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人质》春风无邪

27、聂毅22

　　# 026

　　找人是警察基本的必备业务能力，但是其中包含了多少运气是说不准的事。

　　聂毅从危房里的洗头店出来，认真地审视了段寒江半晌，很显然段寒江的业务能力没有退步。
　　他凑过去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发自内心地表达他的崇拜，“寒哥，你要不要考虑回队里当个顾问什么的，我都准备好花一晚上来排查监控了，但你半小时不到就找到了。”

　　“没兴趣。”段寒江斜眼瞥向聂毅，并不信聂毅的话，他煞有介事地说，“不如给我点情报费。”
　　对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聂毅没有迟疑，他在口袋里摸半天，终于摸出来两个硬币，一本正经地递给段寒江。

　　“啧！这是你攒了多久的空瓶卖的？”
　　“半个月。”

　　段寒江严肃地感叹，“没关系，你对我市创卫工作的贡献是无价的。”
　　聂毅赞同地点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五毛硬币，放进段寒江手里，“还有一个，够了么？”

　　“聂小同志，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250？”
　　“没有，不是。”

　　两人说着回到了车边，又一起上车去找宁强。

　　葛桥村不远，但到了之后聂毅才发现这地方是真偏，公路连最石子路都不是，车开过去扬起一路的灰尘，他找了个看起来像是会有人的地方把车停下。

　　下午的太阳还很烈，路边连行道树也没有，聂毅只得把车停在太阳下，下车就被晒得睁不开眼，他转头发现段寒江居然随身带着墨镜。

　　“不借。”段寒江接到聂毅的视线，先一步拒绝，独立往着前面的巷子钻进去。

　　巷子里的路也一样灰尘飞扬，只有个别店铺的门开着，聂毅和段寒江停在一个杂货店前。
　　店门口支着一个摊，上面的货物都沾满灰尘，老板是个60多的大爷，正在屋里看电视剧看得出神。

　　“大爷，你这怎么买？”段寒江随手从摊上拿起一个锅铲，一脸认真地翻来覆去打量半天。
　　老板不耐地朝他看了一眼，“15。”

　　“贵了。”段寒江实际上并不知道一个锅铲应该值多少钱，他视线移向旁边的烟柜，又随口向老板问，“老板，你今儿有没有见过宁强啊？”
　　老板皱起眉头朝段寒江瞪过去，“谁是宁强？”

　　“就是这个手上有块疤的，下巴上也有。”
　　“他呀！没注意。”

　　“那他住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不过他就在前面的面粉厂上班！”

　　聂毅听到面粉厂立即想到文珊珊说的‘灰尘’，其实不是灰尘，而是面粉。
　　老板没有反驳‘今天见过宁强’这个说法，说明宁强最近出现过，如果宁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那这个地方就没来错。

　　老板盯着段寒江拿在手里不放的锅铲问：“我说，你还买不买？”
　　“这个——”段寒江又看了眼锅铲，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算了，家里的还能用，坏了我再来买，麻烦了，大爷。”

　　两人在老板不满地注视下离开，聂毅先开口，“220路的终点站就叫广田面粉厂站，寒哥，你回车里等我，我过去打听一下情况就回来。”

　　段寒江定住脚步默默地瞟向聂毅，虽然他不清楚聂毅现在查的是什么案子，但好歹也当了几年队长，聂毅这么千回百转找的人不是嫌犯就是人证。按照聂毅对目标的形容，他猜是个变态凶杀案的凶手都是轻的。
　　想到聂毅同志的前科，他当作没听到，扔下聂毅自己往前走。

　　“寒哥。”聂毅立即追上去。
　　段寒江不屑地说：“放心，我跑路还是行的。”

　　聂毅下意识往段寒江的腿看过去，段寒江曾因为救他受伤，虽然现在走路看不出来，但他知道段寒江小腿里的骨头是靠金属接上的，过安检都会响个不停。
　　他也知道如果真遇上嫌犯反抗逃跑，段寒江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以前他和段寒江身份对调，段寒江总对他说不需要他去冒险抓人，只要破案就好。可现在反过来，他却无法对段寒江说同样的话。
　　最终他没有再劝段寒江回去，默不作声地跟在段寒江身后一起走到了广田面粉厂。

　　厂并不大，只有几十个工人，他们找到厂里的负责人，没以警察的身份，段寒江的胡说八道张口就来。

　　“是这样的，前几天他在公交上捡了一个包，交给了司机，那里的东西对我们很重要，所以特意找来，希望当面感谢他。”

　　聂毅觉得段寒江辞职这么久，这见鬼说鬼话的功力没减，还进步了。
　　有时候在外面的问话，警察的身份反而容易被排斥，所以适当的掩饰身份是他们常干的事，他也会找理由打听线索，但做不到段寒江这样一开口就是一个故事。周愚说段寒江是戏精，真不是随口编的。

　　负责人打量了他们两眼，有些怀疑，但没怀疑出什么名堂，最后还说：“我带你们去找他。”

　　然而，他们找了一圈，把厂房都走遍了也没有见到宁强，最后是一个工人告诉他们，“宁强啊，今天中午他就走了，还把厂里的三轮车骑走了。”

