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成》袜子破三洞

91、二河尤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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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漠河那段时间过的颇惬意。
　　早上一睁眼看到的是自家小屋的天花板，他盯着那道像是蜘蛛网一样的裂缝看了半天，腿抬高一用力从床上跳到地板上，但是有时发挥失常也会摔的四仰八叉。起身去拉窗帘之前，李漠河大概就猜到现在应该已经九十点的光景，虫鸣声顺着打开的窗户缝蔓进来，瞬间就使这间方还昏昏欲睡的房间热闹起来。
　　李漠河挠着他的鸡窝头，本来理的是平头，但是由于将近两周没有理发，自己的头发又史无前例的加速生长，终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鸡窝。李漠河低头刷牙的时候微微抬起眼来看镜子里的自己，没看一会儿就又重新垂下头来，因为嘴里的牙膏沫快溢出来了。
　　早餐非常丰盛，皮蛋瘦肉粥，桂花糕，鲜榨的苹果汁以及两颗煮鸡蛋。李漠河简直心满意足，他现在一个人在家，老妈估摸着正在地里干活。他磨磨唧唧的吃完早饭，冲洗完饭碗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枕头们一个个垒在一起垒的老高，舒服的靠上去，顺手拿过来一本简装的很厚一踏的漫画书，一边喝着苹果汁吃着桂花糕，一边津津有味的看起来——这是李漠河最喜欢的漫画作者最新力作，听说讲的是爱情故事，李漠河总是不屑一顾这样的故事，但是意外的这篇作品完全把他吸引住了，男女主角并没有爱的你死我活，剧情之流畅情节之新颖，李漠河意料之外的停不下来了。从升上高中开始，就算是放假，前有一大堆作业后有一大堆即将要学的知识，也极少有像现在这样悠闲的时光可以不用左顾右盼的专心享受看书的乐趣。
　　下午李漠河通常会顶着烈阳到地里去，盛夏时节的阳光炙热非常，如果抱着享乐的态度就会忍不住抱怨热的快自燃了，但是如果只是抱着晒太阳的心态，就会发现正午一点左右的阳光最棒了。李漠河会背对着太阳，将脸正对着一株株烤的有点焦的杂草上，他有一茬没一茬的拔草，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但是他喜欢这种热度，阳光顺着脊梁骨浸入他的身体，让他从头到脚都非常暖和。
　　李漠河会在地里待上两三个小时，当然他不会一直蹲着，当他脚麻起来了之后，他就一骨碌，平躺在田地的过道里，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一片莫名又绝妙的红色。一般情况下他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被过路的大伯大婶的谈话声吵醒，接着他一骨碌爬起来，似乎很有模有样的继续拔起草来。

　　那天，李漠河就像往日一样经历着以上的所有事情，他又睡着了，醒来之后看着太阳滑落的位置心想可能有点晚。他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拔草，凑合的拍拍身上沾上的土块还有杂草，李漠河提溜着拖拉板，迎着夕阳朝家的方向走去。
　　顺着乡间小道回去的路上，会和偶尔路过的大爷大妈大婶大叔之类的打个招呼，路过种植玉米的那一排农田边上的蔷薇花时，李漠河忍不住顿下脚步仔细打量起来，蔷薇花有点焉，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花瓣也落了一地，李漠河蹲下身子去看那些落在泥土上的凋零花瓣时，偶然发现了一只隐藏在花瓣里垂死挣扎的蓝壳虫子。李漠河看着那只耷拉着触角飞都没力气飞的濒死爬虫，随意的从它身边捡了一朵花瓣，起身继续往前走。
　　那一路上，花瓣薄且柔软的质地从李漠河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浸入李漠河的皮肤，他一直不太想去思考的内容猛然间跃进了他的漫无目的的思绪里。李漠河觉得自己不是那只快死掉的虫子就是干裂的缺乏营养的土地，没办法给脆弱易碎的蔷薇任何有益的保护，蔷薇花瓣里的虫子会引来女孩子们厌恶的尖叫，干裂的土地成为蔷薇凋零的罪魁祸首。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他李漠河…大概从始至终也只不过是经过蔷薇园的过路人。
　　李漠河手里的那朵被他小心翼翼捏着的花瓣不知何时掉落的，总之他回家的时候抬手推开大门才猛然发现花瓣不见了。他闻着从门缝里溢出来的饭菜的清香，站在夕阳暗红橙色的余晖下，有些失落。
　　李漠河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听到屋内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他闻声抬起头，却看到老妈一脸的惊疑未定，眼睛却发着晶亮的光芒，李漠河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不由皱眉疑惑问：“怎么了？”李妈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正巧李漠河此时发现玄关角落里放着一双很是陌生的女孩子穿的球鞋，李漠河心想难道是李朵阿成来了？顿时又纳闷又高兴，没等李妈哆哆嗦嗦说出来话，李漠河就脸带笑意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然而刚从客厅走进通向自己卧室的走廊，李漠河看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那人时，愕然停下脚步，一脸的不可置信。

