下马匹，急匆匆地朝他跑来，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阿钦，你总算舍得回来了，想死大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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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申榜的字数要求，16号凌晨2点的更新提早到15号晚上，16号我就不更新了（但2点应该还会起来蹭个玄学再睡），刚好梳理一下邮传相关的资料，许钦要正式在温县开快递公司了……17号正常更新
“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卿云，喜气也。”出自《史记·天官书》，此处为借用
望气的定义引自《中国风俗通史·秦汉卷》，秦汉民俗入门读物，这套丛书有些朝代编写得一般，不过秦汉这本还挺不错的，很实用
“泉流常温，士忻以德，民利灌溉”出自《温县志》
“传”是汉代常见的一种通关物件，秦代应该差不多，秦朝有些详细的资料比较少的时候会参考汉代（因为资料多……）
陈买：你居然敢说本攻是打杂的，揍你诶
鲲鹏：夭寿了，人类虐鱼了！！
陈买：我们为什么坐的是驴车？
许钦：因为穷，坐不起马车=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