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Genius 22 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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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
季苍术快步走来。少年应声抬头，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底幽深如潭水。
季苍术淡淡地笑了起来，也不嫌弃少年一身泥汗脏，几步走过去。视线下移，他注意到少年瘦骨嶙峋的手腕肿得老大，一团红肿很是扎眼。季苍术叹口气，探手解开他的衣服，左肩上同样的红肿。
季苍术拿出活络油，倒在手心里，往少年肩上狠力一搓。
“痛痛痛！！！”少年倒吸一口冷气，玻璃珠般好看的眼睛委屈极了：“你怎么跟护士大妈一个力道！疼死我了！”
季苍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手上力道分毫不减，直把少年搓得嗷嗷乱叫，肌肤火烧似的烫着。
少年喊哑了，大颗大颗汗珠子掉下来，洗掉了脖子上的污泥浊水。
少年站起来，十七八岁如狼似虎的年纪已经有了成熟的味道，像半黄涩青的果，即将到了丰收时节。鬼精鬼精的一双眼睛点了别有风趣的幽蓝，笑起来莫名多了异国风情。
他咧开嘴，两颗小虎牙晃呀晃：“想我不？”
季苍术忙着给他擦汗，敷衍道：“想的想的，休息十分钟想一想。”实验室课程紧任务重，研究一个赛一个的多，他偶尔忙里偷闲十分钟，都拿出来想这个泥猴子了。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又跑去哪出任务了，脏兮兮的。
“有多想？”变声期的少年声音略显沙哑，他像吃了蜜一样甜，亲亲热热贴到爱人耳廓。
“非常想。”擦干净脸洗出个帅小伙，季苍术眼前一亮，也跟着他笑：“好嘛，每天都超级超级想你，这样可以吗？”
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面颊。季苍术不好意思起来，少年哈哈大笑，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牵过他，往街角的咖啡店走去。
……
燕清溟不着痕迹躲了躲，咖啡侧着他泼出去，扇形的痕迹渐渐蔓延到桌沿，汇成一条线。
滴答，滴答。
声音听起来既像是闹铃发出的声音，又像是滴落的液体弄出的噪音。季苍术烦躁地撑了一下脑袋，两天两夜没睡的大脑发出了疲倦信号，乍逢情绪大起大落，暴怒之后竟然隐隐有些后力不济的征兆。
他强打精神的情况连对方也看不下去了，燕清溟声线软了不少：“不如你先去休息吧？”
“用不着你假惺惺！一丘之貉！”
季苍术怒目而视。
燕清溟碰了一鼻子灰，脸色不大好看，他到底是脾气好的，锲而不舍规劝：“博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读生物学的，应该清楚大脑没有得到充分休息会导致人体过度紧张，分泌的有害物质不早点排出，对你的身体会造成很大伤害。”
这么一副老妈子苦口婆心劝慰的样子，对季苍术而言一文不值。
他怒喝道：“少跟我炫耀你那不入流的知识！”
“我这是为了你好！”
“好个大头鬼！杀了我弟弟，把我当犯人囚禁，还是杀了我的alpha！你燕清溟这么个东西也配这边给我当说客？你姐姐那心肝恐怕早就黑透了吧！”
燕清溟被他一连串的质问甩脸上，有点懵：“你说什么？”他不敢表露，自己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薛云昭阴魂不散，手竟然伸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他思忖着，小心迎合对方。
先前的规劝一语成谶，季苍术头晕眼花，口干舌燥，偏偏精力旺盛如喷火龙，逮谁喷谁。
“你以为灰鳞癌原始菌株哪来的？”
燕清溟倒吸一口气。燕煜说中了，只要提起长孙敛锋，季苍术就会说出幕后主使！
“我姐夫不是已经研究出解药了吗？”燕清溟从善如流改口。作秀就得做全了，虽然他对萧星雷也没什么印象，不大想叫他姐夫。
季苍术哼道：“他也被关起来了，托你姐姐的福。老娘嫁了个负心汉，自己也找了个这么混账的玩意，真是遗传。”
季苍术冷冷哼一声，打个讥讽。燕清溟按耐疑问，轻轻发问：“我姐没告诉我，他到底，怎么被关起来的？”
当年安多米达任务的盛况，即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季苍术都有所耳闻，失踪或死亡名单上有燕清溟的名字。他只当燕清溟后来又死而复生，薛云昭为继续利用他而掩盖真相，此刻张口就来：“她要夺权，夺展家军的权，夺她师兄燕煜的权。”
