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Genius 55 战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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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溟鬼魅般穿梭在复杂、冗长的地道内。拐弯处的黑暗如此阴冷肮脏，边缘投下的影子如同一双双贪婪伸出的触手，贪得无厌地诱惑着他。
他攥着一条粗长的铁链，走动一步便哗啦啦响动。俘虏塞壬踉踉跄跄，走一步要摔三个跟头，泡在臭水里，臭味冲天。
燕清溟置若罔闻，手上的动作总能在对方试图逃跑的那一刹那发动，锁链哗啦啦、哗啦啦地响着，声声不停。扑通一声，塞壬再次摔进了臭水中，水花四溅。
一滴溅到了燕清溟的靴子上，水中摸出一双手，摸索着通道边缘，寻找支撑身体的依托物，冷不防的，寒光与剧痛骤然爆发！
“啊啊啊啊！！！”
塞壬发出了近乎求饶的哭声，五指蠕动间，撕扯得伤口血肉模糊。他期冀着、祈祷着、渴求着，希望从对方身上分到一丝丝怜悯。
燕清溟无动于衷，只见他蹲下来，抽回军刀，目光一如既往冰冷：“继续。下次这只手就不要了吧。”
塞壬畏惧地点点头，丝毫不敢怠慢，拖着拗断的一条腿，一瘸一拐领路。
燕清溟脚边多了只小老鼠，攀着他的裤腿三两下窜到肩上，亲昵地用脸蹭了蹭燕清溟。燕清溟抬手摸摸它，嘴唇微动，“知道了。注意点，不要让他受伤。”
小老鼠机灵地点点头，呲溜一下跑了个没影。地道里两道人影交晃而过，不知疲倦行走着，直奔一个没有尽头的终点。
燕清溟走了两步，口渴得厉害。他抹了抹嘴，吐出一口唾沫，血花子翻动。燕清溟抬起一脚，沙尘飞过，掩盖血色。
他想，头好疼。
嗡嗡嗡嗡嗡的乱叫声愈演愈烈，一把锯子来回切割他的大脑，耳蜗鼓鼓跳动，所有的声音，人耳听得到的也好听不到的也罢，通通一窝蜂涌入耳中，随之而来的记忆片段比以往更长更清晰，人影憧憧，洗去了灰蒙蒙的雾气后，东一块西一块的拼图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事实。
十年前，登船前，薛云昭支走了所有人，声称自己接手燕清溟剩下的适应训练。
他就这样被亲姐姐绑上了椅子，对方跪下，请求他聆听一个迟来的忏悔，一个沉重的事实，奢求他的宽恕。
“嗯啊——”
燕清溟扶住脑袋，鼻腔一松，热流滚滚而下。血从指缝中流了出去，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无功，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如当年薛云昭跪下时那般彷徨、无助。
燕清溟撕下布料堵住出血口，胸前贴身的士兵牌同体温一样温暖，体积不大，占地面积也小。燕清溟想起了燕煜，眼神痛苦，为什么偏偏要在一切发生后想起来？他问自己。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燕清溟颓废地仰头深呼吸，片刻后猛力一锤脑袋，痛苦的情绪扭曲了面容。
让我忘掉吧。眼泪徘徊在眼眶中，燕清溟绝望地祈求。
塞壬停了下来。燕清溟也跟他停了下来。
塞壬抬手指了指光亮照进来的地方，畏惧更深，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王……在里面。”
燕清溟点头，拽着锁链往胸前一拉，锁链再次拖动塞壬来到他的面前，这一次迎接他的，是燕清溟旋转、急转直上、阴暗如恶鬼般的面容。
军刀没入血肉，灵巧撕开毒腺的防御，腐蚀性酸液顺着燕清溟青色的手臂落到了水中，顺流而下。
燕清溟松手，刀柄同尸体一齐落地，远处来了一群老鼠，纷纷涌入水中，齐心协力将之拖拽离开，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那只小老鼠再次爬上了燕清溟的肩膀，眼睛眨呀眨。
