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人质》春风无邪

36、聂毅29（大修）

　　# 035

　　聂毅在飙车这事上深得段寒江真传，只是平时都遵纪守法，这会儿装上警报器大切风驰电掣地飙回到了支队，在院子里遇到正好回来的张赫。
　　两人同时下车，一起走大门口，张赫咬着烟先开口。

　　“宁强出现在余进家小区外，由于几个小孩捉迷藏，家长以为孩子丢了，闹起来，宁强趁机跑了。姜执可能也出现在附近，而且还帮宁强逃跑。”

　　聂毅对这个结果蹙起眉头，然后说他这边的结果，“我们找到了冯媛媛被害的现场，但时间太久，留下的痕迹消失得差不多了。余进提供了埋尸地点，但只找到了疑是冯媛媛穿过的裙子，没有尸骨。”

　　“余进说谎？”张赫捏起烟耸眉头，透着一股随时会爆发出来的暴躁。

　　聂毅有条不紊地爬着楼梯，“余进知道的基本都交待了，没有必要在埋尸地点说谎。”

　　张赫脚步停顿了一下，突然说：“余进没说谎，就是有人挪动过尸体，宁强？”
　　聂毅点头，“最可能的人确实是宁强。”

　　“小聂，张队。”

　　周愚忽然急冲冲地跑上来，聂毅和张赫边说边上楼。
　　张赫回头问：“有好消息？”

　　周愚连忙刹住车，他翻了半天的旧厂房什么也没翻到，回道：“没有。”

　　“坏消息？”
　　“也没有。”

　　张赫正好站在垃圾桶旁边，按灭烟头说：“周愚，叫大伙开会。”
　　周愚没有消息宣布，只好去通知开会。

　　十分钟后，所有人留在队里的人都坐进会议室。

　　张赫站在桌前开口，“绑架时圆圆的绑匪要求，24小时内找到冯媛媛的尸体和杀害她的凶手，现在已经过去4小时。我们必须在剩下的20小时内，救回人质。”

　　这个案子市局已经给他们加压，如果再出现死亡就是他们整个支队的责任。

　　张赫顿了一口气继续说：“在余进家附近，姜执和宁强可能都出现过，他们之间可能还有联系，人质很可能也跟他们在一起，一定要尽快找到人质和绑匪的行踪。”
　　他说完视线扫出去，宇文枢站起来。

　　“冯媛媛被害现场基本确定。第一，现场发现三处血迹，一处在现场的桌上，第二处在现场的沙发上，第三处在桌子前的地面。”

　　宇文枢一边接投影一边开口，聂毅看向幕布投影出来的照片。
　　第一处血迹是桌上他发现的那处，第二处在沙发的右侧椅背和缝隙，是血滴到椅背往下滑的痕迹。
　　第三处就在桌前的啤酒瓶碎片旁边，这里的血迹面积比较大，也比较重，应该就是冯媛媛的尸体被刺伤留下的。

　　宇文枢继续道：“目前还没有进行比对，不能确定血迹是不是都是被害人的。
　　第二，现场沙发脚发现了一根29厘米的头发。第三，在余进提供的埋尸地点挖出一条蓝布裙子，初步判断是冯媛媛的。”

　　聂毅收回视线，手指轻敲着桌子。现场的发现能证明的只有冯媛媛被害了，时隔一年，周围行动的痕迹都已经消失，要找到尸体的去向几乎为零。

　　“内裤呢？”

　　周愚突兀地开口，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朝他看去，他抽了抽嘴角解释，“不是，正常人不都要穿嘛！宁强和余进连人带裙子都埋进了坑里，为什么没有内裤？”

　　聂毅猛然眉头一跳，想起在宁强住处的被子下看到的女士内裤，他说道：“被宁强带走了。”

　　一群在红旗下长大的人警察都吸了一口凉气，周愚脱口骂出声，“真他妈变态！”

　　聂毅没考虑宁强有多变态，继续说：“如果宁强在余进埋完尸体后，又把尸体挖出来带走，说明他对余进不信任，也说明他谨慎。
　　尸体被挖出来，就需要重新找一个藏尸的地点，像宁强疑心这么重又谨慎的人，他一定会把尸体藏在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

　　张赫点头，“确实，可他认为什么地方最安全？”

　　聂毅思忖了片刻，“如果我是宁强，一定会把尸体藏在一个即使被发现，也不会被怀疑的地方。”
　　所有人都直直盯着他等他说那个地方在哪儿，他却突然反问道：“宁强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儿？”

　　张赫疑惑地看着聂毅回答，“余进住的小区外面的巷子，他应该对那个地方很熟悉。”

　　“你刚说的姜执帮宁强逃跑，可以确定吗？”

　　“追捕的同事只看到一个人影，声音像是姜执。”张赫说着又疑惑起来，“如果是姜执的话，姜执竟然想干什么？”
　　聂毅手指轻敲着桌子说：“姜执并不信任我们，他还在继续他的表演。”

　　“你是说姜执打算杀宁强！”
　　“如果我是姜执，我肯定轻易不会放过宁强。”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张赫捶了下桌子说：“如果宁强落在姜执手里，可能活不到天亮了，现场的监控有没有什么线索？”

