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Genius 56 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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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
助手快步来到詹姆斯身侧，弯腰低声耳语：“哈里森博士，他来了。塞壬王那反应剧烈，仪器捕捉到他的生命体征，下水道生物热量骤增十倍。”
詹姆斯沉吟片刻，两指凌空一指，远处光屏似有感应，亮起蓝光，监控画面上显示，简·戴瑞克生命体征完好，身旁围绕着几个小护士，彼此间有说有笑。他转手调动另一个监控器，画面噔噔显示。
亚当·戴瑞克躺倒在地，头上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已经止血。空荡荡的一间房内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模样很是可怜，犹如置身一间巨大的牢房内。
詹姆斯喃喃道：“alpha和omega结合后对彼此的忠诚和执着真有意思……看看他们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吧。”
言毕，他转身，英俊儒雅的面容上染开一层肃杀的色彩：“放出所有塞壬，务必活捉他！”
助手猛地一推操控杆，成百上千个光屏倏然亮起，蓝盈盈的一面墙上，怪物纷纷睁开了灰色的眼眸，血腥味越过光屏，涌入了下水道。
下水道内。
燕清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血如小溪般汩汩涌出，他喉头一甜，哇的一口吐出鲜血。鲜血呈散射状，瞬间铺满了眼前，燕清溟望向血色，面色越发苍白，金色隐隐有消散的趋势。
他狼狈地、连滚带爬来到燕煜身边，将alpha翻过来，附耳倾听对方的心跳声。七窍流血的alpha胸膛微微起伏，心跳声几近于无。燕清溟松了一口气，浑身无力，跪坐一旁。
他擦了擦血糊糊的双手，努力将alpha架在肩上扛起，身侧的老鼠汇成一股巨流，组成一抬担架，抬起了失去意识的单止戈。燕清溟正欲离去，耳边炸开一声愤怒的吼叫：
“S-T-O-P！”
塞壬王自土石堆中弹出巨爪，半个身子布满鲜血，喘着粗气站了起来、
竟然还有一战之力……！？燕清溟眼中一冷，咬着牙稳住体内翻涌气血，燥热不合时宜涌出，胸膛如同濒临喷发的火山，一起一伏蓄力。
“Back off！（后退！）”
燕清溟喝道，对方动作微微一停，抬起的腿默默地放下。旋即感受到这股控制力，塞壬王自觉尊严受到挑衅，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双手握拳猛锤胸膛，飞一般扑向燕清溟与燕煜！
燕清溟眼见两人距离越拉越近，无动于衷。只见塞壬王爆发出凄厉的尖叫，炮弹般的攻势生生截停！
一条白色尾骨贯穿他的腹部，随着疼痛与鲜血涂抹胸口，塞壬王清楚地感知到了对方的杀意。
燕清溟抬起头，目光凶横，丝毫不逊与远古野兽。他磨着牙，咯吱咯吱笑了起来，“你不好吃，滚开。”那语气，分明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盘中餐！
身份倒转突如其然，燕清溟扭过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塞壬王被汗水模糊的视线里，清晰看见燕清溟眼瞳中不加掩饰、意图进食的贪婪色彩！
“最后一次，退后。”
燕清溟话音刚落，塞壬王胸前锥心一痛，尾骨蛇行飞出，势如破竹正中他的面容！他怪叫一声，腾飞而出，硕大的身体竟在这条尾巴的抽打下，宛如陀螺般飞出四五米远！
哐哐哐，接连砸断几根下水道管后，塞壬王仿若被大手强行摁下，深深陷入了墙体内！
