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人质》春风无邪

29、聂毅24

　　# 028

　　下午的太阳如同切刀将巷子分割成了两半，张赫走出美美理发店门，转头问聂毅，“小聂，你觉得怎么样？”

　　聂毅回答，“她不知道姜执在哪儿，应该是真的，但是姜执不一定不会来找她，姜执可是把遗物都给了她，至少会来见最后一面。”

　　“别说得这么不吉利，凶手应该被法律制裁。”张赫走在太阳晒着的这边，他眯起眼睛往前走，“我现在担心那个孩子，虽然我没孩子，但她现在——”

　　“姜执在等一个时机，他一定会等到最后，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他的。”聂毅肯定地打断姜执。
　　张赫蓦地朝聂毅转头，“什么时机？”

　　“谢幕的时机。”

　　“你真当是表演呐，还谢幕。”张赫不屑聂毅少年中二似的用词。
　　但聂毅却认真地分析起来：“中午在支队门口遇到了一个记者，他说时怀勇尸体发现的当天上午，有人给他爆料，说时怀勇在三鑫桥被杀了。我怀疑给记者打电话的人，就是凶手。”

　　张赫的眉头紧了紧，没有说话。
　　聂毅继续说：“记者没把消息发出去，接着凶手选择在会被周围楼里的人看到的未来大厦，故意将曲筱的死流传出去。他故意把尸体掉起来，以一种如同在展示的方式。”

　　“那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博关注？如果是这种类型的案子，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根本用不着找什么记者，还会被押着不发。”

　　聂毅微扬起嘴角说：“你知道那个记者是谁？”
　　“谁？”张赫莫名地反问。

　　“前年洗罪集团那个案子时，在支队门口堵过我们，后来留下的那个正义宣言网站，他的联系方式直接写在网站上面。”

　　张赫对那个网站的印象很深，在当时的失信危机里，很大程度地扭转了公众对公检法的态度。如果记者的电话写在网页上，就表示记者代表了那个网站，代表了他是为‘正义’发言的。
　　他恍然大悟地说：“凶手不是随便爆料，他就是希望那个记者能够替他发言，有了记者的影响，舆论会站在他这一边。难道他还是想伸张正义？”

　　“是不是伸张正义不确定，但是我确定凶手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一定在等某个时机，说出他想表达的。”

　　两人站在太阳下的巷子里，一明一暗，相互对上彼此的视线，张赫突然打了个哈欠，聂毅接着被传染了。

　　随后他们回到聂毅车上，不等聂毅开车他的手机先响起来，他用车载模式接起来，车里立即响起周愚的大嗓门。

　　“聂毅同志，好消息还是——”
　　“随便。”

　　“你别抢答啊！”周愚不满地接道，“你之前叫我对比的笔迹结果已经出来了，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个人写的，可是这说明什么？冯媛媛曾经让姜执加油？”

　　张赫看向聂毅，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不知道。
　　聂毅解释道：“冯媛媛的笔迹，与姜执‘遗物’里的一张纸条确定是相同的，姜执和冯媛媛很可能曾经有过什么重要的交集。”

　　“我还有第二个消息。”周愚突然把话又抢过去，“我又去重新打听了一下冯媛媛的八卦。”
　　他严肃地停下酝酿了片刻，再才开口，“这个小姑娘，可以说是真的好，听得我都想生个这样的女儿——”

　　“你别跑题。”张赫提醒又开始胡扯的周愚。

　　“张队，你跟聂毅一起的啊！”
　　“你有意见？”

　　“没有。”周愚连忙回到正题，“冯媛媛虽然才六七岁，但洗衣做饭全都会，不会说话，听力也很差，但小姑娘特别热情，一点也不自卑，每天都跑到对面的鑫火学校去捡空瓶，住三鑫桥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他，小姑娘特别想去学校上学。”

　　聂毅想到由段寒江的手转交过来的那张照片，突然说：“姜执千方百计把时怀勇和冯媛媛的合照，送来给我们——”