　　负责查监控的同事回答，“那一带是几十年前的小区，完全开放的，监控只有主路上有几个，暂时还没有发现。”

　　聂毅接道：“宁强谨慎，跟周围的人不交流，对他来说最熟悉的，又能藏身，又不会有监控，也不需要身份证，而且他熟悉，就算有什么不对也不会有人报警的藏身之所——”

　　“红灯区！”

　　张赫把桌子拍得一声响，“周愚你去找扫黄队配合，把全市的红灯区都翻出来查一遍！”

　　周愚已经起身，聂毅制止地朝张赫看过去，“宁强谨慎到挖出冯媛媛的尸体，重新换地方藏，他不会随便找一个地方，一定会去他熟悉的环境。”

　　周愚又坐回位置，张赫问：“他不会笨到回去葛桥村，除了那儿他还有什么地方熟悉？”
　　他问完立即就想到，“十三巷！正好那一带人多，出入人员又复杂，离余进家也不远。”

　　“而且——”聂毅严肃地接道，“我觉得宁强除了冯媛媛，还杀过人。”
　　他的话说完，全会议室的人都盯向他。

　　张赫问：“为啥？”

　　“直觉。冯媛媛被害的现场，还有尸体。宁强在杀害冯媛媛时处于愤怒发泄的状态，如果他的发泄是杀人，冯媛媛一开始应该浑身鲜血，不会只有浑身青紫。如果他的发泄是强女干，冯媛媛就是之后被杀，以他让余进虐尸来说，杀害冯媛媛时不会只有青紫的伤痕。”

　　聂毅说到这里突然站起来，“我怀疑他喜欢的是被害人在被强女干过程中，因窒息产生的快感，如果是这样肯定有人死在他手中过。那条‘红领巾’，可能不是因为没取下来，而是勒死冯媛媛的凶器。”
　　他脑中不禁浮现过冯媛媛系上红领巾与时怀勇的合照，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那么灿烂，一定很向往成为真正的少先队，成为一名在国旗下敬礼的小学生。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杨怡君突然拿起手机看向聂毅和张赫说：“宁强老家警局的毕队，说宁强的母亲去警局询问宁强的情况，现在接吗？”

　　张赫朝聂毅递了个眼神，聂毅伸出手说：“嗯，给我。”
　　杨怡君把手机从会议桌滑过去，聂毅拿到手机打开免提，“毕队，你好。我是平都市平阳支队的聂毅。”

　　“洗罪集团的案子就久仰大名，我叫毕方，你好你好。”

　　聂毅不习惯被恭维，不自然地顿了一下，直接进入主题，“宁强的母亲现在还在？”

　　“在，白天去找过她时，她情绪不太好，不太愿提宁强。”

　　聂毅思忖了一下问：“宁强放火的案子，有什么疑点吗？”

　　毕方吸了口气回忆道：“要说疑点，其实有也没有，案卷上写的宁强是因为邓佳佳自杀的事，被邻居指指点点，他父母觉得丢人就把他关在家里。宁强为了反抗放火，最后他爸被柜子压住烧死了，宁强母亲拖着烧伤的宁强逃出来。”

　　毕方的声音在这里停了片刻，有些唏嘘地又说：“最后因为宁强当时没满16，宁强母亲也不追究，案子也就这么过。不过当时宁强母亲拒绝尸检，他们那辈人这其实能理解，死者为大。而且就算有什么，遇到这种事本来就够难过了，毕竟是亲儿子，能怎么追究。”

　　聂毅明白了毕方的意思，整件事从头到尾对宁强父母来说都是不光彩的，宁强母亲的心理很好理解——家丑不外扬。
　　于是他问：“能让宁强的母亲接电话吗？”

　　“嗯，稍微等一下。”

　　毕方回答完手机里就安静下来，聂毅先把手机放到一边，看向杨怡君，“杨姐，你去时见到宁强母亲了吗？”
　　杨怡君回道：“宁强母亲叫罗冬梅，在当年的事后，宁强离家，她一直一个人生活。才刚50出头，看起来至少老10岁，这些年应该过得不太好。对宁强的事，一提就发火，有这么个儿子应该非常糟心。”

　　周愚接道：“要是我，何止是糟心，简直恨不得没生过！”

　　杨怡君被打断，不爽地朝周愚瞪了一眼，接着说：“那个因为怀孕自杀的女孩叫邓佳佳，死的时候才15岁，宁强父母在女孩死后多次上门去道歉。但宁强坚称邓佳佳是被其他人强女干，邓佳佳的父母不接受这个说法，认为是宁强推脱。据说当时被邓佳佳父母闹得很多人都知道，直到宁强放火后才停下来。”

　　“宁强的事我也听说过一点。”

　　毕方的声音突然通过手机插进来，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他说道：“小时候我家就住宁强家对街，我们一个学校，他初三的时候，我初一。”

　　聂毅问：“你认识宁强？”