　　给李漠河五六七|八|九|十个胆李漠河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遇到是否邀请尤梨进入自己那间杂乱有章的房间的窘境。他一边拼命想着自己昨晚脱下的袜子放哪了，一边放肆沉浸在这个突发状况里。尤梨穿的是夏季的校服，白底蓝边，露出她柔顺的颈部线条，显然此刻她十分僵硬，头都扭过来看向李漠河了，身体还僵在扭转一半的过程中。感受到尤梨的紧张，直接导致李漠河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那，那个，你要进来坐坐，吗？”尤梨闻言面红耳热的点点头，“打，打扰了。”
　　李妈躲在走廊拐角后面，一边偷看一边忍不住哧哧的乐起来。

　　进了房间，这两人也只是单纯的从在走廊里僵硬的站着对视变成了在房间里僵硬的站着对视，李漠河一直在想要不要说请坐之类的话，但是感觉他的脑袋到他的嘴以及四肢——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短路了。’请坐’这两个字很难说出口吗？为什么那个请在他的口齿之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到底该用什么语调说出来才比较合适？这种感觉…就叫无措吗？
　　先开口的意外的是拘谨的尤梨，“听说你已经找到了新的学校。”她垂下眼，白皙的脸颊上垂落了一排细碎的剪影，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李漠河突然觉得自己那颗素来无动于衷的心脏陡然又加速了跳动，他沉声道：“是。”尤梨轻咬着下嘴唇，半天才回道：“你能告诉我你转去哪了吗？”她抬起头来直直的望着李漠河，目光里流露出惊人的执拗，李漠河愣了一下，“为什么要知道我转去哪了？”他轻声问，语调里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尤梨顿了顿，声音轻的尤如耳语，“因为，我不想跟你说再见。”她的脸白皙透亮，双眉粗的恰到好处，又黑又浓，眼睛轮廓分明，一弯一直间皆有万股风情，此刻的她并不是害羞的神情，倒更像是豁出一切鼓足勇气拼劲全力时的模样，生动又美好。她坦然着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因为，我不想和你说再见！”眼泪滑落脸颊的时候尤梨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哭，而下一秒，她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握住手腕，接着顺着那股强劲的力道，她跌进一个稚涩的怀抱里——初落进那个怀抱里时，尤梨感觉到了一股炙热的气息，烫的她微微挣扎，接着是一股带着点泥土和青草以及融进泥土青草里的阳光的干净温暖的味道，在那个怀抱里停留了很长时间之后，隐隐约约尤梨闻到了一丝丝花香，像是玫瑰。她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阳光炙热泥土带着稻谷的清香青草有些苔藓的潮湿气息的田园里，偶尔有一两片风，夹杂着远处的玫瑰花香，而就在此时她听到耳边一个动听的声音，带着些许男孩子的羞涩，却真诚而明朗，“…我尤其不想成为你的过客，我宁可当那只垂死挣扎的蓝壳虫。”

　　后来的某天李妈接到了一通电话，听声音像是一个爆炸开的闹铃，说话的人似乎比她这个听话的人还要激动万分，“您是李漠河的母亲吗？李漠河还没被别的学校拐走吧？那太好了！对对，我是二中的校长，万分抱歉我回来晚了，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拖住了我的脚（jue）。啊…对了对了，我今天打来电话的目的是想请您不计前嫌，让李漠河重新回来二中吧！是是我非常喜欢这个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的孩子，他如果能原谅二中的冰天雪地，就请他回来吧！他的朋友以及那些果树们都很想他！希望您也有空前来二中的后花园，最近的西瓜很甜哦。”李妈放下电话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不过中心思想是了然了——二河可以回学校了。
　　后来的后来李漠河回到了二中，他几乎是在回校的当天就得知了副校长被辞退的消息，大家都免不了欢天喜地起来——主要是新上任的副校长听说是之前退休的那位，大家终于不用每次都心酸的看着校长老头一个人在西区果园里弯腰给果树们浇水修枝了，真是皆大欢喜！
　　李漠河和老张靠在班级门口的瓷砖墙面上等阿成出来一起去排球社的时候，看到尤梨被别班的男生围成一团，行走十分不便。老张皱着眉头一脸的嫌恶，“这些男生真是…”他话刚起了个头，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漠河挤进那个像是千层卷一样的包围圈里，老张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出现幻觉，他惊愕的张大嘴巴，看到李漠河拉着尤梨的手，手，手！！！走出包围圈经过他面前，还冲他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体育馆里见。”就毫无其它解释的自觉性的离开了。
　　老张一脸’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的神情，刚想抬脚去追就被方才围着尤梨的那群男生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住了。众人眼睁睁看着尤梨被牵走才回过神来，下一秒便将矛头指向了似乎是那个’恬不知耻的把尤梨强硬的牵走的臭小子’的朋友——这个高个子壮汉身上。
　　老张只有一个感觉，完蛋了——他太清楚被妒火淹没的男人的愤怒有多么高涨，打头的一个恶狠狠的皱着眉头，明明比老张矮一大截，但是气势实在是逼人的紧，“说！那个臭小子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