燕清溟摊手，小老鼠立刻钻入他的手心，蹲坐正中央。四目相对，死一般寂静。
燕清溟借着这一双眼睛，感知到了场内的准确情况。
地道连接着迈阿密城最大的下水道，有五个接口能够连接到地上的排水公司——也是实验室所在的具体方位。钱登尔花费数年时间，孜孜不倦利用墙内的技术，改造这最大的通道系统。几天前，伊利亚负伤归来，钱登尔等人便遵循他的命令，开启通道内的栅门——关押所有塞壬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这些塞壬是怎么出现的，老鼠只记得次次仰头，井盖翘起一边，沉重的一声扑通，地上来客降临下水道。
通常情况下，塞壬都被关押各自管道内，偶尔有不开眼的地下生物钻过去，成了他们的一顿美餐。
先前他送单兵戎和德川京子离开的那个通道，直通一家旅馆。老鼠按照燕清溟的指示，将两人拖进旅馆内藏了起来。
金色越烧越烈，几乎完全占满燕清溟的眼睛，黑色被侵占了所有的生存空间，远远看去如同黑夜中两颗硕大的金色铜铃。
燕清溟又放大了感知范围，如老鼠反馈的那样，王的居所戒备森严，住了不下数十只强大的塞壬。
此时此刻。
燕煜和单止戈背靠背，肉贴肉，汗流浃背，身上挂满了抓痕，衣衫褴褛，再不复初来时的意气风发。
单止戈的左手动弹不得，先前两场打斗中对方折断了他的手骨，哪怕一个细小动作，都会招来无法隐忍的剧痛。
他粗粗喘着，目光望向了众星拱月、被簇拥在一群长尾巴塞壬中的塞壬王。
塞壬王正在休息，背对着他们，肌肉虬结，背脊高高隆起。他是整场内唯一一只拥有尾巴的塞壬，粗长的尾巴垂落在孔道边，轻轻扫动。这只塞壬光是目测就足有两米，等他从孔道内爬起来，恐怕还会有更大的延展面积。
周围一圈虎视眈眈，闻着血腥味不断跳跃、躁动的塞壬同样也是不小的麻烦。
当他们进来时，塞壬王一共说了三句话。
“一对一。”
“三局两胜。”
“最后的对手是我，赢了的人可以活着登上地面。”
至于输了的人究竟怎么个下场，单止戈扫了一眼角落处血气冲天，胡乱堆积的骸骨，心中微微一沉。
恐怕这些塞壬呆在这里还没饿死的缘故，是那些来自地面，妄图通过地道到达内城的人，统统化作了他们的美餐。
单止戈头颈微微后仰，他问燕煜：“你打得过么？”
燕煜抽空扫一眼塞壬王的手臂，令人胆颤心惊的爪子弯起夸张的弧度，如同镰刀，指甲尖上一点瘆人寒光，谁也不敢质疑这双爪子切割生物时有如切割豆腐般容易的能力。
燕煜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这是人类最强，不是跨物种最强。”
“……”单止戈竖起中指：“不要脸的东西。”
燕煜扫了他一眼，彼此眼中流露出alpha战斗的本能，熊熊催动战意。他确实较之单止戈还能再打，至少这些塞壬solo对决的情况下，燕煜自信自己能够解决。
问题却是，他们这是组队副本，不是单人通关副本。
燕煜怜悯地道：“你太拖我后腿了。”他缠紧指骨上的绷带，道：“我得分心关注你。”说着他指了指角落，示意单止戈等会自己找个机会躲过去。
单止戈油然而生一种先掐死燕煜的冲动。但他两道浓眉死死打结，他很清楚燕煜阐述的并非一个玩笑，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手臂受伤的他并不能够给燕煜带来实质性帮助，与之相反，不拖后腿已经算是超神发挥了。
所以该怎么办。
单止戈瞄着那块擂台处塞壬最少的地方，心里有了主意。
场上的塞壬并不嘶叫，偶尔一两只跳动，头颅高昂，跃跃欲试。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两个人类已经击败了四只塞壬——或者用杀死更为贴切，第三场，意味着王将要下场。
这个共识驱使他们抬起头，目光狂热，集中在身姿魁梧的塞壬王身上。塞壬王懒懒抓了抓腰侧，侧耳一听，场内安静的要命，他知道，到他上场了。
塞壬王沉默地起身，沉默地整理好装束，腰间围着一条破烂的毛毯，即使是这样，依然有种逼人的戾气和凶煞。同其他塞壬相比，塞壬王的面部更为平整——某种意义上还能找到他身为人类时平和的五官轮廓。
