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途疏》唤不归

9、第八章 村落

　　张轩途林子里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在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后，面如菜色的看着这个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记号。
　　别看他面上镇定自若，内心指不定已经骂开了。
　　头疼的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别说是去找那个竹林了，连来时的方向都稀里糊涂的忘了。
　　细细算算，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现在简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山下走。
　　脚步虚浮，眼冒金星。
　　最后是冒着不怕死的心理摘了几个味道奇怪的野果勉强果腹，才有力气走下去。
　　直到最后，苏焕在草丛里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跤，回过去才发现是面朝土摔在地里就懒得再爬起来的张轩途。
　　当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摔倒在地后就想：我就躺会，要是死了那也就这样了。
　　苏焕：“……”
　　张轩途感觉腰被人踹了一脚，想着是那个不长眼的，抬头去看，正好和弯着腰的苏焕对上了视线：“……”
　　于是他愣了一愣，随后淡定的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手很没力气的拍了两下身上的尘土，问道：“哦，阿焕啊，阿柒没和你在一起？货都没问题吧？”
　　苏焕没有马上说话，匆匆扫了眼张轩途露在空气中的两条布满划痕却依旧白皙的腿以及身上那件草草裹在身上明显是谁的玄色宽大外衣。
　　别开视线，良久沉默。
　　张轩途也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妥之处，面色有些尴尬，于是跟着沉默了会，不知道怎么个解释法。
　　不过苏焕这孩子本来就不怎么说话，也不是自家的人，那就不用多说什么废话了。
　　看着应该是并没有出大事的样子。
　　轻咳了两声，道：“你带我去找阿柒他们吧。”
　　苏焕很轻的一点头，算是答应。
　　“你有吃的吗？”
　　苏焕从身上翻出一个看着倒是小巧的瓶子，递给他。
　　沉沉的，张轩途拿到手后掂量着想到。
　　往嘴里倒了两滴。
　　这是他第二次喝到这种东西，很稠的流质液体，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没有办法形容的气味，好闻却不接近任何一种食物的香味，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但它本身是没有味道的。
　　顺着喉道落入胃里，立马升起一股饱腹感，暖意蔓延了开来。
　　有点酒后的那种灼烧感。
　　等张大人心满意足了，才准备出发。
　　“天要黑了。”苏焕透过头顶的层层树叶，看着天色道。
　　“那我们快点。”
　　原本有更近的路可走，但为了照顾张轩途这个伤患，他们换了条勉强算是安全的路线，说是路线，因为这林子里根本没有可以称之为路的路，哪怕是一条小径。
　　等到了地，天已经暗了下来，走到一处峡谷，两旁皆是陡峭的悬崖，从崖顶垂下的藤蔓如绿色的瀑布一样，几乎覆盖了整片山崖。
　　张轩途眯了眯眼，隐隐约约看到一点有些不同的颜色，看着像房屋的屋脊。
　　在荒山野岭里突然冒出一点人烟，下意识以为看花了眼。
　　苏焕：“到了。”
　　脑子里闪过点什么，张轩途才想起来一件事。
　　“苏焕，我之前和你通过灵吧？”
　　苏焕抬眼，没有波澜的看了他一眼，道：“嗯。”
　　“……”
　　苏焕沉默了会，还是没说话。
　　可怜我们的张大人憋了半天也不好开口，脸上还要保持宽容冷静无所谓，我就那么一提你不用想那么多，的表情。
　　等走近了，粗粗打量了一番这个不大的村落。
　　不禁皱眉。
　　天色暗沉，但却也勉强能看清楚，这里的房屋皆是竹屋，少量木材做房子的装饰和房梁，依着南面背光的山崖而建，死死的靠在悬崖上。应该是为了防止水汽侵蚀木材，大多数房子凌空悬在崖壁上，屋子底部以几根粗壮的树干一头抵崖壁，一头撑着房屋，看上去摇摇欲坠，其实还挺结实，最接地气也是残损程度最大的竹屋也要高出地面至少四五米的样子。
　　半空中缭绕着久年不散的水雾，比在林子里还要潮湿，一时之间视线范围绝对不超过几步远。
　　先不说连张轩途这个半知不解的外行人都能看出来这峡谷风水是挺好，但是不宜住人，更不宜葬人。
　　这种环境，别说死人了，就算是活人在这种地方待久了，身上都能长出蘑菇来。
　　凌空爬上一道栈道，木制的古道竟然还能走人，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木材，看着像是上了黑漆，踩上去还挺结实，只有用力踩几步的时候，会有点咯吱咯吱的声音，更特别的是，这里的木竹也没有被这儿浓重的水汽侵蚀而变得腐朽。
　　张轩途想着便从栏杆上掰了一小块木头观察了一番，这种木头连内里也是黑的，真是奇怪，然后他顺理成章的把那一小片木头塞进口袋里，连同那个药瓶一起。
　　苏焕转头便看到这一幕：“……”
　　张大人依旧面不改色的跟在苏焕后面，两条腿上的划伤已经愈合落痂，至少能看到露在空气中的那一部分，白皙的皮肤看不出有受过伤痕迹。
　　一片寂静，到了晚上，谷中的雾气愈加浓厚，漆黑的夜空朦朦胧胧，看不见一点星光。
　　摇摇晃晃的踩上栈道，走近第一栋房子，房门禁闭，整个村落一片寂静，甚至听不到一点虫鸣声，才刚入夜，就充斥着一种深夜寂寥无人的感觉，没有人气。
　　一晃脑袋，甩掉心里面一点奇怪的感觉。
　　不过听说乡下人晚饭都吃的早，也都睡得早，这么说起来，其实这倒也挺正常。
　　虽然是晚夏，但照理说，天气还是有些热的，不过这个崖谷倒是凉快的很。
　　但是对于只穿了一件里衣加一件外套还光着两条腿的张轩途来说，就有点寒了。
　　怎么那么冻……嘶，比起一般的寒冷带着一股子湿气，直侵刺至骨髓深处，让人寒战不止。
　　张轩途只想找户人家进去待会，但是想想还是先去和燕柒碰头要紧。
　　眯了眯眼，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在崖谷深处村落尽头有一点奇怪的影子，黑黑的像个张牙舞爪的大怪物在深雾处看着他们俩伺机而动。
　　等不知道走过了几处栈道交叉的路口和禁闭门户的人家。
　　走近后，苏焕慢吞吞的抬头看着那栋建筑，缓缓道：“到了。”
　　张轩途一下子被雷劈了一般石化在原地。
　　那是一栋同周围建筑风格完全不同的建筑。
　　粗略一看有种楼阁的感觉，但是只有三层，有很多雕着镂空花纹的窗户和横栏。
　　门口敞开着，里面的布置一目了然，像个庙，还有用来跪拜用的蒲垫，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香气，燃香的气味。
　　比一般楼阁要大上许多，正好卡在两面崖壁之间。
　　屋脊上是青黑色的瓦片，雕刻着繁琐陌生的花纹，屋脊边上高高翘起，四只石雕异兽姿态各异，与那青黑瓦片完美的融为一体，毫无排斥感，反而显得挺和谐的。
　　其实这房子结构有多怪都不怎么打紧，但是张轩途头皮一阵麻。
　　他对这个建筑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不是那种有见过一次的面熟，而是那种感觉自己对这栋特别熟悉。像是……住了好一段时间的感觉。
　　在潜意识中，他隐隐约约能知道这栋房子的内部结构和装饰。
　　寒毛都竖起来了，因为他可以确信，他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张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