　　“什么样的三轮车？”聂毅问道。
　　对方回答，“就是我们平时给附近送货的，深红色的，这么大，后面有个拖斗。

　　作为一个曾干过各种兼职的聂毅一下就想象出了三轮车的有单子。

　　旁边负责人听到这个消息脸明显地黑下来，但当着聂毅和段寒江没好发作，勉强保持着客气说：“这就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人去哪儿。”

　　“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吗？我们去他住的地方找找。”段寒江又真诚地问，像是真的很想感谢宁强。
　　负责人最后问了一圈，问到了一个女性工人，对方告诉了他们宁强的住址。

　　于是聂毅和段寒江又从面粉厂离开，找去宁强住的地方。

　　宁强住的房子一看就是房东私自搭建，他们找到房东，这回直接拿出警证，房东配合地带他们去敲宁强的门。

　　“宁强，宁强？你在不在？”房东贴着门敲门，但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旁边的窗户上，里面贴满报纸，但有些没贴严实的缝隙。

　　聂毅眯眼往里看，说道：“里面没人。”
　　段寒江接道：“把门打开。”

　　房东犹豫地说：“那个，他这个人不太好说话，我这样开门不好吧？”

　　正规程序是他们带搜查证才能搜查的，虽然紧急情况事后再补搜查证也不算违，不过聂毅觉得段寒江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即使他在职的时候也是。

　　段寒江其实也不是没考虑，凑到房东跟前压低嗓音建议地说：“你可以告诉他，他屋里进贼，所以警察才进去调查的。”
　　房东还在犹豫，他又接着说：“如果他真的做了坏事，你可就是包庇罪。”

　　“好，我开。”房东被段寒江‘说服’。

　　房东把门打开后，一股长年不透风的霉味透出来，他往里看了一眼，露出不满的神色，“这人是从来都不开窗嘛！”
　　他说着要往房间里进去，被旁边的段寒江拦住。

　　聂毅默契地戴上手套，仔细地观察过地面之后再才小心地走进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眼就能看完，他的视线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先走到床前的柜子边。
　　他盯着影碟机上面灰尘，中间有一块是干净的，轮廓都是直角直边，联系影碟机他想到了装光碟的包装。

　　接着，他打开影碟机的碟片仓，里面果然还有一张光碟，不过光碟是复刻的，上面没有印着光碟里的内容。他把光碟拿出来，播放面有许多的划痕，肯定是经常播放的。
　　他摸出随身带的物证袋，把光碟装进去。

　　然后他又转向床的方向，被子是乱的，明显前不久还有人睡过。他走过去缓缓地掀开被子，随即扎进他眼里的是一条粉色的女士内裤。
　　他面无表情地又用物证袋装起来，和光碟放到一起。

　　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发现有证件或者银行卡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衣柜里的衣服也空了一个角落。
　　应该是宁强，在最近一两天内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最后，聂毅蹲到地上，在垃圾桶里翻了一遍，里面几乎都是卫生纸，他凑近闻了闻，捡起一个纸团也塞进物证袋里。

　　聂毅从房间里出来没有看到段寒江，房东也不见了。
　　他杵在门口思考，原本他只是怀疑宁强与一年前时圆圆被绑架有关，可宁强在这个时候跑路，反而显得他和时怀勇与曲筱的凶杀案也有关系。

　　“怎么样？”

　　段寒江这时回来，嘴里咬着烟，走到聂毅面前时将剩下的大半截烟灭在墙角，朝聂毅暗暗瞟了一眼。
　　聂毅看向段寒江扔掉的烟头说：“人应该已经跑了。”

　　对这个结果段寒江并不意外，他拍着聂毅的肩膀说：“我刚替你打听了一下，宁强这人平时都不怎么说话，见到邻居从来不打招呼，也没什么朋友，邻居对他的形容只有‘阴沉’。
　　另外就像你说的，他欲求不满，只要是年轻女性，他就会盯着看，看得人以为他有病那种，他在这里住了两三年，从来没有人进过他的屋，几乎没跟邻居交流过，平时不上班很少出门。”

　　聂毅在脑内想象宁强的形象，再往时怀勇曲筱被杀的案子上靠，却想不出宁强如果是凶手，他杀人的动机。
　　宁强跟踪文珊珊企图行凶，但因为余进的出现被阻拦，之后宁强没有再跟踪文珊珊。可是宁强房间里的痕迹显示，宁强是个很遵循习惯的人，无论是床单、桌子，甚至地面都有固定的活动轨迹。
　　宁强不可能会中途换人，或者放弃。除非，他有了其他更有诱惑力的目标。

　　这时，从院子外面进来一个男人，停在门口朝宁强门前看了一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你们是找那屋里的人？”

　　男人在外面遇到了房东，听说了有警察来找宁强，见到宁强门前的两人认为就是警察。

　　聂毅和段寒江一直朝他走过去，聂毅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男人回想了一下，“我今天中午看到他走了，拎了个包，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

　　“那人有什么特征？”
　　“大概这么高，他们俩人差不多，看背影还有点像。”

　　聂毅翻出姜执的照片给男人看，“是这个人吗？”
　　男人为难地回答，“我没仔细看，好像有点像，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T恤，头发差不多也是这么长。”

　　聂毅转眼问段寒江，“你看到姜执时，他穿的是深灰色T恤？”
　　段寒江对上聂毅的视线，笃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