已经很久没有人类能够惊动他了。塞壬王想着，搔了搔头脑，闷声道：“谁先？”
用英文来说，这只有一个单词，first。
燕煜上前一步，将单止戈挡到身后，面容坚毅不起波澜：“我。”
“啊啊？噢，你呀。”塞壬王反应略显迟钝，不如料想中那样咄咄逼人，懒散而敷衍。他踩着铁片铺成的斜坡信步而来，神色间隐隐浮出疲倦，仿佛没有战斗欲望。
直到近了跟前，两人纷纷意识到对方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两米二以上的身姿，肌肉魁梧鼓起，饱经风霜雕琢的鳞片上血痕道道，结了痂后长出粉色嫩肉，隐约有些发脓的征兆。
燕煜严阵以待，单止戈退到无人处，让出了场地。一只小老鼠跑到他的脚边，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他。单止戈看着那只老鼠把目光转回燕煜身上，身旁有塞壬馋得不行，扑上来捉它。小老鼠吱吱怪叫，飞檐走壁般化作一道流光穿过塞壬的围捕，迅速消失在对面的孔道内。
塞壬王半弯腰，浑厚的声色如同战鼓擂擂，他说：“你闻起来还不错，这味道真熟悉。”
燕煜眼神一冷，对方竟然毫不掩饰想要吃他的冲动！他当即厉声道：“闭嘴！你这怪物！”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裹着狂风暴雨，冲到对方面前！
塞壬王对逼近的燕煜毫不在意，眼神略有迷茫，拼命回忆着燕煜身上似有似无的味道。空气猎猎作响，风中alpha的信息素迎风招摇，混入血腥味后，淡得不见踪迹。
燕煜猛喝一声，直接来到对方身下。对付塞壬最好的方法，就是刺破他的毒腺。燕煜深谙此道，一脚飞起，正中对方坚硬如铁的腹部！
沉闷声响接连响起，alpha铁拳猛挥，直奔神经丛最密集之处而去！塞壬王嗷叫一声，尚未进入战斗状态，燕煜接连打了两场胜仗，此时正是一鼓作气、越战越勇的状态，两下相遇，率先吃了个闷透亏。
土石迸裂，地面深陷两个凹痕，塞壬王宽大的脚丫子为了维持下盘，竟在对方狂风骤雨攻势下，紧紧抓住地面！
燕煜又是一脚踢开对方挥舞的手爪，反身一拳直中塞壬王的下巴！塞壬王嚎叫一声，痛得五官扭曲。它大吼大叫，青筋鼓起，呈露在鳄鱼皮肤上，填满一道道脉络，远远望去身体撑大了一倍不止。
它挥拳砸下，势如闪电，瞬间来到燕煜面前。燕煜意图故技重施，身体飞速倒退，塞壬王步步紧逼，两人面对面相互过招，拳风轻轻掠过燕煜的脸侧，直接杀出一道血痕！
鲜血飞溅，燕煜面容略显扭曲。塞壬王和那些塞壬绝不在一个等级之上，电光石火之间他甚至来不及做出最佳判断，身体已经动了！
几个来回跳跃闪躲，燕煜从对方的拳头下捡回了一条性命。冷不防那恐怖镰刀巨爪高高扬起，劈头盖脸挟疾风撕裂空间而来！燕煜心中一惊，猛的侧身回避，长腿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是塞壬的尾巴！
单止戈暗叫不好，当即双眼赤红，准备冲上去救人。身旁的塞壬觉察他的异常，纷纷涌上擂台，从四面八方堵住了他的去路！
塞壬王将燕煜高高吊起，长尾巴刷拉一甩，空气被他拦腰斩断，燕煜身体一轻，面前风景极速放大，伴随着血液倒流和肾上腺素飙升、骨骼破碎的痛感，燕煜直接撞在了管道上！
哐哐巨响，山河震颤！
燕煜摔落在地，二次撞击导致伤口面积再次扩大，头破血流。碎石子和烟尘飞扬，落了燕煜一身，他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每一根骨头在痛，比起刀割火烧更甚之的痛苦。燕煜哑声嘶吼，眼中攀起腥红血丝，从未有过的疼痛几乎将他的意识完全吞没。
仅仅是一个照面，塞壬王展现出了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能力。
望着燕煜倒下，塞壬王觉得无趣。空气荡漾着越来越浓厚的信息素，几乎凝成一团血雾，他难受地动了动鼻子，心底烦躁不已，这熟悉的味道究竟从何而来？