燕清溟眼角敏感地跳了跳：“展家军到底有多厉害？值得薛云昭铤而走险陷害燕煜？”
“一个亚洲和半个美洲，还有俄罗斯，你说厉不厉害？共和国积攒下来的人脉，地宫之行后强抢周边国家的暗线力量，展天羽的家当你数都数不清。”
“所以……？”
“所以薛云昭发动了清洗计划，”季苍术见燕清溟嘴角微微一抖，心下冷笑更甚，真是好个心思深沉的姐姐，他对这个蒙在鼓里的小子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味道，说道：“燕煜为了同门情谊甚至敢挟持莱昂，让他放薛云昭一条生路。你看看这只中山狼干了什么？转头就发动清洗计划，逼得燕煜远走高飞，还背上一口残害同胞的大锅，说都说不清。”
“她还把秦无衣的弟弟安排在那些人当中，秦无衣无父无母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后台可是皮尔斯的二太子安德鲁，他能不疯了一样追杀燕煜？”
“可怜燕煜这么个厉害的游骑兵，到死都不知道，这一切不是巧合、不是仇人报复，而是他的师妹设下的陷阱。”
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季苍术口齿发干。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苦味入喉，高温又添一把火，近乎自虐的行为却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舌根又苦又麻，季苍术咳了咳。
燕清溟放在桌底下的手握紧成拳，小幅度颤抖。
真相一直是丑陋的疮疤，哪怕好了，没有化脓、破口、结痂时的丑态。当它被揪出来，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燕清溟才发现原来这么疼。
燕煜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受师妹的背叛？薛云昭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下的狠手？他的亲姐姐啊，知不知道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她这一去，就是踩着千万尸山血海，登上白骨森森的王座。
心口密密匝匝疼着，燕清溟喘不过气，他甚至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疼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还不够，还要在拿出一把钝刀，缓慢打磨着外表，一层一层削去柔软的地方。
燕清溟突然理解了那天晚上，燕煜那个复杂到极点的目光。再怎么样，薛云昭对他都好得没话说，那是他的亲姐姐，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姐。血浓于水的亲情是燕煜一个外人无法揣度的，燕煜究竟把自己放到了什么样一个地位，在看待他和燕清溟的关系？哪怕中间夹着如此血海深仇，他也一如既往地爱着燕清溟。
他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胸口像一口锅，燕煜往里面放上小米、青葱、鸡蛋、盐巴，再用一往情深的忠诚作火，将他这颗心煮得服服帖帖。
燕清溟移开眼睛。
beta喝了口咖啡，有力气再战，他用那沙哑、顿挫的嗓音控诉：
“我弟弟也死在了清洗计划中。”
“节哀顺变。”
燕清溟蹦出句废话。在张口的一瞬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巨大的难受感和羞耻感从头到脚死死裹住他，令他喘不过气来。
季苍术凄凉笑道：“有时候我很羡慕秦无衣，好歹他的alpha后台够硬，能够纵容着他满世界追杀仇人，一做就是十年。”
燕清溟陷入了沉默。
beta呼出口气，屋子里冷气开得很足，过长的白大褂随风摆动。他取下眼镜，声音微不可闻：“长孙……他帮薛云昭做了件事，一件要深入敌方的事。他没回来。”
beta边说，边擦了擦本就很干净的眼镜，水珠子啪嗒砸上去，向四面飞去：“他明明说好了，这次任务之后就会回来陪我了。结果只剩我一个人了。”
屋子里如墓地般，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燕清溟抬头和那透支生命的beta对视，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恨意和执着，烧成一片燎原巨火，令人心惊胆颤，令人不忍直视，只怕下一秒就要化为灰烬。
我的姐姐呀……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怎么面对这些字字泣血的受害者？我还要怎么面对你？
