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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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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图书馆有一个貌美非凡的幽灵,常在深夜出现,面若桃花发若乌雨,只是眉间总带着似有若无的忧伤。有的学生温书到深夜,看到貌美的女人时,弯下腰看看她有没有脚就知道了。如果不理她,她会一直看着你,直到无法忍受恐惧的学生逃跑。这事发布在SNS上,成为X大夜间的恐怖故事谈资。
消息是东海龙宫皇子提供的,章鱼附身在路西法企划的签约女艺人身上,明明是个男人,附身在女人身上,完全没有自觉。牛魔王和孙悟空本来并不想管这茬闲事,不过皇子提出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奖赏,那就是龙宫秘药——蜃楼。
“这有什么用?”牛魔王不解。
孙悟空倒热切地凑了上去:“真的是那个蜃楼?可以操纵人情感的秘药?”
听到操纵情感,牛魔王汗毛倒竖:“喂喂孙悟空,你想拿那玩意儿做什么?”
“这还用说,解开金钢箍啊,魔王你不是也很想尽快解除这段关系,只要拿到蜃楼给你服下,两情相悦这个手镯啪的就能脱下,这样我也不用忍受每天不问结果土狗一样追着你跑的羞耻。”抬起手展示金钢箍,孙悟空轻抬下巴,“爱你哦,魔王,你也不想再听到了吧。”
“可以,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快去找幽灵。”牛魔王迅速蹦出一串词,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过了这么久,经常听见那个猴子对他说着爱,妖怪也是有可怕的妖性,谎言说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的,连他鼎鼎大名的众妖之王都忍不住受到蛊惑,有时会忘记孙悟空是因为金钢箍的作用造出虚假的爱意,而不是真的爱他。
甚至,会因为被告白出现沾沾自喜,这种同样虚假的喜悦他也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动摇。
据皇子的信息,图书馆的幽灵应该就是他口中的人鱼,因为爱上人类付出代价上了岸,以为求爱就能够实现,反倒被人类所拒绝。深夜的图书馆即使大堂里有灯,书架的阴影依旧衬得整个空间阴气沉沉,孙悟空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啊。”因为打哈欠冒出的泪珠沾了一些在睫毛上,看起来亮晶晶的。牛魔王抱臂坐在他对面,他旁边的三藏忽然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就要在自己手上划出痕迹。
孙悟空忙抓住他的手:“做什么?”
“我的血能够吸引妖魔鬼怪,不如这样引他出来,你也好早点回去休息。”人类和孙悟空说话时并不像对旁人那样冷淡,音里透着宠溺和关怀。
对别人的好意总是理所当然接受、变本加厉应用的孙悟空反常的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梗着脖子看向一旁:“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引出恶鬼太多劳累的还不是我,还是乖乖坐在这里等她上钩吧。”
“那不如你靠在我肩上眯一会儿,等她出现我再叫你。”三藏微微一笑。
“不用,既然她不出现,我们就主动去找她。”不想再像个电灯泡一样看对面演出爱情剧,牛魔王站起身,“我和三藏一组,孙悟空你去看楼下有没有人鱼。”
“哎,要保护他的不是我吗,主动请缨可不像你啊魔王。”孙悟空也跟着站起来。
瞪他一眼,牛魔王拉起三藏就走。
图书馆有两层,下层是藏书室和杂物间,上层为展览室,一人一妖在微弱的灯光中巡视,长长的走廊里回响着脚步声,穿堂风丝丝从身边吹过,透着人类也能感受到的阴冷。
“魔王,你是吃醋了。”三藏开口定论。
“没有。”牛魔王沉声反驳,“三藏,我和孙悟空的事不用你管,而且我要警告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三藏轻笑:“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要求我?又是他的什么人?金钢箍的事我清楚,使用道具令他臣服于你,和操纵人心的恶魔有什么区别?手段在人类之中,怕是也没有这么下三滥的。”
有一瞬间牛魔王动了杀心,为了罗刹女他已经上千年不曾伤害人类,在妖气还能控制的时候习惯了与人类打交道,而不是打打杀杀。能逗引起他的杀心,不得不说三藏已经挑衅他到底。挑起冷笑,他道:“看不出三藏你胆子不小,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和孙悟空是有天定的孽缘,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其中必有一个会死去。人类都是惜命的,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去尝试。”
这番话果然使三藏动容:“天定?你的意思是说,我本该和孙悟空是……一对?”
“没错,上天决定的什么也扭转不了,所以为了你的小命,也为了孙悟空的命,你最好听我的话。”
许是吓得够呛,三藏沉默了好一阵,在牛魔王以为已经解决了一个麻烦时,人类笑起来。
“你笑什么?”