另一边的单止戈直接领教了双拳不敌四手的厉害，三五只塞壬蜂拥而上，十数秒后将他完全控制在地。面孔贴上地面的一刹那，单止戈撕心裂肺狂吼出声，背部的血肉生生在一只塞壬撕咬下扯下了大片神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泪和津液由于疼痛狂飙而出，单止戈一瞬间的剧痛与恐怖画面击垮了他的神经，眼中定格对方望着对方吞噬自己的血肉，生生晕了过去。
燕煜被塞壬王从地上拎起，全身上下细小的伤口遍布，然而身体内部所遭受的重创几乎要让他死去。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眼中放大的是对方张开的巨口——这一刻塞壬王和所有的塞壬都是一样的，进食的本能苏醒扩张，腥气冲天的巨口中根根倒插的鲨鱼牙兴奋不已。
要死了。
燕煜想：妈的，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燕清溟呢？他有没有跑掉呢？这小东西该不会追下来吧？
脖子上多了一只大手，对方觉得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太过倒胃，决心扭断他的脑袋。
柔软的脖子与坚硬粗糙的鳞片相互接触，清洗感知到了上面的纹痕走向，燕煜随着他的手，一点一点转过脑袋。
一条孔道内钻出了老鼠，接下来是越来越多的老鼠，黑压压一片喷涌而出，染黑了整片臭水。
远处有人走来。
脚步声越近，水声便越发哗然，塞壬王停下了动作，神色愈发迷惑。
对方没有应答，黑暗中他的身影摇摆，风一吹便能消散，越发迫近这里。
塞壬王心中警铃大作，压住嗓子发出动物的吼叫，恶狠狠恫吓着打断他进食的不速之客。
水花四溅、塞壬狂叫、老鼠暴动！
整个下水道乱成了一锅粥。一道黑灰色的影子扑出，攻势几近于疯狂！塞壬王一惊，手上一松，燕煜再度被甩了出去。背部触碰到了一团团不均匀的柔软，燕煜伸手一抓，一只小老鼠吱吱叫着，尾巴抽得他的手臂啪啪作响，小小獠牙离他脉搏咫尺之距，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挣扎不已，最后将獠牙收了回去。
燕煜松手，骨子里叫嚣的疼痛让他又躺了回去，双手无力的垂下，撑住了地面。
他听到了尖细且愤怒的声音，这声音十分耳熟，穿云裂石。他疲惫地转过身体，望见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撕咬单止戈身体的塞壬统统被老鼠所覆盖，身上爬动着数不胜数的黑耗子，长尾胡乱甩动，不断啮咬鳞片与鳞片之间的缝隙，那细小的嫩肉被撕开，鲜血立即欢快飞溅，塞壬痛得乱叫，跳着脚拍手，长爪子一抓一个准，然而老鼠源源不断。直至最终，他的咽喉和毒腺同时被撕开，个头稍小的老鼠们纷涌而上，几个呼吸间，伤口深可见骨的尸体掉落在地。
“是你！是你！是你！”塞壬王愤怒吼叫，“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随后平地一声爆喝声，燕清溟身体一拧，一条白色硬质物抽出，塞壬王巨大的身体腾空而起，倒飞而出！！！
“来你妈。”
鲜血顺着燕清溟的下巴一路往下，洇湿胸前的衣物，血色缓慢向四周扩散，金色熊熊燃烧。
燕清溟回头看了燕煜一眼，嘴唇动了动：“堵上耳朵。”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燕煜撑着一口气，勉强捂住了耳朵。
下一刻，高亢的声音以撕裂云霄的分贝横扫而过！音波滔天，声势浩大，灵魂深处卷起剧痛风暴，所有苦心经营的防御毁于一旦！
朝夕之间，风摧林倒。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Genius 55 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