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 那是他的星星》故曲

12、过去1

　　等到为了庆祝白沙孤儿院的盛大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斜，薄暮冥冥。

　　亚瑟敲门进来的时候，克利切正把他的腿翘在桌上，脸上盖着本书蒙头睡大觉。

　　很显然，这本书在克利切这里的作用不是拿来读的，而是拿来挡光的，要是它有意识一定会为自己遇人不淑而嘤嘤哭泣。

　　亚瑟叹了口气，他的收养人在活动进行到一半就躲在自己的办公室偷懒，他能想象的出以后孤儿院的管理会是怎样一种混乱的状况了。

　　“先生，先生！”亚瑟跑到克利切身边拿起他脸上的书开始拼命拍桌子制造声响。

　　克利切被瞬间惊醒，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失去平衡摔下椅子。

　　“怎么了怎么了，”刚睡醒的克利切声音含糊，“是地震了还是天塌了？”

　　“是该吃饭了，先生，”亚瑟夸张地哀声叹气，“你该不会是在办公室躲懒了一下午吧？伍兹小姐为我们做好了饭，已经先走了。”

　　“哦哦哦，吃饭吃饭……等等等等！”克利切一下子把腿从桌上放了下来坐直，“艾、伍兹小姐？！”

　　“已经走了。”亚瑟面无表情地接道：“她在这里帮忙了一下午，然后做了饭之后就走了。”

　　“伍兹小姐今天来了？”克利切惊喜万分，然后悲痛欲绝：“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哪知道孤儿院开张的第一天负责人就会躲在办公室睡觉啊？我刚刚才找到你好嘛先生。”亚瑟幸灾乐祸道，“所以你只能和你的伍兹小姐擦肩而过了。”

　　克利切想拿头撞墙，突然又反应了过来，大声反驳：“什、什么我的伍兹小姐？！臭小鬼你胡说什么鬼话！是不是皮痒了？”

　　“不敢不敢，我只知道我们再不去吃饭伍兹小姐做的饭就凉了。”亚瑟说着，走出办公室的大门，他垫脚够住门把手，歪着脑袋对克利切说：“先生你快点啊，我和莫嘉娜先去吃了，你要是不快点我们就不给你留饭了！”

　　熟练地避过砸过来的书，亚瑟直接在外面把门带上了。

　　？？？

　　克利切坐在办公椅上听着走廊上亚瑟哒哒哒跑远的声音有点懵，这两个臭小鬼是不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吃完了晚饭，克利切打了个哈欠就去睡了。什么？你说他都已经睡半天了？

　　克利切永远不嫌觉多。

　　他梦见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这些事情太久远了，久远到大部分都已经褪了色，模糊不清，如同被水晕染开的画。

　　他梦见了童年那家孤儿院大门台阶上的青苔，它们生命力旺盛，一直攀延伸展到墙上，密密麻麻占据了新的领地。

　　他看见了教导嬷嬷，那些面容模糊的人梳着和他的新任副院长维诺妮卡差不多的头发，扎得紧紧的把头皮绷住，几乎把额头的头发都给绷秃了。

　　她们特别高，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制服，沉默又严肃，排着队，挎着相同的篮子，来给克利切他们发放食物——咬不动的黑面包、只能看见几片菜叶子的清水。

　　她们太高了，克利切只能仰着头看着她们。

　　梦境里的东西模糊又易碎，克利切再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这些在高处的面无表情的面孔。

　　分发了食物，接下来就是争夺。一群排队着安静蛰伏着等待发放食物的小崽子一等嬷嬷们发放完食物稍微离开了些，就开始互相厮打抢夺，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们相互撕咬，在彼此身上留下口水和牙印，不甘示弱地揪着头发，拳打脚踢，用指甲在对手身上抓挠，用从大街上听来的零星词汇叫骂不休。

　　仰头观察着嬷嬷们的小克利切手上的黑面包也被夺走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静静注视着他们这群孩子的教导嬷嬷们，她们依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宛如雕塑，看着他们仿佛看着一群在打架的猴子。

　　漠不关心，高高在上。

　　小克利切凶狠地叫了一声，加入了战局，他撕咬、踢打、用手去抠其他孩子的眼睛，用脚去踩别人的脚趾，一切下三滥的招数都在打和被打之间学会并且融会贯通，他打起来比别人都不要命，比任何人都要凶。

　　然后他胜利了。

　　他身边的孩子都躺在地上哇哇大哭，有的人头被他磕出了血，有的人被他撞掉了牙，他抓回自己的黑面包，抓得牢牢的，开始狼吞虎咽。

　　大概是他的动静太大了，把其他孩子伤的太重了，事不关己的教导嬷嬷们终于从一座座雕塑变成了活的，她们冲了上来，巨大的手掌在小克利切身上狠狠拍打着，从他手里、嘴下夺走小克利切紧紧抓住的食物。

　　小克利切抓得死死的，她们便一根一根手指地扳开，她们怒吼着，不知道是谁，一把拎起团在地上保护食物的小克利切甩到了墙上。

　　“你这个坏孩子！怎么可以打架！抢别人的食物！”

　　小克利切从墙上摔了下来，周围的孩子们都不见了，他在一个空荡荡的逼仄的小房子里，一个面无表情的教导嬷嬷站在门口，手抓着门把手。

　　小克利切爬了起来，拼命往门口跑。

　　教导嬷嬷“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四周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只有一丝光线从极高的狭小窗户里投了进来。

　　窗户没有玻璃，说是窗户，其实只是一个长方形的缺口，又插着几根铁栏杆，风雨不阻。

　　小克利切静静站在原地，然后慢腾腾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缩回了墙角蹲下，捂着饥肠辘辘到疼痛的肚子，蜷缩着身体，努力想要进入睡眠。

　　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疼了。

　　小克利切经验老道。

　　等待在醒来，那丝阳光也不见了，单薄的月色吝啬地洒下，四周一片死寂。

　　小克利切舔了舔嘴巴，一动不动，运动会更加消耗他的体力，他不知道他会呆在禁闭室多久，所以他要尽可能地保存体力，要是在教导嬷嬷们想起他之前就死了，他可没处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