　　“难道时怀勇就是冯媛媛那个逃跑的渣爹？”周愚打断聂毅，猜测得十分大胆和狗血。
　　“别瞎扯。”聂毅接道，“时怀勇公司注册已经十年了，跟冯媛媛他渣爹的经历对不上。”

　　“那时怀勇和冯媛媛和合照代表什么？”周愚疑惑地问。

　　“冯媛媛想上学，时怀勇助学，照片上冯媛媛系了一条红领巾。”聂毅说着又思忖起来，隔了一会儿又说道，“如果我是姜执，在时怀勇已经被害，冯媛媛失踪之后，非要将一张两人的合照拿给警察，一定是为了的提供某个重要的‘线索’。”

　　“冯媛媛的失踪和时怀勇有关系？”周愚抢答成功。

　　张赫接道：“可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有一年前时圆圆被绑架，三者之间缺少了一条能串起来的线。”

　　“有没有可能是绑匪绑错了人？”周愚再次大胆假设。

　　聂毅和张赫蓦地相互对了下视线，周愚继续说：“本来绑匪的目标是绑架时圆圆，结果绑错成了冯媛媛，绑匪再打给时怀勇要钱时，时怀勇不给，最后绑匪就撕票了。”

　　“时怀勇可能给了，给了100万，但是被曲筱私吞了？”张赫接着周愚的猜想继续说，“所以最后绑匪撕票了？而姜执因为冯媛媛的关系，要杀光一年前绑架相关的所有人？”

　　聂毅轻摇着头，“不对，还要差一点什么。”
　　“什么？”张赫转头看着聂毅。

　　“如果这是真相，姜执是为了给冯媛媛报仇，那他杀曲筱，杀宁强动机足够，可是时怀勇呢？做为受害者，时怀勇愿意给毫无关系的冯媛媛付出100万，时怀勇已经仁至义尽，姜执有什么理由杀时怀勇？还有时圆圆，她是最无辜，她什么也不知道。”

　　聂毅说完后车里的声音安静下来，张赫放座椅入下去，半躺地盯着车顶突然开口，“有没有可能，绑匪绑错人的原因，是时怀勇造成的，所以姜执才会连时怀勇一起杀？”

　　“不对，姜执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想表达一定不只这些，就像张翔。”

　　张赫蓦地朝聂毅看去，张翔是很久之前他们队一个案子的受害人，为了揭露被掩盖的真相，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他开口道：“聂毅，凶手在想什么，谁都不能完全理解，你要听你段爸爸的话，别过度代入凶手的心理。”

　　“你们讨论完了吗？你们段爸爸刚来过，张队你要回来肯定能遇见。”

　　周愚那头的声音突兀地换成了宇文枢，张赫被宇文主枢一本正经说‘段爸爸’的语气闪到了喉咙，“宇文枢，你别恶心人。”

　　宇文枢不理张赫，直接开始汇报结果。

　　“第一，聂毅从宁强住处带回来的精夜残留，与时怀勇被害现场发现的烟头1，残余唾液的DNA对比结果一致。
　　第二，聂毅从宁强处带回来光碟，上面提取的指纹，与时怀勇被害现场发现的一组指纹一致。
　　第三，城西区烂尾楼里发现的鞋印，其中一组与三鑫桥发现的一组鞋印一致，初步判定，是属于姜执的。酒瓶上的指纹，与宁强住处光碟提取的指纹一致。
　　另外血液检测结果暂还没出来。”

　　张赫接话，“那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烂尾楼里的两人就是姜执和宁强。可宁强出现在时怀勇被害的现场是什么意思？难道宁强和姜执合伙杀了时怀勇？”
　　他说完又觉得不合理，对聂毅问：“你之前不是说凶手没有同伙吗？”

　　“也可能宁强才是杀人的凶手，姜执只是绑架了时圆圆。”周愚突然又抢道。

　　聂毅提醒，“时怀勇的脖子是自己割的，如果宁强和姜执不是同伙，宁强用什么威胁时怀勇割喉咙的？
　　还有现场地上的钱，时怀勇明显是带着现金去换时圆圆的，宁强如果不知道姜执绑架了时圆圆，他也不应该知道时怀勇会出现在三鑫桥，更不可能做好准备在三鑫桥谋杀时怀勇。还有曲筱，宁强杀人的动机如果是一年前绑架没有拿到钱，他不可能不要时怀勇准备的赎金。”