　　“不算认识，几乎没说过话，但是他当时成绩年级第一，在学校里挺有名的，平时都是好学生的样子，不怎么爱说话，经常一个人。后来突然不来上学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有人说他上学时去女寝偷女同学内衣，当时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完全不像那种人。”

　　聂毅想到宁强住处的情况，倒是觉得宁强很有可能，又问毕方，“宁强和邓佳佳在学校时有过什么交集吗？”

　　毕方回想了一下回答：“这种跟自己没关的事，这么多年真不记得！不过我记得邓佳佳当时在学校是校花，她死后学校里有过她倒追宁强的传言。”

　　聂毅没有接话，毕方突然说：“宁强母亲来了。”
　　他看着手机，直到里面响起一声，“喂？”

　　“阿姨你好，我叫聂毅，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隔了半晌才再响起，“宁强他、是不是杀人了？”
　　聂毅眉头微微一耸，语气如常地回答，“你为什么认为宁强他杀人了？”

　　“我，我，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然你们警察怎么会来问他？”

　　聂毅语气严肃了几分问：“14年前，宁强的父亲并不是被烧死的，对吗？”
　　他的话说出口，会议室里的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罗冬梅的声音又消失了半晌才说：“宁强他有病。”

　　“什么病？”
　　“流氓病。”

　　聂毅蹙眉，理解了流氓病指的是什么，但罗冬梅说完这句又沉默下来，他追问地说：“宁强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他看到过邓佳佳被人强女干的过程，但是没有去救邓佳佳，而是、自己兴奋了？”

　　罗冬梅惊讶地轻呼了一声，“你，你怎么——”

　　聂毅继续问：“你们把宁强关起来也不是因为邓佳佳的死，让他被人议论，而是你们觉得他有病？”

　　“他是真的有病。”罗冬梅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女孩子死了之后，我们叫他去给那女孩子磕两个头，他死也不肯去。他爸打他，最后他说，他说看到了那女孩子被三个流氓糟蹋了！”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他爸不信他的话，最后他承认，他从头到尾看着那女孩子被流氓糟蹋，他没有叫人也没有离开，一直看着，看着他自己——那个了！”

　　罗冬梅又停顿了一下说：“那天他爸在他屋里找出来许多，许多女孩子的内衣内裤，他爸怕他也成了强女干犯，就把他关在屋里，让他改。”

　　“你们关了他多久？”
　　“大半年，那大半年里他爸天天打他，可他还是改不了，天天在屋里自己弄那个！”

　　“他放火那天晚上，他还做了什么？”

　　罗冬梅明显地抽泣了两声，“那天他爸忘了锁他房间的门，我们出门了一会儿回来，发现他又在屋里那个，手里还拿着我的内——！他爸气得直接搬起椅子砸了他，他就冲进厨房拿菜刀冲回来，往、往身上捅了两刀，他爸流着血倒下，然后他又放火烧了房子。”

　　罗冬梅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语气没了之前的哽咽，仿佛看开一般，“我当时想干脆一家人一起走算了，后来我看到他，他身上着火，一动不动像在等死，我还是没狠下心，就拖着他出去，最后他爸一个人走了——”

　　接着会议室里安静了许久，聂毅等手机里的呼吸声再次响起又开口，“宁强离家之后，有回去过吗？”
　　罗冬梅回答：“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有联系过你吗？”
　　“也没有，唯一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8年多前，他的一个同学说在平都碰到了他，过得不好。”

　　“这个同学叫什么？”
　　“我只记得姓梁。”

　　聂毅蓦地双眼一亮，之前询问廖海娟时说过姜执有一个认识的人叫‘梁哥’，虽然不能确定是同一个人，但有可能就是线索。
　　他问道：“还能找到他吗？”

　　罗冬梅的声音犹豫了片刻说：“好像是我们以前住同一条街的，他爸是修车的。”

　　姜执也在修车厂上过班，聂毅直觉这个‘梁哥’就是宁强的同学，他说道：“感谢配合，请你把手机给毕警官。”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毕方的声音立即从手机里传来，聂毅请求道：“毕队，能请你先去查一查这位姓梁的人吗？我们会尽快派人过去。”

　　“没问题。”

　　“多谢。”聂毅道完谢就挂了通话，抬眼一扫，会议室里气氛有些低沉，他转眼看向张赫。

　　张赫背靠座椅仰着头，咬着烟，说道：“当年并不复杂的案子，却没有查出真相。其实无论是邓佳佳的父母，还是宁强的父母都知道真相，只不过不愿面对。邓佳佳的父母不愿接受邓佳佳被强女干，咬定孩子是宁强的。宁强的父母因为害怕被人知道宁强是看别人被强女干自`慰的变态，选择把宁强关起来。”
　　他说着突然坐直起来，盯着聂毅，“如果宁强没有这段经历，那个小女孩是不是能活下来？”

　　聂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抽出一根烟，点上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张赫突然起身一掌拍在桌上，仿佛终于睡醒了般，“行了！小杨，还是你去宁强老家，找个那姓梁的。其他人继续找宁强和姜执，语文书你负责把宁强杀人的证据找出来，给我钉死。就这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