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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狗蛋儿有了烦心事 ...

  •   九岁的狗蛋儿有了两件烦心事,搅得他吃不好也睡不好。

      这头一件,跟毛豆有关。

      眼看着毛豆的腿伤一天天好转,前些天狗蛋儿一觉醒来,发现毛豆右腿结的痂都掉了,喜得他跟什么似的。本以为兔子马上就能健步如飞。可谁知,好几天过去了,毛豆还是一瘸一拐,完全不能正常行走。

      再者,毛豆之前虽有外伤,可还是活泼好动的。现在倒好,白日里不是睡觉就是眯着眼睛趴在院子里,反而更没有精气神了。

      狗蛋儿把兔子抱在怀里唉声叹气:这么可爱的毛绒绒小兔子,难不成是落下了什么隐疾,从此成了个瘸腿毛豆?

      半梦半醒的毛豆才不会理解人类世界的忧愁,它往狗蛋儿怀里又蹭了蹭,四仰八叉地接着做美梦。也难怪,夜夜往缥缈域跑,白日里能不困吗?

      “小坏蛋,一点都不淑女。”还没抚平皱着的眉头,狗蛋儿瞧着它扭来扭去的小模样,又忍不住笑起来。

      狗蛋儿很担忧,狗蛋儿爹倒是信心满满,看起来毫不慌张。他虽然也瞧不出毛豆还有什么毛病,但打保票说绝对痊愈,只不过还需几日静养罢了。

      狗蛋儿可不这么觉得,要是毛豆年纪轻轻的,就变成一只蔫蔫瘸腿小兔子,多可怜啊!自己肯定不会嫌弃,可要是被别的兔子排斥了,交不到朋友又可怎么办?很不利于兔子的身心健康成长的!

      “不会不会,这点小伤我还能出错?你也太瞧不起你爹了吧。”狗蛋儿爹挥挥手,试图结束这场质疑他医术的对话。

      其实,他也是一肚子烦躁。和这兔子挺对眼缘,可不知为何,它的腿伤迟迟不好。按说,草药配方没错,触碰兔子右腿时毛豆也没什么疼痛反应,可为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难道自己真的哪里出了错,把这兔子医瘸了?

      这种关乎医术信誉的事,岂能告诉狗蛋儿?他强装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向药神祈祷万八千次了。

      “我就不该相信老爹的医术!前年邻居张大妈脸上的伤,您口口声声说不会留疤,结果呢?还不是留了一道大□□子!再说娘去年咳嗽时您配的方子,说有奇效,结果足足喝了一个月的苦药,您都忘了吗!”狗蛋儿心里难受,忍不住噙着眼泪揭露老爹老底,和他爹吵起来。

      “嘿,你这臭小子,现在竟敢顶撞我了?我那么说是为了减少病人痛苦,懂不懂?你娘那次,那是……”没料到狗蛋儿会这样吵叫,狗蛋儿爹一时有些慌乱。记忆中的狗蛋儿,虽然顽劣,可一直是听话的孩子,今日为了个兔子,竟……

      “爹是假郎中!”狗蛋儿抹了把脸上眼泪,自顾自冲出药房。

      “哎,你……”狗蛋儿爹的手指还指着儿子离去的方向,久久无法放下。

      “是我的错。”

      “你娘,你娘那次……是我采错了药材,才拖延了那么久。”

      狗蛋儿已经跑远,狗蛋儿爹的目光落在屋内,定定看着装有药材各类药材的桦木高柜。儿子莽撞的言语回荡在耳,这个世界,变得有些不真实。

      巳时,溪边,树下。

      狗蛋儿抱着毛豆坐在石头上,风吹动树枝,投下小小一片荫凉。

      平静下来的狗蛋儿有点后悔,方才那么失态,还冲撞爹。爹的确技艺不精,可也不至于被自己说的一无所长,像个江湖骗子似的。

      “真找不到如意郎君,只好勉强养你一辈子咯。”

      给毛豆顺着毛,狗蛋儿挤眉弄眼,装出一副迫不得已的痛苦表情。可不知为何,心里倒莫名其妙有点开心。

      他自己也闹不明白,怎么会生出这种奇怪的心情。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兔子的,可这种喜欢,似乎和对爹娘和对小伙伴的喜欢有那么点不同。

      好似多了些占有欲,亦或是失去的揪心。

      也许,这就是对宠物的感情吧。狗蛋儿这么想着。

      九岁的孩童,还理解不了这样的懵懂。他晃晃脑袋,安慰自己最近是愁极生乐,连思绪都混乱了。

      “毛豆呀,是不是在家里呆久了闷得慌呀?以后带你出来遛弯好不好?等你腿好了,改明儿给你做个小笼子保护你,不会让别的动物伤到你的。”抱婴儿似抱着毛豆,狗蛋儿微垂眼帘,棕黑色的眼眸浸满不属于他年龄的温柔,看起来像个小大人。

      从山上流下源源不断的泉水,在山脚汇聚成湖泊。风的气息缓缓搅动湖面引来波痕。

      湖水不深,最窄的地方散落着石头,歪歪扭扭拼成一条破碎通道。几只芦苇从水中探头探脑,增添一抹清新。鱼跃水面,甩甩尾巴,发出清脆的声响。

      旁边的藤蔓缓慢而坚定地攀爬梧桐树,抽枝散叶,缓缓舒展自己的身体。树担负起遮蔽日光的重担,湿润的泥土上有不为人知的蚂蚁大军忙忙碌碌。麻雀却偏要打破这样的幽静,在枝头叽叽喳喳。

      如果毛豆此时醒来,就会惊讶:这里仿佛似曾相识。但是,它没有醒来。它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吐着嫩嫩的小舌头。

      狗蛋儿抬头,看叶间细碎的阳光。他的心头,除了对毛豆的担忧,还藏着第二件心事。

      这第二件烦心事,与他自己有关。

      前几日,狗蛋儿娘唠叨了书童之事,从那日起就天天催促狗蛋儿,让他减少玩耍时间,放些心思在读书上。

      狗蛋儿可不懂书童是什么,也对陪读不感兴趣,更不期待学那些七扭八拐的字。每天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摸鱼捉虫、到处撒欢寻乐子难道不好吗?

      而且,狗蛋儿也不是个怕下力气的人,在他的认知里,成年后就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耕田种地,过穷苦但悠然自得的日子,难道,这样的生活会有什么不满足吗?

      若说只是当陪读,狗蛋儿也没那么抵触。小孩子嘛,面对新鲜玩意总有些好奇,狗蛋儿还有另一些难以开口的顾虑。

      要做木家陪读,就要吃住在木家,约摸十天才能回来一趟。狗蛋儿是独子,家里不宽裕,平时在家时,还能帮忙做些打柴耕田的事,可若去了木家,自家就相当于少了一个劳力。这么一来,爹娘就更辛劳了。

      狗蛋儿回想娘当时憧憬的眼神,料想这是定个人人争抢的好差事,既然竞争激烈,木家虽会给予月钱,可那又能有多少?

      现在生活多好啊。狗蛋儿在心中叹气:不识字,村里的人还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

      再说,他也割舍不下毛豆。它才成为自己的宠物,要是十天才能见一次毛豆,万一毛豆把自己忘光了,跑回山林里了怎么办?

      左思右想,狗蛋儿到底也想不出做陪读的好处,可看着娘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能生生咽回心中的纠结,先假意答应,心里却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哼,让我去,我就去,到时候木老爷不收我,可就不能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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