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的困境》阿依莫

8、火车

　　“嘿嘿，别吵啦，吃完洗洗睡吧。”小明从第一个“房间”开始走起，还没走几步就感到绝望，这叽叽喳喳的声音无穷无尽，怎么管呐！泡面泡成糊了她也管不完。

　　班长就住在老王隔壁，听见了他们谈话，也知道老王是懒得管，心疼小明一会，让其他五个人声音小点，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出门了还不能说话，但男生都是讲道理的，也是体谅女孩子的，游戏音量都调小了。

　　好，这只是第一个，小明大概数了数，光男生就有九个小房间，要是所有男生都像班长他们这一帮人好说话就好了。

　　走到第二个房间的时候，小明也发现了，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

　　她跟一帮男生玩起了贪吃蛇。
　　上铺两个兄弟在打王者，其他几个草蛋分子拉着艾教官阻挠她的工作，知道小明没事就玩贪吃蛇，他们五个人组了一个队开黑。

　　这一开黑就停不下来，到最后足足打了六局。
　　几个人的手机都热到烫手，激战就是激战，嗓子都哑了。

　　“教官，爽不爽？”
　　小明恍恍惚惚，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妹啊！故意的吧！完蛋了完蛋了…”

　　“嘘～声音要小点！”
　　“方柳柳，我记住你了，你等着。”

　　小明愤愤地走向下一个房间，临走前还狠狠的威胁一把方柳柳——刘朝辉就在旁边，你们房间再吵我就告诉他你上次假期作业的试卷是抄的。

　　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小明把手机揣兜里，坚决不拿出来。

　　“大家小声点哦～我们要做文明出行的好学生！”
　　“为什么呀？怎么就不让说话了咋地？”
　　“就是，这管的也太宽了！”
　　“玩游戏怎么不说话啊！”

　　小明无奈，就知道会这样，“好好好打住，又不是我要管，老王扣押着我的面呢！这旁边还有人，你们小声点就好啦！求求各位爸爸们，我好饿！真的！”

　　“好吧好吧，爸爸知道了。给你个鸭脖。”
　　小明接过鸭脖，没有泡面好吃。

　　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都这么过来了，只要不拿出“教官”的威严，卖卖乖，认认爸，什么都好说，还收获了不少零食。

　　最后一个男生的房间，小明长吁一口气，解决完男生，女生那边也快了。
　　她的糊面还在等她。

　　“那个，说话声…”嗯？没人说话。
　　这个房间出奇的安静。

　　冬凌从旁边的房间探出头，“小明小明快回来斗地主呀！”
　　“等…等会哈。”

　　小明粗略的望了一眼，这个房间上面四个床铺是空的，可能接下来几站要上人，下铺的两个人已经躺下睡觉了。

　　“你要干什么？”
　　这么问总感觉她艾日月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到男生的房间逛一圈的荣耀，可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动都不敢动，还敢干？

　　“查寝……啊。”
　　秦则明只当她又发疯了，色胆包天了还查寝。
　　“查完了吗？”
　　“……没有。”其实小明的确还没查完，女生那边没查完。

　　话刚说完又觉得意思不对，这么一回好像是说你们俩，我艾日月还没查完。
　　就两个躺着睡觉的，还要怎么查。
　　秦则明不理她了，爱怎么查怎么查吧，他继续睡觉。

　　“哎等等！”小明刚想走。
　　“你要干什么？”
　　秦则明嘴角勾起，“过来。”
　　小明每次听见他的命令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照做。
　　一旁的季策燕翻了个身，哼哼了两句。

　　“来，帮我接杯水，顺便借个充电宝给我，有空的话再帮我们买点吃的。”
　　“你有没有良心啊！”总是指使她做各种各样的事！

　　秦则明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慢慢的开口：“刘朝辉布置的那些任务，谁帮你做的？”
　　“你！”
　　“对！就是我！”
　　“……”刘朝辉每次喊他们过去除了搬作业就是搬电脑，那随便一个就是十几斤重，体力活当然是男生做了。

　　小明认栽，这人相当不负责，一到搬东西的时候必须要小明死劲拽过去。
　　“嗯，别接热水。”
　　“……哦。”

　　伺候完大爷之后，小明第一时间就去老王那拿泡面。
　　“面呢！我的面呢？”
　　老王开着电脑刷邮件，搪塞道：“面都冷了，吃了拉肚子，帮你扔了。”说完又补充道：“垃圾食品！少吃！”

　　“你竟然！”小明出离愤怒了，她尽心尽力帮老王做事，老王就这么诓她！
　　还是刘朝辉安抚她，“小艾吃不吃八宝粥啊？”
　　“不吃，我不吃！全是防腐剂的垃圾食品！”想了想她也补充道：“吃多了使人头秃。”
　　刘朝辉：“……”
　　……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窝，忙了这么久还是看见姐妹们开心。
　　“打牌吧打牌，来来来。”
　　“好！不输不睡！”
　　“三带一算不算？”“不算不算。”
　　“姊妹两对带不带？”“不带不带。”
　　“连枝子行不行？”“不行不行。”
　　“……这还玩啥？”
　　“惩罚呀，惩罚玩的可大了！”
　　“啥惩罚？”
　　“大冒险啊！不给真心话，就大冒险。”
　　“这么大啊！玩啊！就喜欢大尺度的。”
　　小明以为的大尺度是在她们自己的小房间里跳个脱衣舞什么的，没想到她们真的会越界……