燕清溟收回目光，下巴一抬，手臂再次长出密密麻麻的青色鳞片，扛着燕煜，飞速消失在了通道内。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老鼠大军保驾护航，一面扛着单止戈，一面守护着燕清溟的背后，绵延看不到尽头的鼠军尽数吞没了下水道内残存的塞壬们。
一时间，惨叫、嗥鸣、咯吱咯吱、土石崩裂、铁片叽叽呀呀的声响，交织成了死神登场的背景乐。伴随着燕清溟等人的远去，乐声越发激昂壮阔，高歌猛进。
塞壬王从土石堆中起身，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破裂的脾脏艰难鼓动。他一手堵住伤口，长尾回旋一扫，小型飓风席卷而过，地上的老鼠纷纷无一幸免，碾作一团团血肉。
他来到燕清溟刚刚吐血的地方，俯下身。血腥味如此刺鼻，一抹陶醉神色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周围的老鼠越聚越多，解决完了小兵，领头王一跃成为众矢之的。那一双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里血红一片，血珠子似的像镶嵌在尖脑袋上，令人不寒而栗。
塞壬王捂住伤口，漠然道：“来吧。”
地下镇静了半秒，随后，排山倒海的攻势爆发！
燕清溟带着两个重伤者，慌不择路登上了地面，一身臭水混着鼻血、枯枝败叶。他无暇顾及自身的狼狈，踹开了一家旅馆的门。旅馆空无一人，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
燕清溟奋力瞪大眼睛，视野尽头的柜台，两具尸体横尸柜台，干枯、毫无水分的手垂在柜台前，轻轻晃动着。
燕清溟毛骨悚然，立刻转身就跑。
一连踹开了十几扇门，他终于找到一处干净的住所。房主同样不在，只是比起之前好的太多，至少生活的痕迹仍然明显。
燕清溟打开热水壶瞧了瞧，水垢不明显，也许遗留了两至三天。他将燕煜放在沙发上，马不停蹄检查单止戈的身体状况。机灵的小老鼠叼着布包，拖过走廊，抹去了走廊上的积灰。
燕清溟取出简易输血仪器，一头扎在单止戈身上，单止戈完全陷入了休克，背部疮口加上细菌繁殖，毫不夸张的说，这个人已经半截入土。如此简陋条件下，再了不起的医生都会束手无策，他一咬牙，将另一头针管戳入自己青色渐消的手臂。
鲜血缓缓泵出，带着顽强而旺盛的生命力，拧成一股绳，捆着单止戈的意识，强行带他回到人间。
数值节节攀升，暴涨到八百时，燕清溟的嘴唇血色全无。他一动不敢动，死死盯着对方背部伤口——离奇的事在这一刻发生了！
伤口处长出细小的肉芽，星星点点连接成片，仿佛一层膜覆盖在单止戈的背部，紧接着粉色一层压过一层，不过数十呼吸间，伤口完好如初！
燕清溟手一松，虚弱地瘫倒在地。
屋内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十数只小老鼠歪着脑袋，排成一列。输血管被燕清溟拔下，弃之不顾，老鼠们一拥而上，咬开软胶，啧啧吮吸着其中残留的鲜血。
燕清溟如法炮制，又为燕煜输了血，此时他已经给出了一千两百毫升，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失血到了此种地步，毫无疑问必定陷入昏迷状态！
燕清溟咬着牙，将仪器丢给老鼠，小东西们左右开弓，叼着仪器消失在门口，输血管抽打在楼梯上，啪啪作响，地面尘土飞扬。
燕清溟给两人盖好被子，拖着疲惫的身体，撕扯一只老鼠送来的面包，那面包坚硬如铁，显然是在冰箱里待了许久。燕清溟浑然不觉，混着那好几天的水，就这样吞进了肚子里。
他坐在离两人最远、离门最近的角落，眼眶发红。
我是个怪物。
他揉了揉隐藏在皮质下的青色鳞片，硬起的质感硌得手疼，昭然若揭一个丑陋的事实。良久后他填饱了肚子，歪着脑袋靠在门框上，渐渐睡去。
燕煜醒来的时候，恰是清晨。他伤得不重，主要是面积太大，肋骨骨折，还有一点内出血的趋势，恢复起来麻烦。
摸着脑袋醒来，燕煜扯下胸前的毯子，两脚一落地。隔壁的房间水声一顿。燕煜两指分开抵在眉心上，不轻不重揉捻，努力回忆，试图找出当前如此境况的原因。