三藏并不看他,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天定的孽缘,难怪这二十多年我都不曾忘记他,每次梦中想起他的模样都像对待珍宝。如果相遇和重逢都是天意,生和死亡都是天意,老天未免太残酷。”
“魔王,如果那天你没有找到我,让我去取芭蕉扇放出孙悟空,这段孽缘就不会实现。我也不会想着他数十年,如果没有遇到他……”
人类看向走廊深处,兀自迈步向前行,牛魔王看着他的背影,多年前他也是这么看着他走向命运。说来,即使是天定的,也确实是他一手造成的,他送三藏去见到孙悟空,达成孽缘的条件,孙悟空又因为金钢箍而爱上他,如果猴子真的死了……牛魔王不敢去想。
走廊尽头发出幽幽白光,仔细看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人鱼一动不动站在月光下,光透过她的身体,梦幻般美妙,透着凄凉的风卷起咸涩的气息。像海风,又像泪水。皇子说过要把刀递给她,让她去杀掉那个人类,但是牛魔王看着那个人鱼,察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人鱼已经死了,身上簌簌淌下水珠,她开始向他们飘来,孙悟空也出现在三藏身前。
“三藏,让开。”孙悟空推开三藏,人鱼飘至他面前,穿过他的身体。
一切像一出默片,缓缓划过,经过牛魔王身边时人鱼瞥了他一眼,眼里是了然、同情,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人鱼手中的刀泛着冰的光泽,孙悟空将刀交给了她,而她会将那刀刺进自己爱人的心脏。
孙悟空回过头,满脸的不忍和疲惫:“魔王,这次事件完成了,你去写报告。”说完,他的消失在空气中。
如孙悟空所说,事件解决的很完美,又很失败。蜃楼装在玻璃瓶里,亮晶晶的像装进了星光,牛魔王抓在手里把玩。只要他服下这药,就会对孙悟空产生感情,两情相悦解除金钢箍后孙悟空会变成原来那个混蛋猴子,对他毫不客气,霸占他的家,理直气壮和他作对。恢复原样好不好,牛魔王心里没底,本应是肯定的答复,他却有些犹豫。
服下这药代表纯然的爱意,他爱孙悟空,还会不会愿意取下金钢箍,让猴子的心重新变为石头。牛魔王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如果说他对猴子的感情像对罗刹女一样,他怎么还会做出让所爱之人的爱意消散的事。
孙悟空坐在旁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贪婪地吸取酒的香气,他说:“魔王,有没有像酒一样的东西,我想大醉一场。”
放下蜃楼的瓶子,牛魔王有些诧异,孙悟空看起来低落的不像话。“从回来你就很不对劲,人鱼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受伤了?”
“你想知道她的感受?”孙悟空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也许是同类的嗅觉,她把她的感受和记忆渡给了我,你想知道我也可以给你看看。”不待牛魔王回答,他伸手触到牛魔王的额角。
人鱼的寿命很长,像大多数妖怪一样。不同的是他们只能呆在海底,和海底生物为伴。她爱上了一个出没在海边的男子,那天炽热的太阳挂在空中,阳光如斯耀眼,因为一个小动作,或者没有任何原因,爱需要什么原因呢?她的爱在心中从一个小小的点,蔓延到整个心房,只要看到那个人,心就狂跳不已,海水的冰冷也无法浇熄充斥整个身体的热烈。她想去到陆地上和那个人为伴,欲求的强烈使得她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代价,终于成为人类,能够结识他。
初识是让人醉醺醺的甜蜜,她像所有在喜欢的人面前的小姑娘,害羞又不知疲倦地追着他跑。那个人起初很温柔,待她像自己的同伴一样,她每天都去图书馆,给他所有她认为最好的东西。看到什么东西都会想起那个人,随时随刻心里都有那个身影,因为小小的善意和接触而感动,仿佛整个宇宙都消失不见,只有那个人,在心里奉为神明。
但两情相悦终归是世上最难求得的,万幸才能得到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男人原来在她之前已经有了倾心的姑娘,她为他做的事他都会为她做,她对他的心意他全部给了她,同样是奉为神明的爱意,不同的是男人得到了回应,而她没有。
人鱼起初是嫉妒的,她寻遍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方法,想让男人改变心意。也去找到了皇子求他手中的蜃楼,皇子没有给她,因为这爱太过于无望。这时牛魔王想起皇子交给他们的任务,或许也是想要弥补造成人鱼死亡的选择。当知道没有办法能够让男人爱上自己,人鱼的心碎了,她的痛苦压抑着,忍耐着,一步步退让。只要能看到那个人,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看着就好。
有一天男人爱着的女人出了事故,那天正是他们在约会的时候,遇到亡命狂徒持刀伤人,混乱中男人和女人走散了,刚巧女人没能跑出餐厅。犯人染血的刀对着她,跟着他们的人鱼看到这一幕,瞬时许许多多的感情汹涌爆发。
她不愿看自己爱的人伤心,一想到男人痛哭失声的样子,她的心就痛起来。又想到这段无望的爱,男人没有爱上她,也绝无可能会爱上她,不可扭转的心意坚如磐石。她想为他做到一些事,如果可以的话,男人如果能因为她做过的事,记住她的样貌,记住她曾出现过,也不失为最好的结果。
妖怪哪里会知道人类的心性,人鱼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她就是那只扑火的飞蛾,早已注定走在一条死路上。变成人类的人鱼,抱持着她未曾改变的人鱼的心为最爱的人而死。又怎会知道健忘的人类短短几十年生命能记住的有多少。
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期盼卑微到可怜,绝望里带着丝丝挣扎着的希冀,这些全部映射给牛魔王,仿佛自己谈了一场绝望的、凉薄的、没有结果的恋爱。为什么会给他看这段记忆,间中夹杂着一点点其他心绪,牛魔王睁开眼,孙悟空正靠在旁边的沙发上,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发呆。
“魔王,我找到能帮你的方法了。”
他的声音疲惫得像人鱼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