　　最后，聂毅结论道：“要么宁强和姜执一开始就是同伙，因为什么理由内讧了。要么，宁强不是凶手。再或者，宁强是被姜执利用了。”

　　车里再一次安静下来，空气里仿佛还回荡着刚才的疑问。

　　这时张赫的手机又响起来，张赫直接打开免提接起来，手机里立即传出杨怡君的声音。

　　“张队，聂毅的手机一直通话，你们一起的吗？”
　　“嗯，怎么了？”

　　杨怡君又像是刚跑过，喘着气说：“我刚在宁强老家问到一些事。”

　　“说。”
　　“等等，我先喝口水。”

　　聂毅想看来房东给的宁强的身份证不是假的，张赫猛然打了个哈欠，他又被传染，接着杨怡君的声音重新响起来。

　　“宁强他，据说小时候特别聪明，学习成绩特别好那种，可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本来中学生早恋家长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嘴上说着不许，可实际并管不住，结果没过多久，那个小姑娘怀孕了，闹到了宁强家里。”

　　杨怡君着十分不愤地哼了一声，“都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么小的也一样。宁强当时根本不认这事，还说小姑娘是被别人弄大肚子的，最后小姑娘就跟自己父母回家了。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姑娘自杀了——”

　　聂毅蓦地蹙起眉头，从口袋里摸出来从段寒江那里抢来的烟，先给张赫递过去一根，再自己咬着一根，点起来抽了一口。

　　杨怡君接着说：“那姑娘死后，姑娘的父母又来宁强家里闹，说宁强是害死他们女儿的凶手。可是这时宁强才说那姑娘是被人给强了，才怀孕的，姑娘父母当然不接受，认定是宁强干的。这事在他们那里流传起来，宁强父母觉得丢人，把宁强给锁起来，不让他出门。你们猜，宁强之后做了什么？”

　　张赫问：“什么？别学周愚。”
　　聂毅把话接过去，“宁强放火烧了房子。”

　　“我去！没错。”杨怡君惊讶地叫了一声，接着说，“宁强半夜在家放火，烧死了他父亲，他自己也被严重烧伤，只有他母亲逃出去。后来，他母亲不认他，把他赶出家门，宁强也确实没有再回去过。”

　　周愚和宇文枢那边的电话还没挂，车里突然响起周愚的声音。

　　“大佬杨，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意义在哪儿？”

　　杨怡君听到周愚的声音立即哼了一声冷气，回道：“意义就在于说明宁强这个人，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对吧？聂毅。”

　　聂毅没有出声，张赫把话接过去。

　　“确实，就因为父母不让他出门，就放火烧房子，这不是正常人的思路。”

　　张赫顿下来吸了一口烟又说：“如果宁强是杀害时怀勇和曲筱的凶手，就没必要太过追究他的动机，就像他放火烧自己家一样，他的动机是什么？”

　　聂毅瞥了张赫一眼，知道张赫这话是在说他。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手伸到车窗外弹烟灰，视线也随着手一起看向了车外。

　　“聂毅。”张赫直接点名，坐直起来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了，每年系统里破不了的案子永比你知道的要多，我们都是普通人。”

　　聂毅直接灭掉还剩一大截的烟，视线转回来，“我懂，张队。”

　　张赫接着对车里的两部手机说：“现在姜执和宁强都的嫌疑，也别管谁更可能是凶手，先两人都抓回来再说。”
　　他蓦地加重了语气继续，“还有，人质现在很可能有危险，所以，一切以先救回人质为前提。”

　　只有周愚一人响亮地回了一声，“是。”

　　聂毅沉默过后突然说：“还有一个人。”
　　“你是说余进？”张赫思忖了片刻回道。

　　“没错。宁强在跟踪文珊珊的时候，遇到余进，两人打架之后，余进没有再找过文珊珊，不久后时圆圆就被绑架，宁强是怎么接触到时怀勇和时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