窗外的天空爬上灰蒙蒙的雾，若隐若现的阳光隐没在地平线之下，骄矜地不肯露面。晨风微凉，拂面而来，潮气直入鼻腔。
燕煜两腿分开，军靴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地板，隔壁的水声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倾听他的动作。
塞壬王的尾巴抽飞了他……塞壬王的手扼住他的咽喉……单止戈的伤口……对了！单止戈的伤口！
燕煜扑过去，翻过单止戈的身体，后者深度睡眠修复损耗的体力。燕煜急急掀开毯子，单止戈背上狰狞的伤口不翼而飞！
燕煜立刻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破门而出，隔壁房间瞬间方寸大乱，一个赛一个着急。燕煜推开门，燕清溟穿好衣服，湿漉漉的头发淌着水，扒开窗户眼看就要从小二楼的高度跳出去！
燕煜哪里能让他跑，当即飞身扑去。燕清溟手脚一乱，跌入燕煜的怀抱，两个人就势一滚。燕煜闷哼一声，背部撞在架子上，洗漱用品哗啦啦掉了一地。燕清溟回过神，后背抵住地面，脑后枕了一只手，两手被人一缴，腰部一沉——燕煜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
标准的alpha捕捉omega的姿势。
“跑哪去！”燕煜怒目而视。
燕清溟脖子一缩，还没说上话先弱了气势，别扭地移开眼睛，燕煜眼中愤怒的情绪满溢而出，空间里充斥着狂躁的信息素。
燕清溟让他这么一吼，莫名其妙，顿生委屈与难过，眼睛眨了眨，水汽挂上睫毛。
小眼神一耍，燕清溟觉得腰上跪着的腿不自然分开，压在身侧。燕煜动摇了片刻，把他拉起来摁怀里，一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找毛巾的时候时不时回头看他，生怕一个不注意，燕清溟就跑了。
他被燕煜扒了上衣，裹上一条干爽的浴巾。燕煜将衣服团作一团丢到角落，扯来毛巾，劈头盖脸遮住燕清溟的视线，擦拭的动作却比意想中轻了不少。
燕清溟掀起一角毛巾，借侧墙上的镜子偷偷观察燕煜的表情，心下踌躇如何开口。
看上去生气得要命。燕清溟对了对手，耷拉脑袋，颇为可怜、乖巧。
燕煜擦拭的动作一顿——燕清溟轻轻戳了戳他的尾指，alpha右手下探，摸到燕清溟的脸，燕清溟蹭了蹭燕煜温暖的手心，把脸埋进去，小声问：
“疼吗？”
他指的是燕煜刚刚缠斗中的撞伤。洗浴架地震似的，架上横七竖八歪倒了一片洗浴用品。
燕煜脸色沉了下来，捏住燕清溟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粗糙的指腹来回刮擦燕清溟光滑的下巴线条。燕清溟大气不敢喘，和燕煜对视许久，战战兢兢地看着对方眼中翻涌波动的情绪。
半晌后，燕煜说：“你要自己说，还是我亲自讨一个答案？”
燕清溟面色一僵，半张口不知如何是好。燕煜就这么盯着他，谁也不敢开口打破那个微妙的平衡，楼下咯吱咯吱怪叫阵阵，一声似人似兽的粗哑声音怒骂道：“死耗子！滚开！”
燕清溟和燕煜脸色齐齐一变，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昏睡中的单止戈。二楼门外，蹬蹬蹬的脚步声催命作响。危险大摇大摆地逼近了弹尽粮绝的三人！
燕煜顾不得兴师问罪，指了指门侧，打手势示意燕清溟在这边。随后身轻如燕一个侧翻，一点声响也无，来到了门的另一侧。
门上了锁，对方拧动门把手时知悉这一点，几下转动无果后，倒退两步，一脚踹开了门！
就在电光石火的刹那，燕煜扑上去，掐住对方咽喉，两人齐齐摔下了楼梯！
燕清溟追上去，拐角处的燕煜和塞壬短兵相接，赤手空拳搏斗。燕煜掐住对方咽喉，塞壬伸手扒拉燕煜的手臂。余光扫到燕清溟的脑袋，燕煜厉声喝道：
“别下来！”
燕清溟转身回房，气势汹汹抄起热水壶，尾骨凌空抽出！
热水壶离弦而动，滚烫的热水飞出一道美丽的痕迹，不偏不倚正中塞壬脑门！塞壬头一偏，微微闪神间燕煜的铁拳接二连三招呼而上，燕煜那一肚子的火憋了一晚上终于找到发泄对象，毫不犹豫砸得塞壬口鼻血液迸溅。