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中，燕清溟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我侥幸逃过了清洗计划，是因为萧星雷。”眼镜又回到鼻梁上，beta恢复了常态的干练，“萧博士太聪明了，就是看人眼光不好。他是第一个将解药成功融入孢子中的科学家，还研究出了大面积吸入式解药，拯救了全世界。”
“灰鳞癌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疾病，哪怕埃博拉都要在它面前黯然失色。从来没有哪一种病毒能够完全改变人体成形的身体构造，也没有哪一种病毒能够使人同时拥有两种形态，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涅槃重生的奇迹。”
燕清溟替他补充完了下一句，对方投来疑惑的眼神，燕清溟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姐夫也说过。”
才怪，是那个疯子魔术师说的。
燕清溟有些懒散，不欲与他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恐怕等季苍术夸完了了不起的萧星雷，他就要意识到被套话了，这个时候不说话反而是另外一种策略。
季苍术二度入座，喃喃道：“萧博士是人类的救星啊……他本来可以不用被关起来的，薛云昭要对灰鳞癌进行人工改造，降低毒性和转化代价，制造出一支战斗实力出众的军队……哼哼，说的真好听，什么要抵抗二阶变异，还不是因为只有三分之二的展家军愿意听命于她？”
燕清溟嘴唇动了动，“只有三分之二？”
季苍术随口道，“对，只有三分之二。三分之一在展天羽的弟弟展皓手上，展皓本来就是内定的下一任展家军继承人，即使他因为omega这个身份当不了统帅，顺位下来继承人也会是燕煜，哪有她薛云昭一点儿好处？哼。”
季苍术没注意到，燕清溟眼中流露出了悲哀的情绪。他大概也想不明白，Alpha对于权力的掌控欲竟会膨胀到如此地步，不惜手足相残。
季苍术还在继续叨叨，他又说：“萧星雷不肯，他就被关起来了。那时候才生了孩子没多久啊，这个女人果然是个薄情种。可怜的孩子没了爸，还待在城府深沉，心思浸墨的母亲身边，恐怕不长歪算她命大。”
“多亏了萧星雷，我的名字才从清洗名单上划了出去，不过划出去有什么用呢？”季苍术摸了摸脚踝，细瘦的、浅白的脚踝骨上，电子镣铐红光闪闪，他笑：“要我给他研究，又怕我跑了。真是谨慎。”
这讥讽的语气和赫赫的笑声听来分外刺耳。燕清溟今晚得知了太多关于他姐姐的阴暗面，一时间无法代谢干净，他沉默不语，像尊好看的雕像，被人固定在椅子上。
手心早已疼到麻木，燕清溟浑身抬不起一点力气。疲累感笼罩在心头，燕清溟眼神空洞：“对不起……燕哥，对不起。”
季苍术皱眉，一口气抖落自己的不爽，心头重担并没有减重多少。他听着燕清溟的呢喃，无名爆出一股怒火来：你倒是心疼你的alpha！我的alpha尸体都没地方找！
季苍术冷嘲道：“知道心疼了？那也没用。燕煜不过是另一个废物。”从口袋里掏出小巧精致的遥控器，季苍术露出了诡异、阴狠的笑容：“虽然是被人陷害，那又怎么样呢？可怜之人必有可之处，识人不清是他自己的问题。反正十年前早就该死了，不如我来帮他一把。”
说着他猛地按下按钮，又在燕清溟惊怒交加的目光中，一脚踩碎了遥控器！
墙上的有线电视切换到了牢房，一声声嚎叫由远及近，燕清溟面色遽然变白：“你做了什么！？”
“啊……好像是一群脑前叶切除后性格控制失败的实验品吧？”
季苍术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屏幕中的燕煜显然觉察到了危险靠近，他站起来，摆出防备姿势，正对大门，第一只实验品摇摇摆摆路过摄像头，腐烂的身体流了一地脓液，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鱼贯而入……
有线电视被填满了。实验品隔着护栏，伸出手臂，呜呜嚎叫，恨不得将自己挤进去，吞掉燕煜这么一个大活人。新鲜的血肉几乎要逼疯他们只剩下本能的大脑了！
燕清溟眼神一拧，踹开桌子飞扑上去，长腿一扫手肘格挡，利落一个包抄。季苍术重重摔在地上，手臂反绞，针头停在了他的眼前。
omega一脚踩碎平光眼镜，冷冰冰如机械般的说道：“解药在哪？”
beta放肆大笑，眼泪夸张滚出，恶毒地诅咒道：“等你拿到的时候，你的alpha早就死了！”
燕清溟提起他，表情没有变化，“希望你会喜欢被实验品吞噬的感觉。”
他挟持着季苍术，一脚踹开了门。
黑酸酸的枪口对准了他。燕清溟眼神发冷，理智正游走在暴怒的边缘。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Genius 22 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