　　“跑到老王面前说：我下次一定考年级第一！”
　　“不好不好，老王会当真的，他肯定会说，\'好！到时候离年级第一差一分打一棍子！\'”
　　“咦，那算了算了，换一个。”
　　“随便到一个男生房间转一圈，然后说：让朕好好看看，今晚临幸哪一个？”
　　“哈哈哈哈深井冰啊！”
　　“就这个就这个蛮。”
　　“嗯嗯去吧！”

　　近十道犀利的目光向小明射来，每一个都如狼似虎般的饥渴。
　　“愿赌服输。”
　　“说到做到。”
　　“不要打脸。”
　　“我去！”
　　今天晚上就是小明的倒霉日，她出门就该看看黄历。
　　“随便点一个吧，就旁边的！”
　　“旁边就两个人哦～”
　　小明说：“旁边的旁边吧。”
　　“不行，听我们的。你选就没意思啦。”
　　“你们几个，最后接下来几局不要输。”小明穿好鞋子，整理下衣服，几个人头跟着她，脖子伸的老长，就是不动，躲在后面看好戏。

　　“我去了啊！”
　　“去吧去吧～”

　　“咳咳，我，朕，今天好好看看，临幸哪一个。”
　　不知道谁堵在过道不让她回去：“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许走不许走，看人家反应。”
　　“哎…你们…”
　　小明进退两难，卡在中间。
　　“你说什么？”
　　秦则明坐在床上看书，一时间还挺明白她在说啥。
　　季策燕早就被吵醒了，盯着中铺的床板发呆，提醒他：“她要上你。”
　　“哇哦！啊嗷嗷哦！”女生那边沸腾了，这话说的直白，光让人听就觉得不好意思。

　　“是这样吗？”秦则明问。
　　肯定不是啊！怎么可能！
　　小明震惊到无语，这种荒诞的话他竟然能一本正经的问她是这样吗？
　　吃瓜的不怕事大，冬凌假装坐在窗户边吃东西，闻言从后面推了小明一把。
　　“不……啊！”
　　女生那边又爆出一阵看热闹的笑声，季策燕灵光一闪，“哎我们换个床铺吧！”
　　方便你上他啊！

　　“我不要！大冒险呢。不玩了。睡觉了。”
　　“哎哟没意思。”

　　“你站住。”
　　又被喊住。
　　“又要帮你打水吗？”
　　“坐这。”
　　季策燕一看机会来了，拿着手机就跑路，“坐我那坐我那，我和你换个位子呗！玩久点儿！”
　　“不是，我…！”
　　季策燕招呼那些看戏的回去，他那么想换位子就是想去找陈博，几个女生拉着他斗地主，这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干什么呀？”
　　“你就坐那别动就好了。”
　　“为什么啊？”
　　“太吵了。”
　　“……”
　　好像是有点大嗓门…

　　说清楚就好了，非要把她囚在这，季策燕估计一时半会回来了，怕不是和陈博打得火热。
　　秦则明怕她无聊，丢了一本书给她。

　　小明刚接过来的时候还很兴奋，有机会看一看大佬的书，思想上也可以拔一拔高度了。
　　一看书名，傻了。
　　高中化学必修一尖子生辅导。
　　被翻开的那一页是攻克铁三角铝三角等元素化合物。
　　“……”

　　“你好好看看，背熟了，化学这么差，不提前预习跟不上。”
　　“我化学还好啊…”
　　还死不承认，“89叫还好？”
　　“你怎么知道我化学89……”太丢脸了，本想在这位100分面前装一装，没想到直接被戳破。

　　秦则明没理她，继续看自己的。
　　困顿的夜晚，小明为挽救自己的颜面，猛背化学方程式。
　　几个元素之间的关系顺的差不多了，物理性质化学性质她都全背完了。

　　“差不多了，不看了。”小明把书还给他，“要不你考我几个？”
　　“不用了，我自己还没看。”
　　“……”
　　行，这也是另一种炫技的方式，她忍。

　　季策燕估计真不会回来了，陈博竟然没把他踢出去。
　　想想季策燕也是可怜，一个人单方面的追了这么久，陈博次次都是拒绝。
　　陈博说：我只把他当哥哥。
　　哥哥……哥……

　　看了下手表十点多了，以往在学校里十一点睡是常事，这会却觉得有点困。
　　贪吃蛇打多了，精力消耗太大。

　　小明困起来也管不了那么多，本身也是个欢脱的性子。抖了抖季策燕窝成团的被子，“我睡觉了。”
　　“睡谁？”
　　“睡…睡觉！”

　　就这样大家度过了在火车上的一个颠簸的夜晚，秦则明晚上睡得很不好，这一个小房间就他和小明两个人。
　　“铝和浓硫酸常温下钝化…”
　　翻身。
　　“两性元素…与碱反应本质是和水反应…”
　　吵醒。
　　“离子方程式…氢氧根…”
　　坐起。

　　窗户上倒映着车厢内的景象，秦则明只能看见车窗外星星点点的橙色灯光，耳畔所闻除了列车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艾日月梦中的呓语。

　　秦则明坐在床上，两条腿越过过道搭在对面的床铺上，他不可能忘却以前的那些事，只是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艾日月当时只有十一二岁，她会冷眼到无视一幕幕残酷的真相吗？

　　一开始秦则明以为她就是装的，装单纯，装好心，装人畜无害，装乐于助人。

　　“四个氢氧根！”

　　“唉…”

　　她说不上特别，他也不喜欢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