塞壬蹬腿挣扎了几下，燕清溟探头再看时对方已经了无生气。燕煜满脸鲜血回头，眼中冰冷近乎冻结血肉。燕清溟下楼，冲到燕煜怀里。燕煜搂住他靠在墙上喘气，一言不发地抚摸着燕清溟的背部。
硬质物扭动蛇一般的身躯，缠在了燕煜的手臂上，尾尖恰巧停在燕煜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燕煜奇道，略有惊讶。他捏了捏，意外地发现硬度挺大，然而抽飞热水壶的时候展现出的柔韧性出人意料。
“尾骨。”燕清溟轻轻回答，脑袋抵在燕煜胸前，片刻后下定决心，缓缓道：“我告诉你。”
“我想起来了。”这是燕清溟的开场白。
他结结巴巴、断断续续，把每一个字都拖出来，咀嚼数十遍，才组成一个事实：
“我没有药物成瘾，摇篮曲是萧星雷研究的抑制剂，多注射一点，就会抑制神经。能够抑制我……”
他吞吞吐吐挑了个动词，小声说：“抑制我体内身为样本一号的本能。”
燕煜呼吸骤然停下，瞳孔紧缩。辗转至今，那个让燕清溟和燕煜吃尽苦头的吗名词终于浮出水面。这次，它选择从燕清溟的嘴里说出来——
样本一号。
燕清溟咬了咬自己的手背，燕煜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尾骨眨眼间飞速消失。
燕煜努力睁大了眼睛，燕清溟翻过来的手臂内侧，与塞壬如出一辙的青色手臂体积暴涨一倍有余，青筋虬结、勾缠之下，宛如一道血网笼罩在燕清溟的手臂上，鲜红刺目。割裂开的青色鳞片隆起，更加鲜明地证实了燕清溟话语的真实性。
燕清溟说：“从我出生之前，我的父亲已经通过基因技术修改我的基因。我不知道谁赋予他的能力，总而言之，他做到了——至少可以说做到了百分之八十。当我出生后，不成熟的基因编辑技术导致后遗症明显，灰鳞癌便是产物之一。”
“我从出生开始大量服用、反复注射各种药物，以减缓灰鳞癌的症状。在我离开守门人之前，情况基本好转。薛云昭带我离开后，病毒潜伏着直到我感染了呼吸道疾病。灰鳞癌病毒通过空气传播感染了那个阿拉伯人，病毒在人体内发生二次变异，一传十、十传百，感染整个世界。”
“萧星雷和另一位杰出的遗传学家成功找到了解药，治愈了灰鳞癌。所以长期治疗后我的灰鳞癌彻底治愈了——代价是，样本一号的苏醒。你所看到的操控动物的能力、具有治愈能力的血、还有这条尾骨，都是我父亲的成果。”
“薛云昭不可能放任我以怪物的形式出现在世界上，于是萧星雷研究出了摇篮曲，一种以塞壬的血液和毒液为主要成分的神经抑制剂，严格管控下注射能够遏制我身体里的本能，就好比抑郁症服药控制情绪。注射过程都是将我深度催眠过后进行的，薛云昭没有告诉我，我的潜意识清楚地记得这些事情。直到十年前的'安多米达'任务，她再一次催眠了我。”
燕清溟闭上眼，记忆中长姊面容越发清晰，重叠在一起：
“魔术师——我父亲最得力的下属之一，找到了她。他威胁薛云昭，如果不把我还给他，他就要放出所有完成兵器训练的塞壬，袭击人类。”
燕清溟往后退开些许，声音极轻：“我的alpha父亲，想要完美的人间兵器，在我之前的受害者，包括他的子女在内。轮到我的时候，omega的不好斗本性恰巧成为了最大的阻碍。为了移除这个阻碍，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疯狂举动而付出代价。”
“我们的离开，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燕清溟说到最后声音发颤，他盯着燕煜的眼睛，对方面部神经的细微动作完全深入眼底。燕煜的表情变幻莫测，犹如天边聚拢消散的云层，孕育着风暴。吁出口气，他说：
“我是样本一号。我是灰鳞癌的‘零号病人’。我是……怪物。”
恰在此时，街道上女人凄声尖叫冲上云霄！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Genius 56 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